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以百官壓我?只以一人還擊!
這太過驚駭!
以至於劉徹都有些傻眼,驚心的朝著劉靖看去?
這是那位懦弱太子的子嗣?
想到太子,劉徹又回憶往昔。
自己曾給太子最大的權力,讓其建立博望苑,可隨心的收攏人才。
然而,他招收的都是什麼人?腐儒的誇誇其談!自認為自己接受了董仲舒的意見,此後便聽信那些腐儒的言語!
儲君被他們所左右。
早在自己年輕時,北伐匈奴數場大戰,馬邑之戰、龍城之戰……河西之戰、河南之戰,漠北之戰……
一次次的北擊匈奴,開疆拓土,從此不用擔心匈奴人南下,就能直入甘泉!
重創匈奴,以至於形勢大變,漢室不用再以溫順的姿態求和!
如此大勝!
在小小的太子嘴裡,卻變成了尚書上說的:「天命不嘗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則得國,無得必喪邦!」
剛剛想到這裡。
劉徹回憶往昔,便感到無來由的一股怒火。
跟匈奴人講「德行」,跟那些蠻夷未開化之人,用他們的「德」!
還說自己無德便「喪邦」!
他聽起來都覺得可笑!
可這些話,一介小小孺子,又如何會說出來?
沒有人教,能說出來嗎?
只讀死書,妄想做那些「規條」下的仁義之君?
他能被書本規條,以後就能被那些臣子,從一些「古書」上扒出來的話,肆意凌辱!
到時候,哪還是天子?
一國之君,若是性格怯懦,任由臣子擺布,那麼劉靖之前說過的「廢除陵邑制度」,恐怕不日就要發生!
而面前……
劉徹不再回憶往昔,而是看著前方的劉靖。
讓他驚心的是,對方和太子太不一樣,是南轅北轍的那種不一樣。
起碼「無德必喪邦」的話,不會從他嘴裡出現。
因為他沒有「教條」。
說的是新生,創造,聽起來仿佛生機勃勃,要滋潤萬方。
可下一刻,話音一變。
就是要毀人飯碗,甚至仔細聽去,便是氣吞山河的話——「換了這批人」、「換了這薦舉制的法」!
其……是真的在毀人飯碗,是要更換一條大漢的權力進階之路,又何嘗不是氣吞山河?
其實,他這段時間思緒放開,已經想到了很多。
不論是對方說的陵邑制度,抑制豪強,其實歸根到底,就在這——選仕之法上。
此前其在言說「巫蠱之禍」的方士之亂時,其實也說得是「選仕」!
各地舉薦方士,混亂了正常以「德行、茂才」舉薦的人才運轉體系。
甚至,其在說自己任用酷吏之時,也是混亂了人才運轉體系。
可是話說回來,除了軍功肉眼可見,前秦施行軍功爵位制,在文政方面,舉孝廉、茂才已經是數次改進的方法。
薦舉制深入地方,是地方官員、功勳外戚的基本權利,可以推舉當地的「有德行者」。
他動則更換,是在給自己遍布「敵人」,愚不可及!
同一時間。
劉靖也看向四周百官的反應。
他們第一時間先是震驚、詫異、旋即很快,就變成了荒誕、乃至公然的敵意。
這種轉變極其之快,幾乎是一瞬間完成。
劉靖就已經成了群臣公敵!
李廣利倏然鬆了一口氣,暗自放鬆。
不管如何,當劉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的悲劇下場。
劉屈氂此前還擔心陛下找他算帳,在劉靖這句話後,也是心神緊張之下,頓生快慰!
得罪陛下,還得罪群臣,沒見過這樣的皇孫。
而無疑,這種說法傳出去,以後的景皇孫,也將不再讓他們憂慮。
不過,劉屈氂忽然心中一動。
景皇孫已經在懸崖邊上,他要讓其自己跳下去。
剛才說的那些太少,得說的再多、更多。如此才能讓更多人知道他的「野心」!
