第151章 李翊一怒,山川化焦土,彈指繁華百年歸諸
卻說袁術心灰意冷,提著劍,走至舒劭面前。
舒劭,字仲應,是袁術任命的沛相。
負責幫助袁術統沛國南端的諸部縣城。
然自曹劉大軍南下過後,沛相郡城相繼淪陷。
舒劭亦只能回到袁術身邊,他是一個高尚君子,是袁術營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歷史上,便是他擅自做主,把袁術的軍糧拿去救濟百姓了。
最後被袁術查出,也是坦然赴死,並揚言說:
「我知道自己會死,但我一人的死,卻可以救活千萬百姓,值了!」
袁術被舒劭感動,最後並沒有治他的罪。
這也是骷髏王臨死之前,所乾的唯一一件人事兒。
「諸將皆去,卿何以獨留?」
袁術凝著眸子,按劍望著舒劭。
舒劭嘆一口氣:
「危難之際背主而去,非人臣之所為也。」
「今曹劉大兵壓境,主公可自小門而出,走肥水,去往廬江。」
廬江目前是劉勛的地盤,劉勛也是袁氏的門生故吏。
此前袁術給孫策開空頭支票時,就說你打下廬江,廬江就給你了。
最後袁術食言,交給了劉勛。
眼下大勢已去,似乎只能是投靠劉勛了。
袁術又問舒劭道:
「吾去廬江,仲應何往?」
舒劭正色道:
「我自去城頭抵擋曹劉聯軍,明公可速去。」
袁術聞言大喜,上前握住舒劭的手,說道:
「仲應,君欲獨享天下重名,不與吾共之耶?」
舒劭又是一聲長嘆:
「今甲兵不完,城郭不堅,軍不經練,糧不繼日。」
「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
「公可速去,不必以劭為戀。」
袁術謝過,即去了內室,見到諸妻女兒女。
他有妻妾百人,獨以馮方女為寵。
史書載其天姿國色,避亂於揚州。
袁術後將之納入宮中,倍加寵信。
除妻妾外,另有一子二女。
獨子袁曜,已戰死鍾離。
只剩兩女,皆未及笄。
一女後來嫁於孫權作妃,另一女則嫁給了袁術心腹部將黃猗為妻。
「……父親。」
二女見著袁術憔悴的模樣,俱是心疼不已。
她們敬愛自己的父親,是父親給了她們錦衣玉食的生活。
即便如今已如此落魄。
袁術見著二女乖巧的臉蛋,一想到一旦城破,必為賊兵所辱。
不禁悲從中來,放聲痛哭。
二女見狀,亦心生悽愴,抱住父親,一起哀聲痛哭。
有哪個老父親,捨得見自家好白菜被豬拱呢?
更何況,一旦城破,賊兵殺進來,就不是單純拱白菜那麼簡單了。
是極有可能變為泡芙。
這畢竟是封建時代,亡國女子的命令大抵如此。
沙沙沙……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乃部將黃猗領著十數兵卒趕到。
黃猗到來,偷偷瞥一眼袁術女兒,旋即單膝跪地,拜道:
「明公!曹劉聯軍已經在攻打城門了,不日便要破城。」
「舒相已經領兵前去抵擋,只怕難以久持。」
「請容末將護送明公出城!」
袁術乃伸手擦了擦鼻涕和眼淚,望一眼黃猗。
此刻自己已經眾叛親離,無所可依。
現在只能是把期望寄托在這位黃將軍身上了。
「黃將軍忠義可嘉,我知你愛慕小女,但護送我等至廬江後。」
「我自將小女下嫁於你為妻。」
黃猗聞言大喜,連連頓首謝恩。
袁術這也是無奈之舉,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夠收買人心的手段了。
隨後,袁術命人開始收拾包裹。
眾妻妾俱是將袁術圍住,苦苦哀求,帶她們一起走。
像她們這種稍有姿色的女子,若是淪為階下囚,下場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跟在袁術身邊,至少每天能夠錦衣玉食。
黃猗在一旁勸道:
「明公,此次出城,宜當輕車簡行,不宜帶上太多人。」
言外之意,這些女子俱是累贅。
帶在身邊,無疑會拖後腿。
袁術亦是心如刀絞,抱住眾女,柔聲安慰道:
