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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馴鹿和鄂倫春

2025-01-08 11:31:28 作者: 指尖靈
  棚子外面有咔嚓聲傳來。

  衛淮翻身坐起來,看到棚子門口的門帘掀開,鑽進來一個黑乎乎的小女孩,身上罩著件略顯寬大的皮襖,頭上戴著的小帽子挺奇特。

  那似乎是用什麼動物頭骨上的皮毛製成的,有小小分杈的角,有耳朵,甚至還有用某種黑色小石頭打磨而成的眼珠子。

  乍一看,像是一隻呆萌的小動物突然闖進棚子裡,活靈活現的。

  小女孩三歲左右的樣子,臉黑紅黑紅的,突然看到衛淮坐起來,她顯得有些驚悸,呆呆地看著衛淮,不敢靠前。

  衛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衝著她微微笑了笑。

  大概是他的笑容有足夠的善意,小女孩稍稍輕鬆了些,挪動著腳步靠過來,朝著衛淮伸出手。

  她手裡抓著的是一個小盒子。

  「給我的?」衛淮指了指自己。

  小女孩點點頭。

  衛淮伸手接了過來,打開盒蓋看了看,見裡面裝著的是些棕黑的粉末,不明白有什麼作用,抬頭看向小女孩:「這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

  小女孩微微蹙了下眉頭,似是沒聽懂衛淮的話,顯得有些茫然。

  衛淮又放慢語速,小聲地問了一遍。

  這一次,小女孩聽清楚了,支吾著吐出三個字:「馬糞包……」然後,她又指了指衛淮的腦袋。

  「嘶……」

  衛淮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腦袋,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這才記起,自己在地窨子的時候,被那青年用槍托狠狠地砸了幾下,肯定破皮見血了,輕輕的碰觸,都能疼得讓他齜牙咧嘴。

  「你是說,這東西是給我治傷的藥?」

  小女孩似乎不善言語,他也不知道這馬糞包具體是什麼東西,只能猜測,怕她聽不太懂漢話,儘可能地說慢一點。

  小女孩這次略微想了下,肯定地連連點頭。

  就在這時,外面又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跟著帘子被掀開,這次進來的是濃突汗,他見衛淮醒來,衝著他咧嘴笑了笑:「醒了!」

  目光落在衛淮手中的盒子上,他跟著解釋:「這是生長在林中的一種菌,剛長出來的時候,是個白色的小球,長大後變成褐色,裡面有些棕色粉末,因為形狀像馬糞,我們叫它馬糞包。

  小孩子們很喜歡踩馬糞包玩,它被踩後會發出噗的聲響,跟著噴出些粉末。

  這東西可以入藥,是一種很好的消炎止血藥,可治吐血、咯血,拌蜂蜜塗抹,能治療惡瘡,如果嗓子腫痛,或是外傷出血,敷上馬糞包里的粉末,很快就會好。

  我們常年在山裡遊獵,受傷是常有的事兒,每年秋天,都會收集一些存放著。

  你的頭上有幾處被砸破了,這是拿來給你敷的。來,我幫你換上。」

  沒想到,濃突汗的漢話說得那麼流利,這讓衛淮不再擔心交流上的問題。

  經他解釋,衛淮也知道,這所謂的馬糞包,其實就是他所知道的馬勃。

  這玩意兒,在蜀地的山林里也經常見到,往往發現一處,就能看到數個,甚至十數個,數量不少。

  只是用來做藥,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既然濃突汗說有用,他也選擇相信。


  經過這檔子事兒,從這些人的一舉一動和聽得懂的隻言片語中,他知道這是一群心底很好的人,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兇悍。

  濃突汗走到衛淮身前,動作輕緩地將纏在他頭上的布條揭開,從衛淮端著的木盒裡拈起些粉末,輕輕塗在他頭上的幾處傷口,邊塗邊說:「希克騰下手重了些,破了幾處,你感覺怎麼樣?」

  「除了有些昏沉,疼痛,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衛淮自我感覺,腦子應該不會壞掉。

  他也記住了用槍托打他那人的名字。

  「希克騰,在我們鄂倫春族人的話里,是有精神的小伙子的意思。就像我的名字,濃突汗,小個子的意思。

  馴鹿早些年的時候,曾是伴隨著我們族人穿行山林最好的夥伴,雖然後來有了馬,漸漸的不再養馴鹿了,但現在,它們是我們這個烏力楞最重要的財產,是鄂溫克族人手裡邊換來的。

  希克騰也只是見你殺了馴鹿,氣憤之下,才打的你。他一向精神十足,很有幹勁,但也嫉惡如仇,對他看得上的人,能掏心窩子,要是給他留了壞印象,那就得小心著點了。」

  上好藥粉,濃突汗重新將布條在衛淮頭上纏著。

  「鄂倫春族?」

  蜀地來的衛淮,對此沒有任何了解,還是第一次聽聞。

  見衛淮不懂,濃突汗笑著解釋:「因為常年在山中遊獵,我們曾被漢人稱為林木中百姓,還有叫北山野人、樹中人,都多少有點看不起的意思。

  也因為經常馭使用馴鹿,又被叫做使鹿部。鄂倫春是我們的民族自稱,意思是使用馴鹿的人們。」

  他現在知道被自己當山牲打殺的動物叫馴鹿了,也對這個民族有了最粗淺的了解。

  馴鹿那麼重要,難怪打人的時候會下重手,用槍托朝著腦袋招呼,這是要命啊。

  話又說回來,別說是跟人家聯繫那麼密切的馴鹿,哪怕偷只雞被逮到了,也不會被輕饒的年頭,沒被打死,就算是運氣了。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居然還願意對他進行救治,其實是挺友善的一群人。

  衛淮倒也沒有什麼怨念。

  只是聽濃突汗說起希克騰的性子,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防備一下,可不想再被暴打一頓。

  之前還以為濃突汗話不多,現在看起來,卻是很健談。

  都提到打殺馴鹿的事兒了,衛淮趕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是山裡的野物,我實在餓瘋了。」

  「這事兒改天再說,現在,你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客人!」

  濃突汗沒有讓衛淮往下說:「把馴鹿當山牲也不奇怪,馴鹿是關不住的,除了在使用的時候,其餘時間,都被放在山林里自己採食,經常出現走丟的情況。

  一般情況下,它們隔上一兩天就會自己回來,也時不時會出現走丟的情況,當然,也有不少漢人,總是在打它們的主意,出現過好幾次了,還有過衝突。」

  濃突汗並沒有對衛淮的情況追根問底,幫他包紮好傷口後,就到對面火堆邊坐下烤火。

  那小女孩也在這時候靠到濃突汗的身邊坐著,眨著大眼睛,靜靜地看著衛淮。

  濃突汗揭開鍋蓋看了眼:「魚湯熬得差不多了,趁熱喝點!」

  他從另外一個木筐里取出木碗、木勺,舀了些湯肉,朝衛淮遞來。

  衛淮接過木碗,見裡面魚肉早已經熬得稀爛,湯汁濃白,淺淺嘗了一口。

  湯裡面並沒有多餘的調料,只是加了些鹽,聞著有淡淡的腥氣,但入口很鮮,也很誘人。

  這一次,他只是喝了兩小碗,沒敢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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