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深淵」（下）
就在避風山外的西界強者，都以為聖佑宮的那隊強者全軍覆沒了，再沒有倖存者了的時候，又有人從山中走了出來。
這次，是關曜星他們認識的「老熟人」，上次帶領調查隊進入西界的光明系魔導師凌勉。
這位光明系魔導師同樣是衣衫襤褸，頭髮散亂，仿佛在避風山里已經過了十幾天，看起來極為狼狽。
但和之前那位銀甲靈氣士比起來，他至少看起來相對精神一點。
在離開避風山的黑霧區後，他立刻察覺到環境的變化，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然後加快腳步，狂奔而出。
看到避風山外守著的大量西界強者，凌勉微愣了一下，腳步停頓，但微一猶豫，還是繼續狂奔逃離。
因為有過之前那位銀甲超階武聖胸口爆出黑色大手的情況，這次西界強者沒有第一時間圍上去，而且剛剛黑霧傾瀉，也逼得西界強者退後了一大截，給凌勉留出了跑路的空間。
最終，一整天下來，聖佑宮進入西界的調查小隊，前後有十一人走出了黑霧，走出了避風山。
除了最開始那位胸口爆出黑色巨手的超階武聖又被抓了回去外，剩下的包括凌勉在內，還有十人成功逃脫。
不過這十人里，只有凌勉和另外一名超階武聖直接逃離了西界，剩下八人全都被西界強者給俘虜了。
說是俘虜，其實面對西界強者的阻攔時，這些成功逃出的調查隊成員，基本都沒有反抗。
雖然大多數逃出來的，都是高階靈氣士，但即便是超階大魔導師，也同樣沒有做出掙扎反抗。
那名倖存的超階大魔導名叫福特，並非聖佑宮懲戒騎士團的，而是聖佑宮就近從周邊主城一位侯爵麾下借調過來，如果完成任務，那位侯爵將能得到很高的聖佑宮榮譽點數，有助於他升公爵的評定。
把他攔下後，波佐埃羅親自過去詢問他們在避風山內的遭遇。
因為兩邊沒有發生戰鬥，所以波佐埃羅的態度、語氣也是比較和氣。
而福特大魔導雖然顯得有些狼狽、憔悴和疲憊，但對波佐埃羅的詢問，卻也沒有抗拒和隱瞞，直接做出了回答。
「我們剛剛進入避風山，就遇到了一個惡魔生物，它看起來和我們以往見過的惡魔沒有任何區別，我們的兩位光明系魔導師也對它進行了檢查，甚至直接用光明系魔法剖解了它。但是……」
福特大魔導將調查隊進入避風山後他們的遭遇非常詳細地道出，幾乎沒有隱瞞。
聽到一半，波佐埃羅就明白了，福特之所以被他們攔下沒有任何反抗，之所以回答得這麼坦誠，並不是因為現在沒有選擇，不得不順從保命，而是他認為，避風山里那黑霧，會成為所有人類的威脅。
不論是西界的人類，還是聖佑聯盟的人類，在這黑霧的席捲之下，都沒有區別。
而且福特顯然認為，這黑霧未來極有可能擴散到西界之外，直接侵蝕聖佑聯盟的領地。
這將不再只是西界自己的麻煩和威脅。
所以，聽完福特對避風山內情況的詳細描述，也對那逃出來的其他七名調查隊成員進行了相同的問詢，互相對照後，波佐埃羅並沒有按著原本的想法用這些附錄和聖佑宮交易，換一些輔助建城的物資或條件回來，而是直接放他們回去。
福特等人被放走，西界的強者也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他們還沉浸在聽到的那些消息所帶來的震撼之中。
對福特和其他調查隊成員的問詢是分開同時進行的，西界這些強者又不是隸屬同一個嚴密的組織，相互之間也沒有嚴格的統屬，這便也沒有那種適合的審訊隔離環境，所以詢問出來的消息，很快就在西界強者中傳播開來。
所以這會雖然看起來避風山已經重歸平靜，聖佑聯盟的調查隊能倖存下來的人也已經都已經離開，但在避風山外守了兩三天的西界強者，卻沒有散去。
「烈焰大人，您怎麼看，他們說的是真的麼？避風山里，真的有深淵入口，他們之前真的被帶進了深淵，真的看到了深淵裡的各種……東西？」一名西界強者忍不住對波佐埃羅問道。
另一名強者也馬上說道：「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誇大……」不過話剛一出口，他也意識到這說法根本不合理。
波佐埃羅表情凝重：「他們從避風山出來的狀態，你們也都看到了，應該是沒辦法竄通好的，我們從不同人那裡都得到了相同的信息。一個謊言，很難同時讓那麼多人，從那麼多不同的角度去圓。所以我認為，他們說的，就是他們在避風山裡的經歷。」
