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深淵」（中）
一個亡靈在凌勉投擲魔法道具的位置出現。
它的出現，立刻給了包括凌勉在內的多人以位置參考判定。
而且它給了所有人一個提示：
這片空間裡，亡靈可以不受限制地存在，亡靈法術自然也可以不受限制地施展。
很快，幾道亡靈法術出現，全都對那剛剛由道具釋放出來的亡靈進行增益，而後，那亡靈便爆發出了幽幽的白光，在黑霧之中亮了起來。
讓凌勉有些意外的是，除了他只外，還有七道亡靈法術的施法軌跡，也就是說，這次的調查小隊裡，還有七人會使用亡靈法術。
他和梅森是光明系魔法師，會亡靈法術很正常，有也豁免權。但其他幾位是怎麼回事，原來這些魔導師們，都有偷偷修煉亡靈法術麼？這嚴格說來，是要直接被「懲戒」的呀！
不過這時候，他自然不會迂腐地去糾結這些事情，怎麼在這片詭異的黑霧中活下去才是關鍵。
即便沒有提前約定，在注意到那亡靈的情況後，所有調查小隊的成員都很自覺地向那個方向靠攏。
而後，他們的魔感從新回來，周圍人的位置感也變得清晰。
緊接著，又是一道亮光耀起，是土系魔法！
一個大型土元素，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長」出來，揮舞著雙臂，似乎在驅趕黑霧。
而後，又是木系魔法、生命魔法，各種各樣的魔法開始展現出來，靈氣士們也在用靈氣波來嘗試破除黑霧的各種感官和魔感遮蔽。
顯然調查隊的魔導師們意識到，這黑霧之中並不是所有魔法都無法用，無法感知，這並不是雙禁法陣。
「……大家聚在一起，黑霧裡的情況有點詭異，不要散開，不要輕易升空，不要輕舉妄動。」
格拉斯的聲音響起，其他人的聲音也零零散散響起，而當大家重新聚到一起後，那隔絕聲音的屏障也終於消失。
周圍的黑霧雖然還是很濃，但那詭異的束縛感，那對感官的各種限制，卻減弱了很多，至少大家離近了之後，可以看到彼此了。
「克拉爾魔導師呢？有人看到克拉爾魔導師了麼？」一名超階武聖問道。
周圍的聲音一下消失，大家都沉默了，因為大部分人剛剛都認出了那浮空而起的，就是克拉爾魔導師。
「他是不是被……」
「那位浮空的，真的是克拉爾魔導師？」
「是什麼把他擊落的？」
「那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雙巨大的眼睛？」
「我們還在避風山里麼？」
「這是什麼話，我們當然還在避風山……」
「我們得離開這裡，這地方太邪門了。」
「黑霧裡到底什麼情況，還沒有確定呢。」
「不是已經抓到一隻惡魔，處理過了麼，已經完成任務了。」
「那隻惡魔只是讓我們的問題更多了，可一點都沒有解決任何疑問。」
「克拉爾落到什麼方向了？我們得去找他，不能把他留在這裡，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他帶出去。」
「還是先考慮一下我們自己能不能出去吧。」
他們正說著，黑霧忽然開始消散，幾位魔導師、大魔導師神經一下繃緊，因為他們很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環境魔力，一下出現了非常劇烈的變化，這變化甚至大到讓他們有一種時空轉換的感覺。
而當黑霧散去後，他們看清眼前的景象，都是驚呆——他們還真的時空轉換，不在避風山了！
……
避風山外，以關曜星、波佐埃羅、素三晴風為首的西界超階強者都湊在一塊，正在觀察著避風山內的變化。
那黑霧有很強的魔感、靈感隔絕能力，正常情況下，他們在外面是沒辦法感知到避風山內核心位置的魔力、靈氣反饋的。
但這時候，那片核心區域，卻不斷地有各種各樣的冰元素、水元素、火元素、土元素等魔法元素沖天而起，就像一個噴發的火山，不過噴出的全是各種各樣的魔法元素。
似乎裡面正在進行一場魔力的大亂燉，這些魔法元素都壓不住了才從那邊傾瀉而出。
這種巨量的魔法元素不斷噴涌到天空後，很自然地形成了魔力風暴。
和一般的風暴不同，魔力風暴不單是水元素、風元素為主，是各種各樣的魔法元素都在匯聚、碰撞、重構，所以顯得無比絢爛，形態非常豐富。
「這麼大規模的魔力風暴……我聽說，很多新魔法，都可以從這種魔力風暴中領悟出來，特別是多魔法元素結構的複合魔法。」跟在素三晴風身邊一起過來看熱鬧的素九凌薇喃喃說道。