「吾亦想帶諸位愛妾走,奈何時勢所迫,無能為也。」
眾女放聲痛哭,淒婉哀鳴。
袁術無奈,只帶了最寵愛的愛妾馮方女,和另外三名美妾,以及兩個女兒。
便匆匆收拾東西,跟隨黃猗走了。
另一邊,由於壽春城極大,曹操、劉備各領一軍攻打城門。
李翊親自帶著趙雲、許褚,各領健兒五百人,攻打城門。
由於許多將校兵卒都已經潛逃出城,未有逃走的,也都放棄了抵抗。
所以城門很快被攻破。
進門之後,倒也沒遇著什麼兵卒抵抗。
李翊回首沖諸將士吩咐,「嚴禁擾民,嚴禁淫人妻女,嚴禁搶奪他人財物。」
凡有違令者,悉數問斬。
眾將士領命,跟著李翊有條不紊地進了城。
趙雲在李翊身旁,詢問道:
「今壽春城破,可否先請主公進城?」
李翊正色道:
「壽春城方破,人心不寧,城內魚龍混雜,不軌之人甚多。」
「待安定好後,請主公進城才好。」
趙雲想想也是。
何況主公大軍屯於城外,冒然帶大軍進城,只恐擾民,還是先處理完城中事務為善。
未行兩步,遇著一軍。
乃沛相舒劭也。
許褚見其攔路,欲命弓弩手射之。
卻被李翊伸手攔住,主動開口詢問:
「在下李翊,未請教先生大名?」
舒劭自報了家門。
李翊嘆道:
「原來是舒公,今百官俱走,不敢抗我王師。」
「公領一支偏師,尚敢來此拒我,乃忠臣也。」
即命人賞賜舒劭金銀絹帛。
舒劭躬身謝過,領軍向李翊投誠。
「子玉先生進城之後,與民秋毫無犯,邵感激之至。」
舒劭欠身向李翊行禮。
李翊便問舒劭壽春城的府庫在哪裡,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舒劭如實答了。
李翊當即從身上取下一令牌,交給許褚,道:
「仲康,汝持我令,按這位舒先生所言明的地點,去接管城中府庫。」
「未有我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取分毫,有違令者,立斬不赦。」
「喏!」
許褚雙手接過令牌,轉身離去。
李翊又面向舒劭,沖他笑道:
「舒公,可否領我去袁術宮殿?」
舒劭感念李翊之德,便領著李翊去往了袁術的宮殿。
趙雲即數百隨從,俱在身後跟著。
袁術的寢宮富麗堂皇,方一進殿,便聽得陣陣哭泣之聲。
李翊循聲而去,只見百十名貌美女子,各自掩面而哭。
見著李翊即數百名面色兇惡的武士,俱是嚇得花容失色,尖聲大叫。
李翊一問舒劭,方知這些人都是袁術的妻妾。
因袁術走的匆忙,未能全部帶走。
李翊大聲說道:
「諸位夫人莫哭,吾乃徐州軍師李翊也。」
「我軍到處,與民秋毫無犯。」
「只要諸位夫人好生配合,我保管城破之時,爾等無虞。」
李翊面色溫和,翩翩君子。
在一番好言勸撫後,眾女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李翊目光逡巡一圈,最終落在了一名身穿淡紫羅裙的女子身上。
古代,紫色是非常難染的顏色。
所以紫色往往象徵著尊貴,金印紫綬便是這麼來的。
一般的貴族都會選擇穿紫色。
此女能穿紫裙,說明她的地位不低。
李翊上前,溫聲問道:
「請教夫人芳名?」
那女子沖李翊端方行了一禮,聲音泠泠,有如清溪漱玉。
「賤妾名董綰,本住廬江,因袁術看上賤妾姿色,故被他霸占了,納於宮中。」
唔……
直呼袁術大名了,切割的很快啊。
李翊虛扶她一把,又問她袁術現在何處。
董綰如實答,已經潛逃出城了。
趙雲走上前,說道:
「袁術必未走遠,請容末將去追。」
李翊並未著急回應,又問道:
「汝可知傳國玉璽現在何處?」
董綰搖了搖頭,淚眼婆娑,「賤妾不知。」
「只是玉璽貴重,袁術向來不離身邊。」
李翊背著手,在原地來回踱了兩步。
「……這樣,我與子龍一同去追袁術,其身後之事不可不慎。」
趙雲雖不明白李翊指的身後之事是什麼。
但他竟不惜親自去追袁術,說明此事肯定干係重大,當即抱腕道:
「是,末將這就去準備。」
話落,
趙雲轉身離去,點了數十雲騎,又備上一匹駿馬,來迎李翊。
