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島留下的龜殼裡,程浪仰頭看著第一樣東西,這是一顆直徑約莫著能有五米,通體綠色的蛋。
它的個頭已經超過了龜殼四肢首尾孔洞的大小,換言之,它就不可能離開這個龜殼。
當他用鏡子照過之後,鏡子裡那根綠色的手指搖動的幾乎出現了殘影。
顯然,這東西不是沒有價值,很可能是不能招惹。
第二樣東西,卻是一個接近10米長,最寬的地方直徑能有四五米的錐狀體,也是讓魔鏡在他帶來的小鏡子裡連連比出大拇指的唯一一樣發現物。
這個全身裹滿了王八屎的錐狀物最尖端,甚至牢牢的扎在了龜殼上。
他甚至懷疑,這個叫做吞島的大海龜之所以搞這麼血腥的涅槃重生來治療便秘,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根「刺」。
好在,這東西個頭雖然很大,但重量卻比魔鏡還輕,程浪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便忍著噁心輕而易舉的將其抱了起來。
相比抱起它,倒是把它的尖端從龜殼的骨縫裡拔出來讓他很是用了些力氣。
「這東西留著容易肚子疼,我就勉為其難的做個好人好事兒把它帶走了。」
程浪說著,像是老鼠拉鐵鍬一般,拽著這個超大號的錐子離開了空蕩蕩的龜殼。劃著名那艘小船回到了女武神號的旁邊,任由藤魈幫忙先把抱著的超大號錐子抬上去,隨後才踩著繩網爬上了甲板。
接過一桶海水沖洗掉身上沾染的王八屎,程浪連忙跑進了船長室大喊著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哪個?」
「兩個都解釋下!」程浪說著,已經跑進了浴室,那些王八屎的味道實在是太濃烈了。
「那顆蛋就是吞島」
魔鏡解釋道,「你看,那隻龜殼已經封死了出入的孔洞開始下沉了。」
聞言,程浪抬頭看向浴室落地窗外的巨大龜殼。
果不其然,龜殼四肢和首尾的孔洞已經徹底閉合,而且絕大部分已經沉入了海平面之下。
只不過,讓程浪和魔鏡全都始料未及的是,隨著龜殼一點點沉入海平面,他們這才發現,在吞島巨大的龜殼最頂端,竟然還生長著一些什麼東西。
等程浪匆匆洗了個澡圍著一條浴巾走出浴室,不用他提醒魔鏡便呈現出龜殼的景象,並且畫面進行了放大。
只是一眼,程浪便認出來,長在龜殼最頂端的竟然是幾棵椰子樹!
「它在朝著我們靠近!」
魔鏡略顯緊張的說道,但緊跟著,他的語氣又變得恍然大悟,「尊敬的船長先生,我猜那隻吞島是想送我們一些禮物。」
「你是說那些椰子樹?」程浪問道。
「誰知道呢」
魔鏡的語氣有些許的不負責任,「但我覺得不管是什麼,您都可以收下,我說過的,吞島是一種還算溫馴的海怪,除非它餓肚子的時候。」
稍作遲疑,程浪問道,「先說說我帶回來的那個錐子吧,那是什麼?」
「尊敬的船長先生,您真是幽默,那不是什麼錐子,那是海犀的獨角。」
「海犀?也是一種海怪?」程浪追問道。
「您是我見過的最睿智的船長,沒有之一。」
魔鏡諂媚的恭維一句,隨後才解釋道,「海犀是一種在波塞冬執掌海洋的時代就已經被屠戮殆盡的遠古海獸。
它被屠戮的原因,只是因為曾有一隻發狂的海犀頂翻過波塞冬。波塞冬惱羞成怒之下,殺死了大海里所有的海犀。」
說到這裡,魔鏡又繼續說道,「這個傳說的真偽有待考證,但海犀的獨角確實時有發現。
