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秀一直覺得寧道奇，師妃暄，還有慈航靜齋，以及兩人背後的佛門，道門的行為有些奇怪。
如果說他們投注李閥，是因為李閥勢大，有著先天性優勢的話。
那麼佛門，道門，近乎孤注一擲的將手上的全部力量，都加注在李閥身上，可就有些讓人不解了。
憑什麼？
世家大族還講究一個分別下注，將籌碼放在不同勢力的身上，譬如說荀家，郭家分別在曹操，袁紹身上下注，分派不同的家族人員，加入到這兩個勢力中去，諸葛家則在曹操，劉備，孫權身上下注，讓劉備得一龍，孫權得一虎，曹操得一犬。
這，才是世家大族的常規行為。
那麼現在的李世民又是憑什麼，獲得佛門，道家不遺餘力的支持？
楚天秀原本不解，所以只能將其歸於天命。
現在看來，這還真是天命所歸。
佛門，道門之所以會舉動奇怪。
那是因為他們荒唐舉止的表象的背後，卻是真正的在奉天而行。
只不過，他們所供奉的那個天，乃是草原人的長生天入主中原之後而變成的「新蒼天」。
如果楚天秀沒有弄錯，這應該是一個信仰取代的問題。
在最初的時候，長生天可能僅僅只是長生天，祂所能影響的範圍，僅僅局限在莽莽大草原之上。
但是因為晉朝司馬家的無能，使得八王之亂之後，讓中原王朝進入了最黑暗的「五胡亂華」時期。
在那個時代裡面，漢人成為了胡人的「兩腳羊」，使得北方漢人都要快被殺了，原本只是邊疆少數民族的胡人赫然成為了中原的正統，而被胡人祭祀的長生天，自然也就成為了中原的「蒼天」。
在東漢末年的時候，有一場黃巾軍起義，那位太平道的大賢良師有一個口號，叫做：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那位賢者縱然拼盡了一生，也沒能完成這個心愿。
恐怕這位大賢者萬萬沒想到，在幾百年之後，蒼天還真的死了。
只是取代蒼天的，不是他念念不忘的蒼天，而是來自於茫茫大草原之上的長生天！
——
在楚天秀得勢之後，其實一直在關注一項東西。
那就是歷史！
楚天秀很想知道，這個世界的正史，究竟是什麼模樣，並且從那些正史之中，看看過去的歷史裡面，是否也存在過「破碎虛空」級別的人物。
然後他在搜羅了史料，觀察過之後，卻有些無奈的發現。
真正有記載的「破碎虛空」，竟然就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天師道」孫恩。
若是再往前，「黃巾軍」首領張角，千古一臥龍的諸葛孔明。
他們或許觸摸到那個層次，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均都放棄了「破碎虛空」的希望，坦然赴死，僅僅只在歷史上留下一個名字。
過往的歷史，並非沒有給楚天秀帶來什麼好處，僅僅只留下了一些遺憾，以及疑惑。
譬如說楚天秀有一件事，相當的不解，那就是在兩百年前，也就是邊荒傳說時期，漢人的勢力為什麼會那麼拉胯。
若以武力來論，那個時候的漢人高手的實力，幾乎是歷史上的最高潮。
要知道，在漢人這一頭，可是有三個「破碎虛空」級別的高手——
「邪帝」墨夷明之子的「荒劍」燕飛，新一任的「邪帝」向雨田，以及「天師道主」孫恩。
這三個人，哪一個不是能夠以一敵萬，所向披靡，能夠在百萬軍中，取得敵軍元帥的首級。
別的不說，他們就算是當刺客，也能輕鬆的將胡人的可汗們給收割一遍。
若是其他的時代，除了令東來這個閒雲野鶴，真的不把天下事放在心上，只喜歡滿世界瞎逛，看看世界上的風景的奇人以外。
哪一個能夠成就「破碎虛空」的強者，不都是活著的神話？
大俠傳鷹一人當萬，將蒙古王朝殺的心驚擔顫。
若非他武功修煉的太快，以至於他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不得不破碎虛空，否則怕是整個蒙古王朝，都要就此滅亡了。
「魔師」龐斑即便在心性有漏，不得圓滿的情況下，依舊以蒙古人的身份，幾乎蕩平了整個中原武林，給他徒弟「小魔師」方夜羽鋪好了道路。
若非在他即將功成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跟他旗鼓相當的「覆雨劍」令東來，使得二人在交手之後，極盡升華，雙雙破碎。
那麼原本已經死去的蒙古王朝怕是要在龐斑手上再次復興了。
惟獨在邊荒傳說時期，明明出現了三個破碎虛空的高手，但這三人都成了笑話。
燕飛和孫恩，原本一南一北，其實並沒有斗一個生死的必要，但卻稀里糊塗的自相殘殺的一番，以至於互相兌子。
最終的結果，便是這兩人除了能自己超脫，成就破碎虛空的境界以外，幾乎是一件人事都沒幹成。
「邪帝」向雨田則更加可笑，明明他很早就成就了破碎虛空，天下無敵。