李翊轉身正要走,那董綰忽的杏眸一眨,竟上前一把抱住了李翊的腰肢。
瞧著好似要哭,「嗚……李先生……妾身命苦……」
原來這董綰知李翊是徐州高層人物,年輕又握有大權。
如今城池將破,與其淪為階下囚,不若抱緊一條大腿。
趙雲見此,又驚又怒,厲聲喝斥道:「大膽!」
正欲上前扯開董綰,李翊卻揮了揮手示意趙雲不必如此。
他輕輕拍了拍董綰的發頂,又取出一張手帕遞給她。
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故意嘆道:
「我聽聞袁術在宮中時,生活奢侈荒淫,揮霍無度。」
「宮中之人皆穿羅綺麗裝,不知這寢宮中可還藏有金庫?」
董綰黑眸一亮,當即明白李翊用意。
泠音清脆,急急喊道:
「有有有,若蒙先生不棄,妾身願帶先生去看。」
嗯……
李翊滿意的點了點頭,跟聰明人交談就是輕鬆。
「不必了,我還要去追袁術。」
「此事就交給夫人,待我回來之時,我希望夫人能將袁術所藏之金庫,盡數點出。」
「……翊感激不盡。」
最後一句落得卻是深沉。
董綰知這是一個表明態度的好機會,連連欠身答應。
於她們而言,就算知道金庫在哪,一群弱女子又能跑去哪裡呢?
怕不是剛走兩步,便被人逮住,落得個人財兩空。
與其冒險出逃,不若賣弄姿色,祈盼被一個達官貴人看上。
總好過為底層兵士所辱。
索性她們運氣還不錯,遇上了李翊。
年輕又身居高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比袁術那個沒良心的強上不少。
李翊命田豫領五百甲士進宮,在此守候諸女,任何人不得驚擾。
董綰等女見田豫等眾,俱是各司其職,對她們沒有絲毫冒犯。
乃知李翊確實說一不二,是個實誠君子。
遂都放心地去各自小金庫,將裡面的金銀珠寶,盡數取出。
不表。
……
話分兩頭。
卻說袁術領著妻女,跟著大將黃猗,一路南逃,準備前往廬江投靠劉勛。
由於是帶著家眷,且有女眷,所以也走不甚快。
車駕一路行至一小坡,忽聞得一陣喧譁聲。
袁術似驚弓之鳥,喊道:
「莫非賊兵追來了?」
黃猗出聲道:
「聲自前來,敵自後追。」
「如何是賊兵追來?」
正驚疑之際,只聽得一陣呼喊,數名頭裹巾布的賊人,手持砍刀,從樹林中竄出。
「……是、是山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唬得馮方女,連同袁術二女俱是尖聲大叫。
黃猗慌忙拔劍,領著眾人圍成一個圈,將袁術等人護在中心。
眾山賊也不妄動,靜靜地等候他們的賊頭出來。
「……哈哈哈。」
一陣笑聲自人群中傳來。
一員粗獷的漢子,手提砍刀走出。
「蒼天有眼,竟在此地遇著袁術了。」
「此乃天所以將汝賜之我也。」
袁術只覺聲音有些耳熟,忙起身探頭去看,頓時大驚失色。
這山賊頭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都尉張闓。
「張、張闓?」
袁術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說道:
「汝不是被我派去刺殺劉備了嗎?」
「怎會現身於此地?」
張闓悶哼一聲,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獰聲道:
「我呸!」
「汝欺我為三歲孩童耶?」
「那劉備身邊猛將如雲,出入皆帶隨從,更別說徐州識我者極多。」
「我除非是害了癔症了,才敢去刺殺於他。」
「當初我流亡至淮南,投至汝之麾下,本意是怕遭到曹操報復,尋求庇護。」
「不想你這廝竟安排如此九死一生的任務給我。」
「我自料不能刺殺劉備,若回壽春,必遭汝之責難。」
「故而帶了心腹部眾,在此落草為寇。」
「哼哼……」
說到這兒,張闓反倒笑了。