至少在一百年前,很多有實力的海盜船都以擁有一根海犀的獨角作為旗艦撞角為榮。」
「所以它很堅固?」程浪問道。
「確實如此,而且它足夠輕,並不會增加船隻的負重。」
魔鏡說完催促道,「吞島的龜殼已經離我們非常近了,它肯定是因為你幫他拔出了肚子裡的那根刺所以才送來謝禮的,尊敬的船長先生,拒絕海怪的善意是非常失禮的,說不定會惹怒吞島。」
「你最好說的都是真話」程浪說完,終於邁步走出了了會議室。
這麼一會兒的耽擱,那個懸浮於水面之下的巨大龜殼已經幾乎緊貼著他們的船幫了,自然,那幾棵掛滿了碩果的椰子樹距離他們也已經非常近了。
稍作遲疑,程浪在那些再次變得緊張的藤魈注視下,小心的走到船幫邊緣探頭往下看了一眼。
然而,此時海面之下哪還有什麼龜殼,那裡只剩下了一塊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的六邊形龜甲片,以及長在甲片上的一簇椰子樹罷了。
驀然間,這片海域開始起風,海平面也開始出現了細微的波浪起伏。
「把它撈上來!」程浪反應過來,立刻發出了命令。
在喔喔喔的喊叫聲中,所有的藤魈一起上陣,將一條藤蔓穿過桅杆橫杆邊緣的滑輪,隨後又套住了船幫邊的椰子樹。
在富有節奏的喔喔聲中,藤魈們一起發力,輕而易舉的將椰子樹以及它們紮根的那塊六邊形龜甲片拽了上來。
在這片龜甲片的下面,他還能看到細密的宛若髮絲一般的根須,那些根須的末端甚至殘存著一絲絲的血跡。
「喔喔!」
擔任隊長角色的大聖朝著程浪喊叫一聲,同時也撅著厚實的嘴唇示意了一下周圍。顯然,他在問一個需要船長來決定的問題,「放在哪啊老闆?」
「那邊!放在主桅杆的下面。」
程浪思索片刻後做出了決定,這些椰子樹每一棵都有三四米高,放在主桅杆的下面,是唯一不會影響船帆轉動的。
得到指令,藤魈們立刻拉扯著藤蔓,喊著號子將這塊巨大的龜甲片拽到了主桅杆的下面。
接下來神奇的一幕卻已經讓程浪見怪不怪,幾乎就在龜甲片落地的瞬間,便和甲板融為一體,並且自己調整到了以桅杆為中心的那一塊區域。
倒是那幾顆椰子樹在調整之後便相繼枯萎、腐敗,最終崩解倒塌變成了朽木。只剩下了二十幾顆青黃色,每一個都有籃球大小的椰子。
抱起一顆椰子掂了掂,少說也有二十多斤,這顯然並非椰子該有的重量。
抱著這顆巨大的椰子回到臥室,程浪還沒開口,魔鏡便主動說道,「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尊敬的船長。
我也不清楚您手裡的椰子以及那片和船身融合的龜甲片有什麼作用。
這是從來都沒發生過的事情,但我能肯定,那片龜甲對我們是有益的。」
「這顆椰子能吃嗎?」程浪將椰子放在桌子上問出了一個足夠關鍵的問題。
他餓了,在第一次登上這條船之前,他僅僅只吃了幾根香蕉,自那之後,各種破事一件挨著一件,他除了喝了幾杯果酒,根本都沒來得及去找吃的。
「這個問題我同樣沒有辦法回答」
魔鏡的語氣中透著難過和侷促,「這個問題恐怕同樣只有聖芭芭雅才有準確的答案。不過,安全起見,我並不建議您嘗試食用那些椰子。」
「好吧」
程浪倒也看得開,打了個哈欠之後換了個話題問道,「說說那支獨角吧?我該怎麼做才能把它變成這條船的撞角?澆一杯波塞冬之血嗎?」
「不不不,當然不能這麼做。」
魔鏡連忙說道,「這件事遠比您想的要麻煩一些,我們需要找到專門的撞角工匠來完成這件事情,所以需要您有一些耐心。」
白忙活了?