「那你多看幾眼，看看能不能領悟到什麼超級魔法，直接跨進超階最好。」素三晴風隨口說道。
「超階哪那麼容易啊……噢，這話不該對你說，你進超階確實挺容易的，伱這天賦太變態了……唉，這魔力風暴難道得靠近了才能感覺到規律麼？為什麼我這個距離就只能感覺到一個亂字？」素九凌薇感嘆道。
「因為現在那裡面確實就是『亂』，需要等各種爆發的魔法元素相互之間找到一個平衡的相處方式，穩定下來。這個穩定的過程，才是真正用來理解新魔法、用來結構魔力本質、魔法元素本質的關鍵。」
旁邊響起一個厚重的聲音，素九凌薇轉頭看去，發現是幻世冥巫波佐埃羅，馬上明白這是這位14級的超階強者在提點自己，趕緊點頭道謝。
「這些狂躁噴湧出來的魔法元素，應該是進去的那些聖佑宮的人弄出來的吧？動靜這麼大，要是一般的山，估計這會已經一片狼藉，被削掉一層了，但那黑霧卻還是把他們都兜住，這種限制能力，確實很可怕。」波佐埃羅身邊另一名超階級別的冥巫感嘆道。
關曜星也仰頭看著那影響範圍估計超過幾十公里的空中魔力風暴，卻是說道：「有魔力元素爆發出來，其實是好事，證明他們還在這裡。」
她這話說的其實有點意義不名，「他們」和「這裡」都有點含糊，如果「他們」指的是那些聖佑宮的強者，那「這裡」又是什麼意思？他們當然在黑霧裡，又不在這裡。
可是周圍所有西界強者，卻都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說的「這裡」……
指的其實是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這個維度，這個空間。
他們大多數都經歷過那場黑霧事件，身處其中，見到了一些可怕的景象，那些景象既真實，又不真實。
真實是確實在他們這片空間留下了痕跡，製造了真實確切的影響，那力量是真的，不真實的是那些恐怖的、巨大的存在，根本不是這個世界能出現和應該出現的，而且在黑霧之後，它們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來和走的任何軌跡。
也正因此，越是對那場黑霧事件了解得深，自身的魔法造詣、靈氣等階越高，越是會往兩個不同空間交匯重迭，也就是「深淵降臨」的方向去想。
只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他們感知到的、見到的一切。
讓西界覺得恐懼和絕望的，也正是這種「深淵降臨」的可怕，它所帶來的威脅數量和力量都是未知的，很難讓人有抵抗的信心和希望。
所以他們聽到關曜星的話，也都是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理解了她的想法。
如果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力量，那麼無論多強，他們都有一個抗爭的希望在，可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如果這種對抗是出現在另一個空間，是空間對空間的入侵和吞噬，那留給他們的，就只有絕望了。
波佐埃羅也說道：「雖然我對那些聖佑宮的強者沒有一點好感，但不得不說，我希望他們能活著出來，甚至……能戰勝『避風山』，能壓制住那『黑霧』。如果他們能做到，那就是告訴我們，以他們那樣的實力配置，可以對抗避風山的黑霧。」
素九凌薇聽了深有感觸：「是啊，如果九個超階、一大堆頂階、高階的隊伍，連去避風山里轉一圈都做不到的話，那『極惡森林』……像之前那次的大規模黑霧，又該如何去對抗。」
一名西界的超階強者問道：「烈焰大人，那一會如果他們從避風山出來，損失慘重，我們要不要出手？」
「當然要。」波佐埃羅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如果他們損失不大，我們就試探性攻擊，如果他們損失慘重，那我們就想辦法把他們拿下，問清楚避風山裡面的情況，然後和聖佑宮換東西，談條件。」
「如果……他們一個人都沒能出來呢？」有人問道。
波佐埃羅苦笑道：「那我們……就麻煩了。」
是啊，如果九位超階組成的陣容連探個避風山都全軍覆沒，那確實黑霧對於現階段的西界，或者說整個人類而言，真的是很難抗衡的了。