這些天他也聽說了,袁術親領大軍,於徐州軍大戰於塗山。
最後落得大敗。
不想才沒過幾天,袁術竟已落魄到身邊只幾十人眾。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嘖嘖,袁公路,今日之事如何?」
張闓獰聲笑道,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袁術身後眾女。
眾女無不膽戰心驚,各自抱在一起,面露惶恐之色。
袁術此刻已經病重,再無一點往日的驕傲之色,道:
「張都尉,你說的對,從前是我袁術對不住你。」
「如今我已無力再統淮南,料你也無法再攪動風雲。」
「不如看在你我二人從前共事一場的份兒上,各自退一步。」
「你放我過去,我送你錢糧,如何?」
張闓聞言大聲笑道:
「我若劫了你的車駕,你的錢糧不也盡數歸我了嗎?」
袁術聞言大怒,心中大罵張闓真是個財迷心竅的蠢貨。
黃猗拔劍在手,冷聲喝斥道:
「你軍雖眾,然我等若以死相拼,你也未必便能討得便宜!」
張闓見黃猗欲作拼命之狀,暗道也是。
反正都已經落草為寇了,犯不著為了一時之氣,與袁術搏命。
便示意眾人後撤兩步,說道:
「放你過去也行,可將錢糧留下!」
袁術同意,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只能用錢消災了。
袁術命人將錢糧取下,送給張闓。
「現在錢也拿到了,可以放我過去了吧?」
袁術再次出聲詢問。
張闓打量一眼袁術身後的馮方女,早就聽聞此女有天姿國色。
今雖未施粉黛,仍覺艷麗非常。
「放你過去倒也可以,只是咱們兄弟窩在山頭裡,著實悶得緊。」
「可將女眷留下,為我眾兄弟解解煩。」
「哈哈哈……」
此言一出,群賊無不大笑。
袁術大怒,方知張闓並無誠心和談。
「黃將軍,可速擊之!」
袁術揚鞭一指,下令進攻。
黃猗暴起,領著眾將士與張闓等人混戰在一起。
「袁公,可先帶著女眷走,莫要落入賊寇手中!」
黃猗出聲大喊,裡面尚有他的未婚妻,可不能為賊所辱。
袁術亦覺刀劍無眼,此地不宜久留,即命車夫,迅速驅車,自東南方逃離。
一連趕了半個時辰的路,才將張闓甩在身後。
身邊雖沒了賊寇侵擾,但也沒了黃猗護衛。
袁術又累又餓又乏,即命庖人生火做飯。
由於是輕車簡行,本來就沒帶多少錢糧。
之前被張闓敲詐勒索,混戰之中,又丟失了不少財物。
如今軍中已只剩下麥屑三十斛。
庖人將之做成粥,送給袁術喝。
袁術口渴難耐,接過粥碗便大口吞咽,只一口便吐了出來。
「……咳咳。」
袁術狂吐不止,「此麥屑粥實在難以下咽,當為豬食,何得人飲?」
話落,又命庖人取蜜水過來解渴。
庖人睨他一眼,淡淡道:
「淮南飢困,人民相食。」
「只有血水,安有蜜水?」
袁術見一個廚子竟敢這樣跟自己講話,不覺氣填於胸,吐血不止。
「……袁術至於此乎!!?」
袁術大叫一聲,雙眼一黑,吐血而死。
眾女見袁術倒地,俱是哭出聲來,又驚又怕。
兩位女兒上前,輕輕推搡一下袁術,又把起脈搏,再無任何跳動。
乃確認其果真身死。
曾經虎步淮南,傲視群雄的袁公路,由此正式退出歷史舞台。
落得如此下場,令人唏噓。
袁術的滅亡,是因為他女人多嗎?
不是,晉武帝身邊女人更多,羊車停哪他睡哪。
那是因為袁術生活奢侈嗎?
乾隆皇帝生活比他更奢侈。
那是因為袁術不會打仗嗎?
畢竟他幾乎屢戰屢敗。
但孫權比他更不會打仗,而且在戰績不佳的情況下,還熱衷於親征。
以上三點,或許都是袁術滅亡的原因之一。
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袁術不會用人。
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曾經問過管仲。
說,寡人喜歡打獵,有礙我稱霸嗎?
管仲答:無礙。
齊桓公又問,寡人好色,有礙我稱霸嗎?
