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甜甜的柿子
打鐵要趁熱,趁柳環承諾還作數、心情還晴朗,山月緊趕慢趕在新年前啟程回了一趟程家。
程柳兩家路途不遠,柳大管事還沒高看山月到專門派個馬車跟著的程度,更不願意自己耗時間跟著,卻又怕因失職中途出紕漏、捅婁子
在隨便派個婆子監視和放任不管猶豫之中,柳大管事餘光瞥見山月身後眼生的秋桃,笑呵呵問:「這位姑娘,是薛家給的丫頭?」
山月笑著頷首:「秋桃。薛府的祝夫人特意賞的,是個能幹的姑娘。」
柳大管事笑道:「祝夫人果真是喜愛您——您若得空將這丫頭的身契給小的過過眼,小的為您寫進嫁妝單子去。」
山月遲疑搖頭:「.祝夫人並未將秋桃的身契給我。」
柳大管事笑眯了眼:這下可好,也不勞他派人手監視了——薛家的血滴子,不是隨身跟著嗎?
柳大管事一躬身,側開讓出個身位,請山月先行:「那小的就祝您與秋桃姑娘一日順遂了——」
意思是好走不送。
秋桃的稱謂從「那個丫頭」變成了「秋桃姑娘」。
山月側眸還禮,走出兩步,壓低聲音:「你想不想柳大管事在你跟前聽話得像條狗?」
秋桃愣愣:啥?啥?啥?聽話?狗?她?還是那個看起來就油滑的大管事?
山月唇角微微挑起,面容上浮出一抹嘲諷的冷笑:「下下苦功,把官話學好,最好再帶點京腔,你盛氣凌人,他自會對你言聽計從。」
柳家以為秋桃是薛家的心腹。
這個誤會挺好的,可以誤會下去。
秋桃顯然沒聽懂山月的意思,但仍舊高高昂起毛茸茸的腦袋,堅決表忠心:「好!」
身後好像有條無形的蓬鬆大尾巴瘋狂甩動。
山月攜秋桃一路步行至程家。
如今程家後宅如今是程行郁生母龐姨娘當家,龐姨娘早已候在門口等山月,紅光滿面的樣子全然不復在段氏手下過活時的唯唯諾諾,一見山月便滿面笑意地迎上來:「東苑一早就收拾好,郁哥兒說您今日來收拾東西,二嬢、黃梔、周姑娘幾人一早就候著您了」
不知是山月錯覺,還是確是改天換日。
如今的程家有種蒙紗揭面之感,像那層罩在院落上方的灰紗被一把揭開,終可見藍沁沁的天和白棉棉的雲。
原先兩個巧之曉之姑娘都被程行郁做主打發回鄉了,一人發了三十兩銀子,程巧之哭天喊地找地方上吊,程曉之默不作聲地把妹妹從樑上背下來,也不知說了什麼,兩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程二老爺不敢再爭——程行郁一戰成名,城裡都叫他程神醫,街頭末巷的百姓對他那叫一個仰望尊敬,再加之新知府柏瑜斯站台背書,程家內部十分太平。
外部,托山月的福,柳老大人一死,柳環丁憂,也操心著薛家「青鳳」絳帖的事,江南官場其他州府不談,松江府順勢被柏瑜斯寸寸蠶食,掌握在手中,局勢穩中有變,對程行郁而言卻也是好事。
林越越的「胎」也被默不作聲地落了下來,程行郁還將她留在了程家,卻不是在後宅,而是放到郊外惠民藥局幫忙。
龐姨娘一邊陪山月走入迴廊,一邊將上述諸事道了個遍:「.大家都好,只一件,郁哥兒越發清瘦了,我看著都著急,卻又不敢勸.」
嘴上這麼說,面上卻未見幾分真心的焦灼。
大抵是知道程行郁一項身體不好,「擔心」說厭,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山月垂眸拐進東苑,老老少少三個女人一併等在門前,不過大半個月,卻如隔三秋,饒是殺人如麻王二嬢也赤紅了一雙眼,狠掐了一把山月:「痛不痛!」
山月:?