但是向雨田身為魔門邪帝，卻並沒有在自家神功大成之後，橫掃魔門兩派六道，將魔門一統，接著將他的勢力從魔門蔓延到江湖，成為整個江湖之主，最後再從江湖到天下，直接成立一個政權，將這個天下都收入囊中。
反而成為了一個隱士，足足在江湖上隱居了一百多年，最終才假死脫身。
這可就有些滑稽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隱士，但是能做隱士的人，那一般都是佛教兩家的人物。
這一類人，那是完全放下了世俗的欲望，是的他們勘破了世間事，從此不理人間煩擾，只圖人間逍遙，這才隱居一方。
但是向雨田是什麼人？
他可是一個正宗的邪道妖人，而且還是最為肆意妄為的那種。
若說燕飛還存在於世的時候，向雨田可能需要收斂一點，那麼在燕飛「破碎虛空」之後，他本應該為所欲為才對。
但是就這麼一個人物，卻是自己可以橫行天下之後，直接神隱，成為一個存在於傳說中的逍遙客。
那麼，向雨田為什麼要怎麼做？
他是想要這樣做，還是不得不這樣做。
——
有趣，真是有趣。
他沒有過分執著於「破碎虛空」，看看世界之後的風景，而是先統一天下，成為中原皇帝的行為，果然是對的。
否則，他哪能看到今日的風景！
……
寧道奇虹化成仙之後，又是一道佛光閃起。
佛光普照，禮儀圓明。
師妃暄的模樣，忽然變得很像是菩薩。
尤其是在她身後的那一道顏色好似彩虹，將她整個人給包裹起來的佛光，實在是太過耀眼了。
師妃暄原本就是一個美人，不論是形象和氣質，均是冠絕天下。
即便是魔門的婠婠，那位如同暗夜精靈一般的嬌俏可愛，如同罌粟花一樣的迷人醉人的婠婠大小姐，也只能在美麗方面上，跟她並駕齊肩，而非更勝一籌。
若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江湖豪傑，因為她而迷醉傾倒，甘願為她赴湯蹈火。
但是在這一刻，師妃暄赫然變得更「美」。
原本她的美麗，還僅僅只是局限在人間之美的程度上。
縱然有不少人稱她為「師仙子」，但那僅僅只是一種稱讚，認為她如同仙子一樣美麗。
這不意味著，她真就成了仙子。
凡俗的人類，其實也不曾見識過，真正的仙女，到底是什麼模樣。
但是在這一刻，師妃暄卻真的好似仙子一般，身上充斥著一種神性的美麗。
不僅她面有佛相，並且在她的身上有一道佛光升起，如同彩虹一般籠罩著她。
「六神訣，真的被她領悟出來了？」
楚天秀看著師妃暄那泛著神性氣息的一幕，有些驚詫的想道。
師妃暄能有這樣的異象，這種即便是破碎虛空級別的強者也未必能有的異象，顯然是她已經了不起的東西。
差不多在師妃暄身上出現後的不久，徐子陵的身上也出現了奇怪的徵兆。
在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一種神性，讓他看上去好似佛陀一樣，充斥著慈悲和祥和之意。
貌似，徐子陵也成了，練就了那一門「如來神掌」！
「不！她失敗了！或者說，以他們的悟性，本來是能夠領悟出真正的六神訣和如來神掌的。可惜我給的信息，還是太少了，所以不僅功法不成型，而且還把他們的心神給燒乾淨了！如此才成了涅槃之相。」
師妃暄身上的異變，其實還讓楚天秀有些吃驚，隱隱還抱著一點希望，但是等他看到徐子陵身上也是如此的時候，卻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不過如同寧道奇成仙了一般，他們得了我的機緣之後，也不能說是死了，而應該說是涅槃了。佛門不是道門，縱然修成了，也要講究涅槃和寂滅！經常是一世不成，便將希望寄託到第二世！他們兩個，這一世是不撐了，但他們的來世，應當會有機會的。」
師妃暄的肉身忽然化成一道彩虹，消散在了原地，僅僅在地上，殘留了一顆七彩玲瓏的舍利子，證明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徐子陵則是突兀的做了一個動作，將他雙腿跌迦而坐，雙手合十，盤坐在地上之後，登時氣絕。
不過徐子陵雖然身死，但是他的遺體卻依舊栩栩如生，皮膚光澤，頗有彈性，看上去徐子陵還活著一樣。
顯然在徐子陵死後，他的遺體發生了異變，成為傳說中的「肉身佛」
不過他的屍體再有神異，也不是楚天秀關心的事情。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另一件事情上了。
大概在徐子陵死後的一剎那，一道虹光從遺體上沖天而起，繼而又狠狠落下，如一顆流星般墜入到寇仲的身體之中。
霎那間，一股殺氣從寇仲的身上升起。
明明還沒有睜開眼睛，似乎還沉浸在頓悟的狀態之中，可是寇仲的身體卻有了動作。
他手上的名刀井中月上面，忽然亮起一陣如水般的黃芒。
人未醒，舉刀，刀先出！
刀出，天地變色。
吞滅天滅地七大限：破海。
這一刀之下，幽幽的黃芒蔓延了寇仲身邊的百米之地，使得寇仲的頭頂上，出現了一片猶刀芒凝聚成的海洋。