管仲答:無礙。
齊桓公便問:這都不礙的話,那是什麼才有礙我稱霸呢?
管仲答,不能發現賢才,有礙霸業。
發現了賢才而不用,有礙霸業。
任用賢才而不放手使用,有礙霸業。
放手使用賢才而又同時用小人去牽制他,有礙霸業。
管仲不愧為世之奇才,一語便道破了稱霸天下的關鍵所在。
他這番話說的非常透徹,一句句都在啪啪打袁術的臉。
這跟袁術喝不喝蜜水沒關係。
(雖然喝蜜水確實對身體好)
但君主最重要的本事是知人善任。
君主不會打仗沒關係,可以任用良將打仗。
像孫權再菜,但他有周瑜、魯肅、陸遜、陸抗等名將。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君主不會治國也沒關係,只要任用能臣治國就行了。
像備備就大膽放權給孔明,有「諸葛治蜀倉稟實」的美稱。
袁術比之袁紹,先天條件更好,一度成為天下第一諸侯。
他擁有全天下最好的出身和人脈,門生故吏遍天下。
但袁術卻不能任用賢才,反而和見利忘義的賊寇遙相呼應,同流合污。
領地內,有周瑜、魯肅、諸葛亮這樣的青年才俊卻不知培養。
麾下有孫堅、孫策這樣的猛將,卻無法駕馭。
袁術巔峰時期的領土,一度橫跨四個大州。
然而有一半的太守,都是孫家人,袁術卻不知道防範。
部下將領去當山賊都不願意帶他玩。
袁術沒有治理國家的能臣,也沒有能帶兵打仗的親信良將。
當士兵餓得去河裡摸魚,百姓餓得人吃人時。
袁術卻還活在「代漢者當塗高」的春秋大夢裡面。
可以說,袁術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有人或許不清楚袁術手中的牌到底有多好。
就這麼說吧,
假如你是一個穿越者,穿到了袁術身上。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重回豪族圈子,因為高級知識分子多出自豪族,他們只重出身。
而你擁有這個時代最好的出身,你能夠憑此獲得大量的人才。
之後,
你可以把手下的居巢長提拔為大將,而這個居巢長叫周瑜。
然後把領地內過來避亂的來富豪請出來治理淮南,而這個富豪叫魯肅。
再之後,把手下將軍劉勛的謀士,調到自己身邊來出謀劃策,而這個謀士叫劉曄。
再之後,善待自己的屬下諸葛玄,並且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
然後給他足夠的錢,讓他好好培養他的三個侄子。
等過幾年,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個三個侄子收為心腹。
而這三個侄子分別叫做,諸葛瑾,諸葛亮,諸葛均。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只需要安心坐在壽春寶座上,等著平推天下就行了。
十五年之內,輕鬆統一。
這便是袁術的劇本。
比三國任何一個諸侯的劇本都要簡單。
但袁術沒能把握住機會,倒行逆施,虐流百姓。
他最後落下的悲慘結局,反倒是上天留給他最好的憐憫。
……
……
袁術身死,眾女無有依靠,只盼黃猗能擊敗張闓。
不然她們幾個弱女子,是斷不能靠自己的雙腿,走到廬江去的。
少時,忽聞北面一陣馬蹄聲傳來。
為首旗幟打著「夏侯」旗號,乃曹操部將夏侯惇也。
夏侯惇勒馬,圍住眾人,出聲詢問眾女來歷。
以馮方女為首,將自己的身份如實相告。
她知道,在這幫人面前沒有必要隱瞞。
她們幾個女子在這世道,若無背景庇護,是斷難保全其身的。
倒不如將身份如實說了,至少還有一點政治價值。
夏侯惇見地上躺著袁術,驚問道:
「袁術死耶?」
急命人前去驗明正身,確實已經身死。
夏侯惇又問馮方女,「汝可知傳國玉璽,現在何處?」
馮方女未及開口,又聽得北面蹄聲如雷,一隊騎兵趕來。
夏侯惇忙命人排開陣勢,他親自出馬相迎。
原來是徐州的人馬,為首之人,正是李翊,身邊跟著趙雲。
李翊看一眼夏侯惇,暗道這不是完體將軍麼,居然這麼巧。
遂催馬上前,主動打招呼,「這不是夏侯將軍麼,幸會幸會。」
夏侯惇見是李翊,身後又俱是精騎,心中倒也忌憚。
還是禮貌地拱手一禮,「原來是李先生。」
「久聞先生龍章鳳姿,有天日之表。」
「今日一見,果真見之不俗。」
李翊與夏侯惇寒暄兩句,又來到諸女身前,只掃一眼。
已大致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便問馮方女道:
「敢問夫人芳名?」
馮方女乃是司隸人,出身名門。
據傳是袁術當年在城牆看見城下馮方女於城下路過,只一眼便相中對方,將之擄進宮中,納為平妻。
她穿一身淡雅羅裙,面未帶妝,亦是精緻可人,雙目挑起,帶著三分嫵媚。
「妾身名馮妤。」
馮妤?