微頓了一下，波佐埃羅看向遠處那黑霧重新縮在山腰到山頂區域，魔力風暴也已完全消散的避風山，又說道：「而且，他們的描述，也和我們之前在外面的觀察相符。如果不是後來去到了另一個空間，他們在進行激烈戰鬥的時候，避風山內為什麼會那麼平靜，為什麼魔力風暴沒有再繼續爆發……」
關曜星也贊同：「這麼看來，我們之前和凱奧斯的人進行的評估，認為避風山內的黑霧已經進入到暫時的平靜期、穩定期，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爆發……是太過樂觀了。避風山都已經是這樣，極惡森林……不敢想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等於是聖佑宮幫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去探明了避風山內的情況。這也是為什麼福特等人說明了他們在避風山內的情況後，波佐埃羅便做主讓他們離開。
「那現在怎麼辦？豈不是說，所有的黑霧裡，都有連通著深淵的通道，那些深淵的可怕怪物……那些能夠秒殺頂階，甚至幹掉超階的魔王、惡魔，隨時都有可能出來？」
「而且按那些聖佑宮的人所說，避風山裡的黑霧，和上次從極惡森林冒出來的黑霧好像又有不同，他們剛進去的時候，甚至連聲音都被限制了，而且多種魔法都無法使用，這是特殊領域的效果！」
「上次的黑霧其實也有特殊領域的效果，只是大多數人沒有感覺到……」
「那城還建麼？或者……建城還有意義嗎？」
眾人七七八八地討論著，太過雜亂，所以波佐埃羅重新定下了一個日子，請幾大勢力派人來坐下來商討，並且要請凱奧斯過來一起聊聊情況，甚至聖佑宮那邊如果有意願的話，他也想請人過來聊聊。
他覺得，這次福特等倖存者回到瓦利城後，聖佑宮肯定也能意識到那黑霧深淵的威脅，能夠摒棄掉一些對西界的敵意，坐下來談談這麼合作抵抗。
如果要讓西界人替聖佑聯盟守住這些深淵入口，那自然要給與一定的資源和有利條件支持。
在波佐埃羅看來，人類對抗深淵惡魔的關鍵，是不能讓黑霧滋長，不能讓深淵降臨。
如果只是惡魔降臨，哪怕是魔王入侵，人類強者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可如果是整個深淵侵蝕這個世界的話，那他們很難有反抗之力。
在西界強者們都在討論的時候，素九凌薇站在素三晴風邊上，小聲道：「晴風，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你的直覺有沒有什麼信號？」
「沒有，沒有直覺。」素三晴風搖頭道。
「怎麼可能，那避風山里，都能讓九個超階打頭組成的隊伍近乎全軍覆沒了，伱還沒有感覺到危險？噢，我明白了，是因為你並沒有想要進去，所以感覺不到？」
素三晴風苦笑道：「你把我的直覺當成一種百分百觸發的能力了麼？我自己都沒有那麼自信，你怎麼就那麼相信我的直覺？」
素九凌薇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你從來沒有失過手呀，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素三晴風皺眉看著遠處的避風山，看著那避風山中的黑霧，用非常小，小到身旁的素九凌薇就差點沒聽清的聲音低聲道：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直覺，但上次在黑霧中，這次在黑霧外的經歷，讓我有種隱約的感覺，好像那個黑霧，對我沒有什麼惡意……」
素九凌薇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後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頭四顧：「這話可不能亂說。」
……
西界這邊因為聽了福特大魔導等調查隊倖存者的描述而惶惶不安的時候，凌勉、格拉斯也已經逃回了瓦利城，把調查隊的覆滅消息傳往聖都。