程浪無奈的搖搖頭,重新抱起椰子走出了臥室,招呼著一名小號藤魈把他手裡這顆,以及主桅杆下面堆積的那些椰子全都送進了底層艙保存。
同樣,就連那根經過清洗之後潔白無暇的海犀獨角,也被藤魈們小心的通過通氣格柵送進了貨艙。
趁著他們在忙活,程浪也走進了艏樓的廚房,準備給自己好好弄些吃的,等填飽肚子之後,再趁著海況平穩抓緊時間睡一覺。
說起來,昨晚上的風浪雖然數次險些掀翻這艘船,卻也給甲板上送來了不少禮物。
這其中除了一條接近一米長的不知名海魚之外,還有不少八爪魚、螃蟹乃至貝類。
這些意外收穫全都被作業控帆的藤魈們收集起來,養在了廚房的幾個水缸里。
至於當初從那條波珥蘭皇室的帆船上搶來的食物,實在是不算多,僅僅只有幾袋大麥罷了,其餘的不是被那些野人搶走了,便是被那條橫衝直撞的鱷魚給禍禍了。
沒管那條巨大的海魚,程浪在一名矮個子藤魈的幫助下起鍋燒水,給自己煮了滿滿一大鍋螃蟹和貝類,又額外將一些從那條船上找來,僅有的干硬麵包架在鍋里蒸著,期望著等下出鍋的時候能變的柔軟一些。
在等待這一餐飯煮熟的空檔,他還不忘把這條船仔細的逛了一圈。
這條三桅帆船露天甲板之上的部分,船頭有一層艏樓,艏樓的前面,便是一小塊用來安置船首像的三角形船頭甲板,這裡甚至還擺著一張桌子和一把躺椅。
艏樓內部,貫穿船頭甲板和露天甲板的通道兩側,分別布置著廚房、食材倉庫、煤炭倉庫、船燈室以及不知道算是牢房還是畜欄的房間。
這個帶有柵欄的房間裡不但有一個木頭食槽以及從另一條船上搶來的一群母雞和幾隻產奶的山羊,而且牆壁上還殘存著幾條長滿了鏽跡的鐐銬。
在這座艏樓之上,便是船頭的露天甲板,這裡沒有安置火炮,但卻有一座可以射出巨大箭杆的床弩。
頗為誇張的是,在這根接近四米長短的巨大箭杆上,牢牢的固定著一圈足足五個煤氣罐大小的火藥桶!
床弩的身後,還有一個巨大纜索軸,那上面纏繞的藤蔓恐怕能有一兩百米的長度。
這東西可並非搶來的,而是這條女武神號帆船自帶的武器,它昨天夜裡才被船心修好。
好奇的找來大塊頭藤魈試了試,想搖開這張床弩,竟然需要兩名藤魈合力才行。
要知道,這些大猩猩可是能扛著火炮健步如飛的...