黃茫茫的刀氣，好似海水中的波浪一般，洶湧的翻動起來，徹底沸騰。最後凝結成一陣滔天的海嘯，以那好似要淹沒吞噬萬物的氣勢，朝著楚天秀的方向洶湧的奔赴過去，要將他溺死在這滔天巨浪之下。
「好刀法！刀氣化成實質，幾如海水，刀意如海嘯，奔騰不息！寇仲若是醒著，他怕是要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刀法而振奮不已吧！」
楚天秀看著那向自己奔涌而來的滔天巨浪，感覺那巨浪裡面蘊含的兇狠和無情，感受著那等同於大自然發怒而生產的那種幾可令人窒息的壓力，感受著他因為這奔涌而來的天災，使得他心中生出的那種仿佛要被徹底碾壓撕碎的危機感！
這一刀，真是霸道！
這，應當算是楚天秀有生以來所見識到了最強刀法了，甚至於這門刀法的成就，依然超出了這個世界的「極限」。
不說這一刀的威力，僅僅是論這一刀的刀勢，便已經超出了這個世界的所有刀法。
暴虐，毀滅，霸道！
這一刀，那是真正的天災。
人，這一種生物，最為恐懼的天災。
「可惜，還差一點！若是寇仲沒有被徐子陵喚醒的話，那麼他絕對會因為這門刀法而死！若是那樣，我依舊能夠根據他的殘留，學會這門刀法了！可惜啊，我算是錯過了一個機會！徐子陵，真是害人不淺。」
在這裡，楚天秀不得不感到惋惜，惋惜自己在這個時候，不得不將精神還於肉體，讓他沒法辦繼續觀察下去了。
否則他就能從寇仲的精神靈光裡面，汲取這一套刀法的完整刀式了。
這，真是可惜了。
「不過，仲少！你的刀雖然不錯！若換成今日之前，恐怕我真未必能接下這一招。不過你是有所領悟，領悟出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可怖刀法！但是我看到你們的領悟之後，我的收穫更多！」
楚天秀按刀而立，眼中露出一抹興致勃勃的神色，低聲自語道。
「借我這一刀吧！算是表達我對你們幾個的敬意了！」
楚天秀這一次揮刀之後，並沒有任何的異象，他手中的霸刀的身上，也不曾綻放出刀芒。
若是從表象上來看，他僅僅只是高高舉起手中之刀，繼而從上往下狠狠地劈了下去。
「轟！」
刀出。
那原本還算湛藍的天空，忽然間黑暗了起來，好似一下子從白晝變成了黃昏一樣。
好似在這一剎那，天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烏雲，直接將太陽給遮擋住了一般。
在這時，在天空上傳來一陣轟隆的響動，繼而有一道足足有手腕粗細的雷霆從天空中劈落，朝著楚天秀的方向劈了下去。
但是這一刀雷霆明明是朝著楚天秀劈下去的，但是在離地大約有百餘米的時候，雷霆卻突然拐了一個彎，劈到了離楚天秀還有十餘米的空地上。
這個樣子，就像是楚天秀的這門刀法，太過于禁忌，以至於找來的天譴一樣。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這麼刀法太過禁忌，以至於縱然雷霆也不敢落下一般。
刀落。
好似周圍僅存的光線都被吸走了一樣，使得周圍百米之地，都陷進伸手不見五指，連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絕對黑暗裡去。
然後在那黑暗之中，忽然有綻放出了一道光華。
那一道耀眼的光華，看上去就好似是一道門，一道可以通往新世界的門。
差不多也就在這時，攜帶者如海嘯一般的刀氣，朝著這邊衝撞而來的寇仲，正好也朝著這個方向奔襲而來。
根本不用考慮，僅僅只是身體本能的動作。
寇仲將那一刀名為「破海」的刀招，朝著那一道門劈了過去。
寇仲的那一刀不可謂不強，他這一刀辟出之後，落到大山之上，能夠將大山劈開，落到海洋裡面，可以讓海洋分流。
這，本是不應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刀。
但是他的刀氣落入那個門戶之後，不僅沒有將那刀光門劈斷，反而好似真龍吸水一般，使得那若如海嘯一般的刀氣，盡數向那一道門裡奔涌而去。
這，簡直就好似在門的後面，有一個世界一般，不論往裡面扔進去任何物品，都能被其吸納的乾乾淨淨。
不過那猶如海嘯一般的刀氣，也不是沒有效果，在那道門戶吸納了這股力量之後，那道由光形成的「門」，忽地扭曲起來，好似形成一個模糊不清的螺旋一般，使得無數虛無的線條開始狂舞，蕩漾著煙霧朦朧之感。
在這一刻。
門，坍塌了。
沒有氣流，沒有爆炸。
只有一股能夠將時間的一切東西，全部吸納進去的可怕引力。
一瞬間，以這個門戶為中心，周圍方圓數十丈的一切事物，不論是花草樹木，還是身為一個大活人的樹木，全部被那個門戶吸收了進去。
瞬間，消失不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