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燕妃可是皇帝老爺子的心尖尖兒。
憑藉一副柔弱無骨的好身段,還有狐媚的相貌,剛進宮就直接跳過宮中一堆年老色衰的元老們,封了妃。
男人至死仍少年啊,更何況老爺子還不算老,總是容易被色迷了心竅。
皇帝拍案而起:「放肆,一回來就闖禍,不肯消停!」
率先拂袖而去。
司陌年「噗嗤」一笑,譏誚道:「黎嬪娘娘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虎母無犬子,五弟這一身功夫應當是深得黎嬪傳承。」
司陌邯並未與他計較,微微抿唇,低頭對沈嶠道:「我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
沈嶠自然不願意留在這裡看他們二人的嘴臉。
可剛才皇帝的話只說了半截兒,一時半會兒的又不能走,麻利起身,跟在司陌邯身後徑直朝著荷花池走去。
司陌年與沈南汐討了沒趣,也尾隨著一起跟了過來。
荷花池邊。
落水的燕妃剛剛被太監們七手八腳地撈了出來。
荷花池的水並不深,剛剛齊腰而已,不過淤泥多。尤其是剛過了冬天的荷塘,一片蕭條,多是殘枝敗葉。
燕妃一身的淤泥,頭頂上還頂著半拉荷葉,黑泥順著發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衝散了脂粉,淌得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見到皇帝老爺子過來,燕妃也顧不得落湯雞的形象,從地上爬著就過來了。
「皇,皇上,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黎嬪她,她......」
荷塘里剛化了冰,冷寒刺骨,她拖著一身濕噠噠的冬衣,凍得臉色煞白。
黎嬪站在一旁,雙手掐腰,威風凜凜,見到皇帝竟然也毫無懼色。
老爺子的火氣騰騰地冒,直衝腦門,想不明白自己今日早起為什麼會對這個女人心生憐意。
「黎嬪,你還不給朕跪下!」
黎嬪慢騰騰地跪下,早起磕青的膝蓋疼得她齜牙咧嘴,還滿臉的不服氣。
老爺子上前,不由分說就是一個窩心腳。
「後宮都容不下你了是不?朕上次對你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黎嬪身子晃了晃,生生咬牙忍了這一腳:「皇上都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是妾身的錯嗎?」
「多大的事兒,頂多不就是幾句口角?你就將她踹進荷塘里,想凍死她嗎?」
司陌邯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忙上前跪倒在地:「父皇恕罪。」
黎嬪火氣還挺大:「恕什麼罪呀,又不怨我!」
「還嘴硬!」皇帝老爺子指點著她的鼻尖:「若是燕妃有什麼閃失,朕剁了你的腦袋!」
發火的功夫,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副肩輦急匆匆地過來:「燕妃娘娘,浴湯已經給您燒好了。快去沐浴吧!」
上前費力地攙起地上幾乎被凍僵的燕妃,就要往肩輦上爬。
沈嶠慌忙給攔住了。
「慢著,燕妃娘娘剛從冰水裡出來,涼在肌膚,若是熱水沐浴,寒氣倒逼入侵臟腑,必然傷身。」
燕妃一把甩開她的手:「不用熱水難不成用涼水嗎?誠心想要凍死我!」
「娘娘請聽沈嶠一言,脫掉外面厚重棉衣,急走微汗,熱酒或者薑湯暖身,切忌直接用熱水沐浴。」
湖邊開闊,小涼風一吹,凍得燕妃牙齒咯咯打架:「這是哪來的奴才?在本宮跟前胡說八道,給我拖走!」
小太監也不識得沈嶠,一把推開她,架著燕妃上了肩輦,腳步如飛,抬去泡熱水澡去了。
皇帝老爺子也絲毫不將沈嶠的話放在心上,指著黎嬪劈頭蓋臉一通臭罵。
「給朕回你寢處面壁思過,等候發落!別再讓朕看到你!」
黎嬪悄悄嘀咕:「罰就罰,又不是沒罰過。」
皇帝老爺子一瞪眼:「說什麼呢?不服氣是不是?」
黎嬪慌忙改口:「我說謝主隆恩。」
老爺子一拂袖子,沒好氣地探望他的心尖尖去了。
黎嬪委屈地撇撇嘴,吸吸鼻子,眼見老爺子沒影兒了,才紅了眼圈:「心偏得沒邊沒沿的了。」
司陌邯無奈地緊蹙了眉尖:「你明知道燕妃如今風頭正盛,你不自量力地招惹她做什麼?」
「我哪敢招惹人家,是她先招惹我,說我今兒早起處心積慮地跑去勾引你父皇,跑她碗裡搶食吃。」
「嘴巴是在她臉上。」
「我權當她是在放屁,原本不想計較的,誰知道她竟然滿嘴噴糞,說你的不是,我絕對不能容忍。」
「那你也不能將她推到荷塘里啊。」司陌邯的語氣明顯一軟。
「是她推我的,我往旁邊一躲,她腳下收不住,自己掉下去的。誰知道她就血口噴人,說是我推的。」
「那你剛才如何不與父皇解釋?」
「我解釋了他也不會信,每次一見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別人只要嬌滴滴地一哭,我就是罪大惡極,過錯都是我犯的。」
哭哭啼啼地跟司陌邯數落老爺子的偏心。
沈嶠在一旁算是瞧出來了。
難怪司陌邯文武雙全,勞苦功高,卻在皇帝老爺子跟前不受待見。
誰讓他攤上這麼一個捶不扁,煮不爛,硬邦邦的銅豌豆娘呢?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皇帝老爺子吃軟不吃硬,喜歡的就是這種麻酥酥的女人。她卻非要賭氣硬碰硬,剛過易折的道理都不懂嗎?
她屢屢犯錯,還死鴨子嘴硬。
司陌邯就要拼著頂撞皇帝的風險替她求情,一來二去,怎能受待見?
沈嶠自始至終是把自己當外人,不想摻和這個爛攤子,所以一直一言不發。
而凌王與沈南汐一直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瞧熱鬧,裝模作樣地嘆氣:「唉,燕妃娘娘身子嬌貴,這麼冷的天落水,太醫院又有的忙了。」
話音剛落,就見適才那個小太監一路飛奔,拽著個白鬍子御醫,打荷塘跟前過。
御醫上了年紀,腿腳不利落,又拎著個沉甸甸的藥箱,被小太監拽得踉踉蹌蹌,一個勁兒地求饒。
「你慢些慢些,我這把老骨頭快要散架了。」
小太監腳下不停:「燕妃娘娘突然暈厥,氣兒都快要沒了,晚到一步,咱倆的腦袋興許都保不住。」
黎嬪遠遠地聽到,輕嗤一聲,撇嘴道:「她不過就是冷水裡走一遭,這荷塘這麼淺,又沒有溺水,怎麼會昏迷?又裝模作樣地演戲嚇唬人,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