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君驚喜地說:「喲,丫頭來了。」
外公順著柳老太君的視線扭頭,正好看見手裡拿著請柬、愣在原地的奉惜。
老爺子滿面的笑意,身邊是表哥奉懷禮,兩人均是驚訝。
奉惜才是最震驚的人,她萬萬沒有想到,外公在上京的老朋友竟然是柳老太君,那就代表了外公的醫術也是在柳家學的,怪不得柳老太君和林北征對她的天賦十分驚喜,原來都是一脈相承。
「外公?」奉惜試探性地喊。
柳家其他人皆是一驚,「外公!」
柳老太君率先反應過來,「我早就該想到,奉這個姓氏這麼少見,奉惜還是個天賦極高的孩子,用藥的手法跟師弟你很像,她是你的後輩,我早該想到的。」
奉惜心裡又是一驚,師弟!聽柳老太君的語氣,兩人曾經關係匪淺。
外公看向柳老太君,「師姐,您是怎麼認識這孩子的?」
柳老太君笑了一聲,「有天賦的孩子本來就不多,奉惜的一張商陸解毒方,讓她在上京的中醫界小有名氣,名聲早就傳到柳家了。」
外公點點頭,他對奉惜的醫術認可度比較高,靠一張方子出名,也不是沒有可能。
柳老太君笑眯眯地招手,「奉惜,你怎麼沒跟你外公一起過來?」
奉惜這才回過神,「師爺,我要訂婚了,來送請柬。」
柳老太君先是一愣,面色灰了幾分,眼裡全是惋惜,看了頹廢的柳決明一眼,心裡明了,怪不得柳決明從南山回來之後一直這個樣子。
柳老太君沒接奉惜的話,反而是轉向外公,「師弟,不瞞你說,我早就看上奉惜這孩子了,一直想撮合她跟我的孫子柳決明,誰知道這孩子現在都要訂婚了,怎麼之前也沒聽你說過,否則肯定給倆孩子訂個娃娃親。」
柳決明猛然擡起頭,衝著柳老太君搖頭,希望奶奶不要再提這件事情,奉惜今天是來送請柬的。
外公隻是輕輕看了一眼奉惜,「現在年輕人提倡自由戀愛,我不好管的,況且我一直住在老家山村裏,對這孩子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就說南山病毒的事情,我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
柳老太君撇撇嘴,「但是在南山,決明和奉惜一起在南山,奉惜還出手救了決明一命,這麼大的恩情,決明不娶奉惜都說不過去。」
奉惜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她手裡的請帖被她捏皺了,柳決明拉著她坐下,同時眼神提示柳老太君不要再提。
外公把兩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唉,如果我早點知道,我也願意兩個孩子在一起,親上加親,但是師姐您知道的,我一直在山村裏,這次來上京,還是因為乖崽要訂婚了,不然我也沒機會再來上京了。」
不知道外公的話裏提到了什麼過往,柳老太君聽完緊緊握住手杖,垂下眼眸,嘆了一口氣。
「現在也不流行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了,倆孩子做朋友也挺好的,奉惜的婆家又是高官又是富商,以後有福氣了。」
外公有些疑惑,「高官?富商?什麼意思?清塵不就是個公司的經理嗎?」
奉惜的頭垂得更低了,她不想借著顧洵和周氏的名頭炫耀,所以根本沒有告訴外公顧清塵的身份。
柳老太君心裡跟明鏡似的,顧清塵可不僅僅是個公司經理,他是周氏的繼承人,他爹顧洵之前是市長,去年升了書記,有周氏做背書,指不定過兩年就升部長了,奉惜的這個婆家,整個上京,沒有更有權有錢的了。」
外公的嘴角抽搐,還不知道顧清塵的背景這麼厲害,奉懷禮看奉惜的眼神都變了。
「是嗎?乖崽?」
奉惜隻能點頭,「是,外公。」
外公頓時屏住呼吸,顧清塵的身份,跟奉惜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如果不是奉惜的知名度和國民度,顧家可能不會同意訂婚。