李翊眉梢輕挑,若沒記錯的話,此女還是少見的在史書中載有「國色」的女子。
相傳,袁術後宮諸夫人妒忌馮妤美貌,便向她進言說,袁術最敬愛有志向節操的人。
若你時時涕泣,必能得到他的敬重。
馮妤從其言,每見袁術必然啜泣。
結果袁術更加垂憐他。
諸夫人見此,便趁著馮妤有孕在身之時,將她吊死在了廁所的梁木上。
然後傳言說馮妤是因為怨恨而自殺的。
由於馮妤之前經常在袁術面前哭泣,袁術便真以為她是自殺。
最後將她厚葬了。
而這些婦人,後來還被曹丕評價為惡婦。
「玉璽可在袁術身上嗎?」
李翊問馮妤道。
馮妤聲似珠落玉盤,清脆動聽。
「袁公玉璽身不離左右。」
李翊望著她,溫聲道:
「可與我取來。」
「喏。」
馮妤當真十分乖巧,眼眉低垂,不敢與李翊對視。
這是一種敬意。
俄頃,馮妤從袁術身上取下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
正要拿去給李翊,被趙雲強行一步接過,然後才恭恭敬敬地雙手奉給李翊。
「……嗯。」
李翊背著手,沖趙雲點了點頭,示意他打開。
趙雲領命,由於盒子上了鎖,又無鑰匙。
盒子又小,若用刀斧,只恐傷到盒中之物。
於是趙雲便用手將之扯開。
果然見著一枚石子大小的玉璽。
秦漢的玉璽就是蓋章用的,個頭很小,沒有電視上那麼誇張。
這麼玉璽左下還缺了一角,以黃金補上。
李翊將之取出來,翻開一看,果然見到了八個大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此卻確實是獨一無二的傳國玉璽。
李翊再三確認之後,將玉璽小心翼翼放在盒中,對趙雲說道:
「此物甚是貴重,須將它帶回去。」
趙雲領命。
那邊夏侯惇見了,頓時急了,上前問道:
「李先生且慢!」
「這傳國玉璽先生莫非是想獨吞?」
此言一出,趙雲及身後諸武士皆面有慍色。
李翊倒是顯得很平靜,彎唇笑道:
「夏侯將軍何出此言?」
夏侯惇大聲道:
「袁術潛逃出壽春,曹公命我率精騎出來追趕,奪回玉璽。」
「袁術家眷,亦是某先發現。」
李翊牽唇一笑:
「夏侯將軍此言差矣,今汝主與我主同為國家討賊。」
「哪裡還須分什麼先來後到?」
夏侯惇一怔,未及開言爭辯,李翊的聲音還在繼續。
「況且這玉璽並非是李某想要獨吞,只是此物干係重大。」
「我須將之交予劉將軍處置,之後也是要上交朝廷的。」
「夏侯將軍如此看重這玉璽,莫非是你想要獨吞?」
被李翊反將一軍,倒打一耙,夏侯惇頓時急了。
「先生可莫要誣陷於我,既然先生適才也說了,大家都是為國家討賊,何談私吞?」
「只是這玉璽須交由我,我會將它上交給曹司空。」
「待曹司空驗明真偽之後,自會上交朝廷。」
替朝廷找回傳國玉璽,這功績絲毫不亞於討滅袁術。
眼看玉璽近在眼前,夏侯惇怎能讓它被劉備拿走。
由他來博得這不朽的功勳呢?
何況在夏侯惇看來,本來就是他們想發現的袁術。
李翊比他們後來,怎麼敢隨意處置袁術家眷,搶奪玉璽?
