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似乎酩酊大醉的沈嶠「噗嗤」一笑:「聽聞貴國盛產玉石,沒想到這鳳印竟然如此寒酸,竟是石頭雕琢的。」
大王子心裡隱約升騰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些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他兇狠地瞪著跟前的侍衛:「怎麼回事兒?鳳印呢?」
侍衛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低聲囁嚅道:「王后娘娘剛才命人取走了。她不讓小的告訴王子您知道。」
大王子一把打翻他手中的盒子,想抬起腿來踹,卻牽動了傷口,忍不住一聲悶哼。
他又扭臉望向沈嶠:「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是不是?」
沈嶠眉目淡然如菊,成竹在胸:「大王子還是不了解我,我身為一個醫者,不僅會治病,還會解毒。
你卻非要選擇在我的茶水裡下毒,這個法子很愚蠢。」
「少血口噴人!若是茶水裡有毒,你剛才為什麼不當場指出來?」
「假如我當場揭穿,又怎麼能知道大王子你下毒的動機呢?」
「本王子跟你又沒有什麼怨仇!」
「我當時也覺得有點納悶兒,不相信大王子會恩將仇報。可事實證明,是我太天真了。
大王子這分明是一箭雙鵰之計,只要我中毒之後神志不清,手術中必然出錯,王后娘娘則有危險。此乃借刀殺人。
如此一來,你既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南詔政權統一在你的手裡,徹底擺脫王后的掌控,又可以借題發揮,向著長安興師問罪,毀掉合約,拒不納貢。
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大王子被戳中陰謀,惱羞成怒:「誰能證明,這茶水裡的確有毒?」
「茶水裡假如沒有毒,那麼這位御醫一口篤定,說是我因為醉酒神志不清,又是受何人指使呢?」
「本王子怎麼知道?而且,你一個長安人,憑什麼在我南詔指手畫腳,質問本王子?」
「她沒有資格,母后我可有資格?」
屋內有人冷不丁地揚聲質問。
大王子面色一變:「母后休要聽她沈嶠胡說八道,挑撥我們母子離心。兒臣冤枉,壓根不明白她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屋門打開,王后面沉似水地站在門口,眉眼籠罩寒霜。
「多虧我聽沈嶠一言,並未立即進行手術,否則,我只怕是真要血枯而亡了。」
「母后,沈嶠此人陰險狡詐,你可千萬不能聽信她的話。
兒臣適才只是憂心您的身體,一時情急,中了她的圈套。」
「此事的確是圈套不假,圈套里也真有沈嶠設下的誘餌。假如你不貪心,又怎麼會主動落進別人的圈套里?」
大王子急聲分辯:「兒臣只對沈嶠有成見,對母后絕無二心。」
王后望著面前這個曾經令自己驕傲的兒子,一時間滿懷疲憊。
為了這個兒子,為了讓他成為南詔的王,萬人之上,自己這麼多年苦心謀劃,結黨營私,黨同伐異,獨攬大權。
沒想到,真是應了沈嶠那句話,自己的言傳身教,大王子自小的耳濡目染,令他野心勃勃,唯利是圖,跟自己一樣不擇手段。
甚至於,為了區區兩個城池,不惜要了自己的命。
她一聲苦笑:「為了救你的性命,母后可以心甘情願地將南詔的江山拱手相讓,甚至犧牲自身性命。
而在你的眼裡,母后甚至抵不過兩座城池。」
「母后,我……」
「其實,母后壓根就沒有答應她沈嶠的條件。更不會為了治病,捨得割讓我南詔的領土。」
大王子的面色驟變:「母后你竟然早就在提防我,並且聯合一個外人試探我?」
王后再次「呵呵」苦笑:「假如我早就對你有所提防,就不會為了你冒天下之大不韙囚禁你父王,更不會不惜一切代價醫治你的病了!
可我沒想到,人性竟然如此禁不住試探!子不教父之過,更是我這個母后縱容的結果。
來人吶,大王子舊傷未愈,暫時不宜勞累,將大王子帶下去休息。」
大王子仍舊試圖能令王后回心轉意:「母后,母后,你聽我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兒臣萬萬沒有不孝忤逆之心啊……」
王后不耐煩地擺擺手,大王子被帶了下去。
王后吩咐一旁忠勇侯:「命人保護好大王子的安全。」
這就是變相地軟禁了。
忠勇侯恭聲領命:「王后娘娘儘管放心。」
王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手術後這幾日,沈嶠說需要臥床休息,只怕暫時也不方便處理朝政。
一切全都拜託大哥,將要緊的公務全都命人送到我的房間,交由我親自處理。」
大王子的薄情令她變得多疑,不敢再輕易將手中權勢拱手相讓,哪怕是自己的親哥哥。
鳳印必須自己掌管,絕不假手於人。
至於這個逆子……
王后一時心塞,竟然舉棋不定,哪裡下得了決心責罰處置?
等自己術後,再與他計較吧。如今淋漓不盡一個月,自己都明顯感到神疲乏力,氣血枯竭了,不能繼續拖延下去。
忠勇侯全都一口應下:「王后只管安心休養,微臣定當不辱使命。」
王后這才轉身回手術室:「沈嶠,開始吧。等我術後康復,便立即遵守承諾,送你風風光光返回長安。」
沈嶠跟隨在王后身後再次進了手術室。
重新進行術前準備,屏退左右,然後一劑麻醉藥下去,王后立即陷入了昏迷之中,人事不省。
沈嶠望著昏睡之中的王后,這才打開拼夕夕,給司陌邯發送了一條消息。
「萬事俱備,東風可起。」
拼夕夕那一邊,司陌邯已經提心弔膽地等候了很久。
他昨日就已經風風火火地抵達南詔王城,北戰早就奉命恭候多時。然後在南詔王的安排之下,直接進了王宮,面見南詔王。
南詔王對於司陌邯的戰神傳奇早有耳聞,如今摒棄前嫌,真誠請求司陌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司陌邯與沈嶠許久不見,又是歷經重重關,重重難,數次生死之劫,早就恨不能立即相見。
因此並未拒絕,與沈嶠通過拼夕夕,定下這一出離間計。
終於收到消息,他知道,沈嶠的計劃很成功,時機已經到了。
於是轉身,對著身後的北戰沉聲吩咐道:「時機已到,放信號吧。立即讓南征李代桃僵救出你們主子。
然後讓南詔王通知下去,發動兵變,盡數擒拿忠勇侯一黨,奪取南詔政權。」
北戰不明白,司陌邯身在南詔王宮之中,只閉目端坐,如何就能算準時機,運籌帷幄?
難道這世間,真的有心靈感應嗎?
邯王竟然與沈姑娘心靈相通,能感應到對方的處境?
對於司陌邯的話,他並沒有絲毫的懷疑,立即傳令,轟轟烈烈的南詔宮變立即開始了。
成敗就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