奉惜窮得一清二白,依附於顧清塵,雖然說是好事,但是也不是絕對的好事,畢竟顧清塵的身份太金貴了。
能看得上一窮二白的奉惜嗎?還是這其中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老太君招招手,「來吧,丫頭,請帖給我看看。」
奉惜慢慢把請帖遞上去,柳老太君打開,惋惜地說:「師弟你放心,顧清塵這孩子,一直都是京中二代們的楷模,品德行為沒得說,就是有點兒背,出了一場車禍,這輪椅都坐了快一年了,但是有奉惜在,以後肯定能站起來。」
柳老太君這麼說,外公的心裡更焦慮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家是借奉惜的醫術給顧清塵治療腿傷,治好了可能卸磨殺驢,治不好更是眾矢之的,會被指責不用心。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這個時候訂婚,再怎麼說,也應該先把腿治好。
但是顧清塵的腿治好了,奉惜又配不上他了。
這一步,往前邁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奉惜現在就如同棋盤上的走卒,明晃晃的一個工具人。
搭上自己的後半生,隻能賭一賭顧清塵的真心。
可是真心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準?
外公搖了搖頭,「的確是可惜。」
柳老太君追加一句,「要我說,奉惜配得上更好的。」
外公擺擺手,「沒事,我對乖崽的醫術有信心,那孩子的腿早晚能治好。」
柳老太君點點頭,「這請帖我就收下了,到時候我去給奉惜撐腰,既然當不成她的婆家,當她的娘家人也不錯。」
外公笑了笑,「咱們這種關係,您本來就是娘家人。」
這次奉惜聽出來了,外公的意思是,根本沒打算把自己嫁進柳家,現在不會,以前不會,未來也不會。
不知道外公跟柳家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四十年前,拜師柳家的人,一個個都熬成了教授級別的人,為什麼外公會回到小山村裏磋磨一生?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回去的路上,外公讓奉懷禮自己開車走了,他要奉惜把他送回去。
車上,爺孫倆坐在後面,頭一次相顧無言,車內的氛圍尷尬極了。
良久,外公才問:「乖崽,你是怎麼結識柳家的?」
「我的導師是柳家是柳家的學生,他幫我引薦的。」
外公緊皺眉頭,「柳家沒問過你的家裡條件?」
奉惜想了想,沒問過,但是可以肯定柳老太君之前仔細問過她的名字,估計是調查過,「沒問過,我的戶口上寫的是被領養的,估計有這個原因。」
外公點點頭,陷入沉思,奉惜大著膽子問道:「外公,您跟柳家,有什麼過結嗎?」
外公擡起頭,嚴重昏黃,透著疲憊,輕輕地問:「很明顯嗎?」
奉惜點點頭。
外公輕笑一聲,「以前在上京拜師的時候,柳家很出名,沒有天賦、不能吃苦的人一律不要,我當時年輕氣盛,非柳家不拜,廢了好大的勁才拜師,但是的柳老太君是大師姐。」
「拜師學了三年,我漸漸嶄露頭腳,當時的大師傅很器重我,重點培養,隻是後來發生一件事情,年輕氣盛的我因此離開上京,一頭紮進了小山村裏。」
奉惜的心頭一緊,必然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否則以外公的醫術和心氣,怎麼可能把大好的前程丟掉。
隻是她不敢問,怕碰了外公的逆鱗。
外公卻自顧自地說:「那時候柳家雖然徒弟多,但是人才不多,一直不能出頭,那時候上京有一個集體中毒的事,大師姐寫了一張藥方,力挽狂瀾,救了很多人,柳家一躍成為最具權威的醫館。」
「但是,那一張藥方,是我廢寢忘食寫出來的,被輕飄飄的一句柳家教導的理由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