面對夏侯惇的咄咄逼人,李翊渾然不懼,揚唇笑道:
「天下乃大漢之天下,玉璽乃漢傳國之玉璽,我主乃漢皇苗裔,帝室之胄。」
「當今皇帝,按譜賜爵。」
「現大軍屯於淮南,遠離陳地,玉璽暫由漢室宗親保管,有何不妥?」
要比宗親,那老劉這邊是真不懼,除了他還有個血統更純的劉曄呢。
夏侯惇被懟的無言,按理說現在這年代漢室宗親都已經爛大街了。
劉備這個宗室身份更是落魄到織席販履了。
還不如他們曹家、夏侯家呢。
但偏偏劉備前不久又在皇帝面前認了親,若是不承認,不等於是藐視朝廷嗎?
上一個藐視朝廷的袁術,才剛剛被曹操、劉備聯手幹掉。
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不過,既然不好拿劉備的身份開涮。
夏侯惇倒是可以拿李翊的身份做做文章,他的底細之前曹公可是打聽的一清二楚了。
「聽聞李先生起於山野,未有功名在身。」
「今年不滿三十,何得以據如此高位?」
「某竊聞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力不及行,智不匹謀,必有災殃。」
「不知先生占了幾何?」
此言一出,李翊身後眾人,俱面有忿色。
夏侯惇這是赤果果的挑釁!
李翊卻面色如常,揚唇笑道:
「公言差矣。」
「昔蕭何、曹參,皆縣吏也。「
「韓信、陳平負污辱之名,有見笑之恥,卒能成就王業,聲著千載。」
「出身山野,何足為辱乎?」
夏侯惇冷笑一聲,道:
「公乃舌辯之士,吾不欲與你多做口舌之爭。」
「況汝適才所言多為強詞奪理,並非正論。」
「人皆言你天下奇才,深有韜略,我卻要問問你治何經典?」
讀書頗費時間,夏侯惇就不信以李翊這個年紀,讀的書能比那些大儒還多。
李翊牽起唇角,溫聲言道:
「尋章摘句,乃世之腐儒也,何能夠興邦立事?」
「且古耕莘伊尹,釣渭姜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
「也未審其生平治何經典。」
「若是效法書生,點墨於區區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
「何足道哉?」
「公乃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
「可速退!」
李翊厲聲一斥,轉身直接掠過了夏侯惇,不再理會他。
夏侯惇被懟的愣在原地,無話可說。
舉目去看李翊,見他來到馮妤等女面前。
「幾位夫人、小姐受驚。」
「此間風寒,不是長留之所,不如隨我回壽春何如?」
諸女對視一眼,馮妤率先開口。
身姿仍舊綽約,拜倒亦是亭亭,「願從先生之言。」
沉默許久,一直不發一言的袁術長女,也開口說道:
「壽春本就是我們的家,若能回去,再好不過。」
善~
李翊一頷首,將二女虛扶起身。
一女又問道:「先生,此前我車架曾為張闓所截,黃猗將軍為我等殿後,不知所蹤。」
「不知先生沿路來可有看到?」
李翊答道:
「張闓也為吾所破已,只是黃將軍已力竭而死。」
「我已命人將之厚葬。」
正是為了處理張闓,李翊這才被耽誤了時間,被夏侯惇搶了先。
諸女聽罷,無不唏噓。
袁女欠身向李翊道謝,李翊伸手虛扶她起身,便欲帶諸女走。
夏侯惇見此,嗔道:
「公已搶走了玉璽,現在還要處置袁術家眷嗎!」
也不怪夏侯惇憤怒。
本來袁術車駕就是他們先找到的,按理說從上至下都應該由他們來處置。
結果李翊橫插一腳,先搶了玉璽。
現在更是直接掠過夏侯惇,擅自做主,安排了袁術的妻女。
尤其那馮妤長得國色天香,是阿瞞的菜。
加上她又是袁術的妻子,有未亡人buff,在阿瞞那裡是加分項。
縱然不能搶來玉璽找阿瞞邀功,把這幾位夫人獻給他也是極好的。
至於那兩個女兒,還沒嫁人,估計阿瞞也不會喜歡。