相比艏樓,艉樓在二層露天甲板之上,貼著船尾的位置還多了一層。
這一層正對著二層露天甲板的落地窗之內便是室內駕駛台,頭頂則是這條船最尾部最高點的露天駕駛台。
室內駕駛台後面,隔著一根從樓下捅上樓的粗大柱子,以及一條橫向的走廊,便是這條船的會議室,以及左右兩邊的兩個單人房間。
經過昨晚一邊行船一邊進行的徹夜修復,這三個房間都已經恢復如初,甚至連發霉的地毯都換了新的,毫無疑問,地毯也是搶來的。
往下一層,艉樓位於露天甲板之上的部分,內部是一個T字形的走廊,通往露天甲板的那一豎兩側,是四個分別掛著幾張吊床的甲板水手宿舍,以及兩個帶有淋浴功能的公共洗手間。
T字形橫豎交叉點是貫穿樓上樓下,似乎關係到控制船舵轉向的柱子,那一橫則是擺著大桌子的船長辦公室以及左右兩側的兩個單人房間。
露天甲板往下一層便是火炮甲板,這僅有的一層火炮甲板一共也就只能擺下22門搶來的火炮。
艉樓在這一層,T字形走廊以及交叉點的柱子依舊存在,那一橫的部分是完全屬於船長一個人的豪華臥室。
通道那一豎的兩側,則是一個個面積稍小一些,窗子也稍稍小一些單人房間,以及如樓上一樣的兩個帶有淋浴的公共洗手間。
這一層的船頭位置,除了一個用來提升船錨的巨大絞盤之外,還有一間火藥準備室和一個炮彈準備室。
繼續沿著隨處可見的樓梯往下又走了一層便來到了貨艙。
這一層便沒有窗子了,整個貨艙里的照明全都仰賴掛在各處的玻璃罩油燈。
借著昏黃的光芒,他可以看到,這貨艙里被藤蔓牢牢的固定著一個個木頭箱子、橡木桶,以及麻袋包。
一番粗略的檢查,這些搶來的物資只有少量的幾麻袋大麥,一桶醃肉,一箱子干硬而且即將發霉的麵包,外加一桶青豆以及幾桶略顯腥臭的淡水。當然,還有那根巨大的海犀獨角。
倒是這貨艙本身,還有一個並不算大的磨盤,就在緊挨著磨盤的船頭位置,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房間,那裡便是被偽裝成船心室,並且成功騙過昨天那些登船水手的地方。
但是當程浪走進這裡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那水池裡不但充盈著血紅色的水,而且還浸泡著一顆足有橡木桶大小,正在緩慢跳動的紅色心臟,這心臟和周圍的牆壁,同樣連接著大量的血管。
壓下心頭的疑惑,他繼續往下,走進了這條船的底層艙。
這一層同樣裝滿了貨物,而且掛著不少油燈。
但地表卻被細密的藤蔓遮掩的嚴嚴實實,別說他想偷偷看一眼波塞冬的脊椎骨,就連壓艙的鐵錠和石塊都看不到了,這倒是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底層艙里,除了船頭位置有一個被銅皮嚴密包裹的火藥桶倉庫,其餘的隔艙里或是堆著裝有煤炭或者海魚油的橡木桶,或是堆著一顆顆的炮彈,又或者放著備用的木材。
他甚至在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裡發現了那頭被自己殺死的鱷魚的骨骼以及剝下來的皮革。
當他走到船尾,這裡除了通往樓上,同時也通往真正船心室的樓梯和隱秘的小門之外,還有一間鍋爐房,這裡還有一名藤魈專門守著鍋爐。
可不要以為這條帆船就不需要燒鍋爐,最起碼在昨天晚上,如果不是這座徹夜的火爐供應到全船各處的熱水帶來的溫暖,他恐怕會被凍死。
更重要的在於,隨時隨地的熱水供應,杜絕了飲用生水帶來的安全隱患。
這座鍋爐也是程浪此行的目的,或者不如說,他主要是想看看那個酒瓶子大小的超大號船瓶。
可惜,就像魔鏡說的一樣,這個大號船瓶里除了淡水之外,真就沒有帆船的存在。
談不上失望,程浪招呼著看守鍋爐的藤魈幫忙又找來幾個空的橡木桶,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船瓶,又一次給這些橡木桶里裝滿了果酒留作藤魈們飲用,隨後便返回了艏樓的廚房。
就在他一邊看著窗外還算平穩的海況,一邊享受著雜煮海鮮來填飽肚子的時候。
此時的他卻並不知道,就在不足50海里之外,正有一支由八條三桅帆船組成的艦隊正在周圍的海域徘徊著,他們的白色船帆上,全都繪製的波珥蘭公國皇家獵魔團的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