幾分鐘後，避風山上那黑霧頂端的「魔力噴口」忽然停止了魔力噴涌，上空的魔力風暴還在肆虐，下面黑霧籠罩的避風山卻一下陷入到了某種寂靜中。
避風山外等候的西界強者都緊張了起來，哪怕不用波佐埃羅提醒，他們也知道，裡面的戰鬥，應該進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或者進入的聖佑宮強者都被消滅了，或者黑霧裡的某些存在已經被幹掉了。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情況，另外一種他們根本不敢去想的情況。
天色漸暗，避風山內已經沒有任何動靜，只有上空的魔力風暴正在慢慢趨向穩定。
避風山外，匯聚了越來越多的西界強者，不僅是超階、頂階強者，還有大量的中高階，甚至中低階的強者，既是想看看避風山的情況，也是聽到了某些傳言，想要來觀測魔力風暴，看看能不能「感悟」出什麼新型魔法來。
一晚上過去，到了第二天，魔力風暴已經平靜消散，只留空中層層迭迭的彩色雲彩，看起來既壯麗，又詭異。
避風山安靜了一整晚，聖佑宮的調查隊卻依然無一人出現，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避風山外，那些中低階的強者氣氛都挺喜慶，對聖佑宮的人折在避風山內幸災樂禍，同時也對那魔力風暴製造的壯麗景象津津樂道，互相詢問有沒有體悟到什麼。
不過那些超階、頂階層級的強者，表情卻都比較凝重。
聖佑宮派出這種陣容的調查隊，居然都會全軍覆沒，一個人都沒能逃出來，那他們在避風山附近建城，真的有意義嗎，真的能抵抗得了嗎？
當黑霧瀰漫而出，覆蓋整座主城，他們的護佑大陣，真的能護佑他們嗎？
或許，帶上所有人，逃離西界，一路往東才是更好的選擇？
如果黑霧終將吞沒整個大陸，如果深淵終將降臨這個世界，他們跨過大陸，出海尋找一個小島，會不會是最後能夠苟活的方式？
不過就在不同的人動著不同心思，思考著不同方案的時候，有人從避風山中出來了。
那是個一身銀色鎧甲的高大靈氣士，他臉上一片污黑，身上的銀色鎧甲也有很多焦黑，甚至還在冒著白煙，可以看到一些鎧甲缺失的地方，有糜爛的傷口，血肉外翻，但已經沒什麼血液流出。
從他身上的靈氣波動，西界強者很快判斷出這是位13級的超階武聖。
他有些迷茫踉蹌地走了幾步，然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抬頭四顧，又猛地回頭，看向那黑霧瀰漫的避風山。
「出來了？我……我出來了？」那超階武聖有些欣喜，看到幾百米外慢慢向他圍上來的西界強者，雖然能意識到對方不懷好意，但他卻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是大笑起來：「我出來了！」
忽然，超階武聖的胸甲爆裂開來，一個黑色的手掌從他胸口伸出，在他錯愕的表情中，那手掌瞬間變大，反向包裹住了他的整個上半身。
「不！——」
那超階武聖的慘叫響起同時，西界強者也停住了腳步，波佐埃羅抬頭一看，發現避風山內的黑霧忽然涌動，如洪水般傾瀉而下，趕緊大喊：「退！快退！跑！都跑！」
但剛跑幾步，他們就意識到根本跑不過那黑霧，於是波佐埃羅再次大喊：「待在原地，不要亂動，不要主動攻擊任何生物，被攻擊的話，就跑！」
這是他們在上一次黑霧事件中總結的生存規律，只要不主動攻擊，那些黑霧中的惡魔生物似乎對人類沒有太大興趣，並沒有多少被襲擊的案例。
不過這次避風山上的黑霧似乎並沒有大規模爆發的意思，涌下山後不超過五百米，便又快速地縮了回去。
西界強者面面相覷，他們剛剛沒有看到任何惡魔生物，也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不過那逃出來的聖佑宮超階武聖，已經消失不見，似乎這黑霧是專程來「抓」他的？
想到那破胸而出的黑色大手，很多人都不由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不論等階高低，西界強者大都不懼怕強大的敵人，甚至也不怕戰死，但對於未知的……詭異的存在，那種恐懼來自本能，很難抗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