雖然不解,但老實回答:「痛,明天可能會青紫。」
王二嬢伸手環住山月:「痛就好,痛就好,痛就證明你還活著!」
山月:.如果只是為了證明她的死活,其實可以換一種傷害性沒那麼強的辦法
王二嬢尚且紅著眼眶忍淚,周狸娘卻已哭得決堤。
黃梔嬉皮笑臉地跟山月問了個安,再反手指向周狸娘:「我證明,麻貓兒著實掛心您,都沒時間垂涎二郎君的美貌。」
「我,我,我不是垂涎,我只是欣.賞.」
周狸娘哭得更厲害了:「還有.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麻貓兒」
山月默然。
挺好,她挺忙,大傢伙也都沒閒著。
進了裡屋,山月見東苑正廂里擺了好幾個箱籠,都是大傢伙收拾妥當的包袱。
山月卻道不著急:「.薛家一日不下定,這事一日便充滿變數。程家如今改天換日,是個安穩福地,你們既可停居此處,也可四下散開,二嬢可回『過橋骨』,狸娘可以跟隨二嬢,黃梔留在程家也未嘗不可,這後院總是缺人手的。」
山月此話一出,立時迎接三雙討伐的目光。
「你不帶我們進京?!」
「我不想跟著二嬢!她天天說我是好色麻貓兒!」
「程家月例銀子可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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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異口同聲。
龐姨娘撓撓頭:其餘兩個人沒感覺,但黃梔
龐姨娘憤憤不平起來:黃梔的月例比她都高了!還想作甚!
山月又是一默,後背陡生出「她是負心漢,負了許多人」的冷汗,那咋辦?都帶著嗎?京師絕非什麼福地洞天,帖子上「暴斃」二字尚在眼前,她所在意之人,她一個也不想帶,便是秋桃,也確實是沒法子,賣身契還在薛家捏著,不跟著去不行。
「之後,再議吧。」山月沉聲道。
一扭頭,便見一白布麻衣、寬袖長垂的瘦削男子疾步而來,與之而來的是淡淡藥香與木屑紛雜的清香。
東苑姑娘太多,程行郁站立其旁,略一拱手,便不再前行,只是聲量略高:「.驢車備好了,山月姑娘可換衣隨行。」
原先程家有馬車,是不合規的,程行郁接手後,馬車換為驢車,排場沒有了,花費卻小了許多。
山月換了件周狸娘的衣裳,自側門而出,坐上驢車一路向城東駛去。
程行郁從袖兜里掏了一隻火紅的柿子。
柿子軟甜,程行郁不費力地分成兩半遞給山月:「你只有一日,時間太緊,便沒有備飯,你拿去墊墊肚子。」
說完便單手捂住胸口,一張臉憋脹得通紅。
「想咳嗽就咳,越忍越難受。」
山月接過柿子,絲絲縷縷的果肉瞬時融解在口中,隨意擦了擦手,幫程行郁單手拍後背順氣,目光平淡卻溫和:「不要守著個藥鋪反倒沒藥吃。素日該歇息得歇息,自己都是大夫,明明清楚硬撐苦熬的壞處。」
程行郁側過頭去,猛地咳嗽幾聲,卻硬生生地忍住了,擺擺手,雲袖拂過膝上:「你能歇嗎?」
山月不言:無時不刻,她那根弦,不是緊繃著的。
程行郁笑起來:「那你應當理解,我也不能歇。」
二十歲就死了,他還有幾年能救人?
他們兩個人目標不同,但朝目標前進的擰勁是一致的。
遲到的新年祝福!!!
2025年第一天,經歷了爆胎,換胎沒擰緊,隊友給人類幼崽餵錯藥送醫院等一系列烏龍,終於過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