九位超階、兩位光明系魔導師帶隊的強悍陣容，在之前抵達瓦利城的時候，就已經是吸引了所有領主、貴族的注意了，他們在進入西界前還圍了凱奧斯的莊園領地，更是把這種關注提升到了另個等級。
所以當凌勉和格拉斯狼狽逃回後，消息幾乎瞬間傳遍整個瓦利城，所有領主都知道了調查隊可能覆滅的消息。
一時間，有關西界，有關那黑霧的各種威脅論都不斷地冒出，有些之前的黑霧事件後就已經有些害怕，想要撤離瓦利城的領主，更是沒得聖佑宮那邊給出確切的通告，就已經顧不上處理瓦利城的資產，先啟程離開了。
沒多久，福特等八名調查隊的成員也都回到瓦利城，而凱奧斯也被潘德派人緊急召往瓦利城聖佑宮。
在瓦利城聖佑宮的一間會客室內，簡單清洗，換了身衣服的十名倖存者，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在潘德的詢問下，就他們此行的經歷道出。
一些關鍵的信息，調查隊的情況，凌勉在抵達瓦利城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寫信送往聖佑宮了，現在是更詳細地把一些經歷告知潘德，也是他們這些倖存者之間，相互進行信息的驗證。
畢竟在避風山內的最後階段，他們相互之間大都是看不到的。
幾人的描述大同小異，從最開始進入避風山，遇到那個球狀惡魔，處理那個球狀惡魔，然後進入黑霧區域，感官、魔感、施法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再到那雙巨大眼睛的驚鴻一瞥，到黑霧散開，展現在眼前的另一個世界……
「那裡肯定不是避風山，我非常確定。周圍所有環境的魔感，在一瞬間全部變了，這不是外形的改變，是本質的改變，那裡……絕對不是避風山。」
說這話的是超階大魔導師福特，他語氣如此肯定，不論是潘德還是瓦利城的耶格大魔導、多米尼克魔導，也都沒有任何質疑是不是幻覺的想法——是不是幻覺，福特肯定比他們更懂得分辨。
「我曾經也想像過深淵是什麼模樣，我本來以為，可能是到處都有高度密集的火元素，爆裂的火焰炙烤著一切，又或者亡靈氣息填充每一個角落，任何生物一進入都會被大量惡靈直接靈魂，畢竟我們的傳說中，深淵總是和火焰、死亡聯繫在一起。
「可是，真正的深淵，根本不是這樣，它完全不同於我們的認知，它是一個我們根本想像不出的世界。到處都是深不見底的坑洞，不……那或許也不能叫坑洞……
「只要一不小心，我們就會跌入其中，到達另一個空間，或者從中出現一些你根本想像不到的生物……
「當然，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有著一對巨大鐮刀前足的怪物，它有一座山那麼大，我只看到了它的頭和上半身，那種威壓……是無法想像的，太強大了，根本沒有任何對抗的想法……」
對避風山黑霧中的深淵世界，主要是福特來負責描述，間或由凌勉、格拉斯和其他幾位倖存者補充他們遇到的，稍微不同的細節。
他們基本上都跌入了不同的深坑之中，見到了不同的世界，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魔力環境。
但相同的是，他們都看到了那和山一樣巨大的鐮刀怪物。
而那怪物的形象，也和上一次黑霧事件中，很多西界強者描述的「魔神」基本一致。
所以他們認為，這肯定是深淵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
他們也非常確定，自己是從避風山的某個入口，進入到了深淵之中。
福特用了好幾個「無法想像」和「想像不出」，來表明那個深淵世界對他的衝擊有多大，震撼有多強烈。
包括潘德在內，所有瓦利城聖佑宮的人員，都聽得非常專注，情緒完全被福特帶入了那深淵世界中，甚至都有些緊張起來。
凱奧斯也一樣不發一言，表情凝重的傾聽著，看起來和別人並無兩樣。
不過他其實好幾次嘴角都差點忍不住要上揚，對於自己的設計能有這麼好的效果，他實在是有點禁不住的得意。
他這是把三條A帶一對K的牌，打成了五個炸彈的效果，由不得他不得意啊！
如果福特他們所見到的真的是深淵，那他就可以叫「深淵之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