「想不到景皇孫竟然有如此大的雄心壯志?」劉屈氂開口,刻意恭維,「《禮記·禮運》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賢,賢德,孝為賢德之首!」
「能,秀才者,才具特出、學問能力雙雙兼優之人!」
「此為我漢室選拔人才之標準,深入鄉里,平日選拔,由最基層的鄉里推舉,到縣令、到郡守,層層選拔,如此才能入我漢室朝堂……」
「如今能在陛下面前,沐浴天恩者,無不都是我漢室真正的良才、俊傑、德行兼備者!」
「景皇孫如今卻欲揚言,換了這批人!以棟樑之說,欲行大逆之事!」
說到這裡,劉屈氂的聲音已經如同金石敲擊,鏗鏘作響。
「天理難容!國法難容!」
「反觀景皇孫!」
劉屈氂雖是劉氏宗族之人,是劉徹的侄子一輩,但此刻也拿起了《禮記》大棒。
也從中開始截取微言大義,衍生出各種鋒利的話術,朝著劉靖進攻而去,實則,劉靖身上的把柄太多,幾乎隨便一抓就能抓到死穴。
「我漢室以孝為德行之首,人若無孝,猶如無根!」
「景皇孫身為皇室子孫,數次違抗聖命,倒行逆施,狂言犯上,早已是不孝!」
「如今百官遴選,入得朝堂,更有功勳之後,其祖輩為我漢室流血流淚,祖輩之蔭,庇佑子孫。景皇孫以皇室子孫之身份,享受天家榮耀,如今又妄想更換他們,已是不義!」
「不孝不義之人,卻妄然談及選仕?」
劉屈氂這番話,可謂是有理有據,他看向四周攤開雙手,旋即直接看向大殿之外,似乎在詢問蒼生!
「有何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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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
四周包括御史大夫、大鴻臚、廷尉、太僕、少傅……等三公九卿的重臣,紛紛出聲贊同。
就算未出聲者,也是連忙頓首,表明態度。
一時間,劉屈氂顯然將眾臣與其綁在了一起。
劉據見此更是連連嘆息,暗道劉靖太過衝動。
原本,馬鞍之事落定,大功已經出現,此後就該退出朝堂,接受將來的慶賀。
可突然這一番話,卻是得罪眾多。
甚至讓劉屈氂,公然說出他「不孝不義」!
若再有有心人提及此前的巫蠱之亂,己方起兵逆亂長安,翻出舊帳,一個大不公就要砸到頭上。
這……唉!
他嘆息。
旁邊的劉進、劉元也有些驚恐。
劉靖看向劉屈氂,不得不說,這位之前一直很少說話的丞相,甚至在巫蠱之禍期間,除了接受「上命」,帶兵圍剿劉據之外,近乎從來沒有主動出過頭。
可現在,涉及到李廣利,這位軍方同盟,也是他的親家。
卻讓他露出一抹凌厲。
剛才一番話,輕而易舉就將所有大臣和他「暫時綁定」。
只因自己的「更換伐木工」的話,像是挑動了大家的底線。
只是……
劉靖卻忽然一笑。
他既然敢說出來這些,就真的有一個「壓艙石」,可以保證壓住一切反對、不服。
特別是,在這位陛下面前。
故而,面對如此多的群情激奮,滿腔憤怒的討伐。
「丞相對禮記頗有見解,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可丞相對這一句話,卻解釋錯了。」
他用他提出的話,直接去反對、反問!
同時,他也在如當初那般,直接剝奪他的「釋經權」!
「選賢與能?誰選?誰定?」
在眾人尚還疑惑之間,劉靖只硬剛了一句話,就徹底讓劉屈氂等人的強勢,陷入死寂。
「丞相也說了,以前是地方去選、是各大諸侯國、郡守、縣令去選,去推舉!」
「而如今,按我之意為……」
劉靖視線掃過眾人,劉屈氂以百官壓我,我只以一人還擊!
「由天子去選!」
「把地方選仕之權,收回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