那他們哥幾個正好分了。
結果這李翊行事未免太過霸道,既要又要。
完全不把他們這幫人放在眼裡。
「袁公路已經身死,其妻女尚需留活口,以待日後交予朝廷審問。」
「我將之安頓好,也只是防庸人之擾罷了。」
李翊淡淡回道。
夏侯惇勃然大怒,叱道,「汝說誰是庸人!」
話落,拔劍在手,便欲殺李翊。
趙雲手持銀槍,嗔目而視。
夏侯見趙雲身材雄壯,威風凜凜,不敢輕動。
只是目視著李翊懷揣玉璽,帶著袁術妻女,大搖大擺地走了。
「唔……」
直到李翊走遠,夏侯惇這才捂住胸口,氣得渾身發抖。
「將軍,現在該怎麼辦?」
有副將問道。
他們奉曹司空之命出來追趕袁術的。
不得不說,曹操對夏侯惇是真好。
因為袁術已經窮途末路,抓他易如反掌。
而抓到他的功勞,可是此役首功。
曹操把這個天大的功勞交給夏侯惇,結果夏侯惇卻沒能把握的住。
「唔,走,找曹司空去!」
夏侯惇咬牙切齒,憤恨的上了馬。
眾人也只得跟著夏侯惇,怏怏不樂地回了壽春。
另一邊,
李翊找來了一輛還算大的馬車,將諸女安置在車上。
自己則與趙雲並馬而行,在前頭開路。
閒來無事,李翊主動與趙雲聊天。
聊著聊著,趙雲似是心中有問,李翊看出,讓他主動說出來。
趙雲這才拱手道,「是,只是恐此言有冒犯到先生。」
李翊聞言,牽唇笑道:
「竊聞唯德可以辱人,使子龍君子之人,若我以言受辱,非君子也。」
趙雲這才放心,便道:
「先生此次出來,成功為國家找回玉璽,乃漢廷頭功。」
「只是適才卻得罪了夏侯惇。」
「哦?」李翊眉梢一挑,「子龍亦懼此盲公耶?」
趙雲淡淡答:
「千刀萬箭尚且不避,何懼一匹夫?」
「只是夏侯惇乃曹營宿將,曹操重臣。」
「先生為了玉璽而開罪於他,子龍倒是能夠理解。」
「可為何又要為了幾名女眷,而再次相激?」
畢竟曹劉明面上還是盟友,且才剛剛聯手擊敗了袁術。
夏侯惇、李翊又分別是各自陣營的重臣。
直接把臉皮撕破,實在不太好看。
若是為了玉璽起爭執,尚情有可原。
可之後為了袁術妻女,再起爭執,卻又是為何?
這令趙雲不能理解,只能大膽往那方面猜想。
「此諸女,的確國色天香。」
「先生亦是人品風流,恰好尊夫人無出,若能納之。」
「料主公與尊夫人並無不允。」
在漢末,禮教對女子的約束並沒有後世那麼嚴重。
尤其亂世之中,妻女改嫁屬於常事,曹操那個地位的人都不介意。
在趙雲看來,李翊許是看上這幾女了,才與夏侯惇起衝突。
畢竟直男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幾名女眷的確生的貌美。
恰好麋夫人無出,劉備生怕李翊無後,多次勸他納妾。
但都以為工作太忙,而遷延了。
現在莫不是一個好機會?
李翊聞言,忍俊不禁。
「子龍,你隨我多少年了?」
趙雲正色答:
「有兩年多了。」
李翊頷首,又道:
「我記得此前,曾讓你去徐州地方做縣令。」
「此舉是為了磨鍊你治理一方的能力,感覺如何?」
趙雲沉吟半晌,答:
「的確大有學問,比治軍難多了。」
說著,又不免佩服李翊的能力。
他治理一個小縣,尚覺壓力山大。
而李翊卻要治理一個大州,將來甚至還有治理數個州郡,想想都覺得可怕。
也不知李翊是怎麼熬過來的。
所以適才對夏侯惇罵李翊徒有虛名的話,趙雲感到無比氣憤。
李翊的才能,他親眼所見。
若無興國安邦之才,劉將軍何以有今日之天下?
「……善,子龍的官途還很長。」
「我今日且再教你一個為官之道。」
趙雲聞言,慌忙躬身。
「願聽先生明誨!」
李翊頷首,道:
「你記住,不管是做什麼官。」
「只要你不貪財,就不會坐牢。」
「只要你不好色,就不會犯錯。」
……
(寫了一個月末總結,兄弟們可以看一下作者的話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