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沈嶠與司陌邯班師回朝。
穆老將軍率領穆家軍返回軍營,二人騎著踏雪白馬徑直回到上京。
來到城門處,兩人就被一群突然冒出來的士兵團團包圍了。
士兵分作兩列,太子從人群後面緩步而出,揮手下令:「來人,將邯王與邯王妃捉拿起來,押走!」
騎在馬上的兩人不由一愣,司陌邯更是莫名其妙,翻身下馬:「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兒?」
太子冷哼:「七渡提前回京報信兒,已經將你們二人在南詔的所作所為盡數回稟父皇與黎妃娘娘。
你們二人竟然擅作主張,參與南詔兵變,不計後果,未免膽子也太大了!不嚴懲不足以以儆效尤。
父皇現如今就在邯王府等著你們,命我在此等候,要將你二人捉拿了,前去審問!「
沈嶠一聽,立即火冒三丈。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老娘寒冬臘月天的,將腦袋瓜子掖在褲腰帶上,跑去南詔九死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皇帝老爺子究竟是聽信了誰的讒言,不嘉獎也就罷了,竟然還興師問罪來了!
莫非是司陌年這個小人在皇帝跟前顛倒黑白,說了什麼讒言不成?
她當場就想發作,司陌邯率先辯解道:「我與沈嶠前往南詔,助南詔王復位實在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為之,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有什麼話,你去向著父皇解釋,跟我說沒用。」
太子緊繃著臉,鐵面無私地下令:「都還愣著做什麼?帶邯王殿下與沈姑娘回府!」
沈嶠火氣「噌噌」地往上冒,被司陌邯安撫住了。
「相信父皇一定不會聽信別人讒言的,一會兒我會向著父皇解釋清楚。」
士兵一擁而上,將兩人就給分別捆綁住了,還用布條蒙住了眼睛。
太子緊繃著臉,大義滅親地一揮手:「沈姑娘,上轎吧。」
還有花轎坐?這待遇還是不錯的,一路騎馬,正腰酸腿疼。
沈嶠暈頭轉向的,就被塞進了一頂花轎之中,然後轎夫起轎,連走帶顛兒地徑直向著邯王府而去。
耳畔聽著,隊伍似乎是一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穿行,轎外有很多人在嘈雜議論,尾隨著花轎,就像是在瞧什麼熱鬧。
然後花轎穩穩噹噹地落地,外面有人道:「邯王府到了,沈姑娘請下轎。」
沈嶠被攙扶著下轎,心裡已經反覆將皇帝老爺子罵了一個通透,也禮貌地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下轎之後,攙扶自己的人就鬆了手,只聽到,四周山呼萬歲的聲浪,如潮湧一般,一浪高過一浪,震耳欲聾。
應當是有很多的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給皇帝磕頭。
而且,似乎還是在大街上。
皇帝微服私訪?還要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治自己的罪過,來個下馬威不成?
就連一個申訴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直接宣判?這是要給自己扣什麼罪名?
她一時間心裡驚疑不定,聽皇帝老爺子沉聲道:「沈嶠,邯王,還不快快跪下接旨?」
沈嶠十分不情願地往地上一跪,太子在一旁提醒:「跪錯了,這邊,往右,父皇在這個位置。」
沈嶠挪了挪膝蓋,十分不服氣,氣鼓鼓的。
雙目不能視物,但是鼻端若有若無的,有司陌邯身上的味道,他應當就在自己身邊呢。
「臣女沈嶠,(兒臣司陌邯)接旨。」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大家恭敬地側耳傾聽。
皇帝老爺子愉悅地朗聲宣告:
「沈家有女沈嶠,智計無雙,聰穎過人,忠勇仁義,醫術超絕,在此次宸王謀逆兵變之中立下奇功,免去一場生靈塗炭的戰亂之苦,朕懷甚慰。
邯王司陌邯正值婚娶之時,與沈嶠天造地設,可締結金玉良緣。
朕特賜你二人即日完婚,從茲締結良緣,結成佳偶,共偕白首,瓜瓞綿綿。欽此!」
一旁司陌邯歡喜地磕頭,溢於言表:「兒臣接旨,跪謝父皇恩情浩蕩。」
沈嶠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反應過來。
耳旁有人揶揄:「完了,我家四嫂怕是歡喜得傻了,感動得哭了。」
分明是司陌翊調侃的玩世不恭的腔調。這麼大的熱鬧怎麼可能少的了他呢?
太子低聲催促:「沈姑娘還不快點接旨?」
沈嶠的確感動啊,感動得想罵人。
沒想到皇帝老爺子竟然也不正經了,怎麼竟然跟自己玩了這麼一出兒?
這潑天的富貴啊,無上的恩寵啊,兜頭就砸在了自己腦袋瓜上。
剛才萬一司陌邯沒摁住自己這個暴脾氣,當眾破口大罵,那可就尷尬了啊,當場驚喜變驚嚇。
而且,自己還沒有準備呢,好歹也是終身大事,怎麼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直接拜個天地就送進洞房了?
這婚禮也太寒酸,太草率,太沒有儀式感了吧?
有人上前,解開了沈嶠身上的繩子,取下她眼睛上的布條,沈嶠眨眨眸子,這才發現,眼前的邯王府張燈結彩,紅毯鋪地,被裝飾得煥然一新。
皇帝老爺子與黎妃就立於邯王府門口,一個身著金燦燦的龍袍,一個朱環翠繞,雍容華貴,全都笑吟吟地望著沈嶠。
尤其是黎妃,今日終於得償所願,高興地咧著嘴,比一旁滿懷激動與期待,終於抱得美人歸的司陌邯還要興奮與驕傲。
邯王府門口,圍攏了前來賀喜的賓客。
包括靖王叔,司陌翊等皇親國戚,秦若儀,林心雅等閨中好友,百里更,阿九,七渡等司陌邯下屬,甚至還有自己店鋪里包括窈娘在內的幾個掌柜,以及朝堂之上的官員。
人群之中,沈嶠還看見了,那個背叛自己,先自己幾日返回長安的司陌年。
他就立在皇帝老爺子身後,頭戴紫金冠,居高臨下,臉上晦暗不明。
就衝著他所站的位置,沈嶠想,他一定是在皇帝面前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了吧?
沈嶠也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從他的身上徑直跳躍下去。
沒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恨意,也沒有想質問他的衝動,完全就是冷漠與不屑一顧。
司陌年心虛,目光游離,不敢看她。
沈嶠叩謝皇恩。鞭炮在瞬間炸響,賓客與百姓紛紛向著二人道喜。
司陌邯似乎被這個巨大的驚喜砸暈了,迷迷瞪瞪的,失了往日的淡泊從容,就連手腳都變得拘謹起來。
沈嶠跟著宮人入府,進行洗漱,脫掉身上風塵僕僕的衣裳,換上鳳冠霞帔,略施脂粉,就被秦若儀等人簇擁著,在一片起鬨聲里,出了內院,與司陌邯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