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觀戰
從早上開始，王諾一上午左眼皮都在跳。
他記得父親在他小時候講過一句老話叫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果然，在第十七輪青年聯賽開始前，維特安特來到更衣室里，告訴了王諾一個好消息。
當時更衣室里只剩下三個人，王諾以為教練是過來催促他們上場，結果卻被維特安特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
「小子，這場比賽好好踢，博洛尼教練來了，專門來看你踢球！」
維特安特表情很嚴肅，以至於王諾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兩秒鐘後，王諾才明白維特安特的意思。
「只為我一個人而來？」
王諾心臟像是被鐵錘擊中，不可遏制地開始狂跳。
「不出意外，你就快有一份新的職業球員合同了！」
維特安特語出驚人。
「哇哦！」
王諾長大了嘴巴，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有進入一線隊的機會。
維特安特拍了拍王諾的肩膀，「放輕鬆，我來提前告訴你，可不是要給你壓力。」
他看著平時一向鎮定自若的弟子逐漸調整好情緒，接著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一線隊傷病滿營，你趕上好時候了。」
「當然，這幾個月出色的表現才是你進入博洛尼視野的根本原因，加油吧，機會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別給我丟臉！」
維特安特抖了抖大鬍子，又在王諾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就離開了。
更衣室里除了王諾，還有門將莫里斯和前鋒佩利，他們在維特安特走後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尤其是莫里斯，早有傳聞說一線隊準備簽下他，充當球隊的三號門將，卻遲遲沒有下文。
誰也沒想到，春天才來的王諾竟然要簽職業合同了。
「嘿，夥計，你可真行，你要發達了！」
佩利羨慕道，「我15歲來到列日，一直等待這一天。」
「相信我！你要賺大錢了，真不賴！」
能踢上職業足球，可並不容易，更別說標準列日這種比甲頂級球隊，是絕大多數青年球員夢寐以求的！
王諾被驚喜沖昏了，完全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腦子裡一直在重複著維特安特的那句話——
不出意外，你就快有一份新合同了！
一份新合同！職業合同！
直到他穿戴好球衣，站在比賽場上，才稍微緩過神來。
趁著裁判正在和隊長維安內說話，王諾裝作不經意地飛快掃了一眼看台。
果然，他看到了帶著無框眼鏡，將灰白色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博洛尼。
實際上博洛尼這個賽季已經第四次來看U19的青年聯賽了，他每次都坐在看台邊上，捧著一杯咖啡，安靜地觀戰。
有兩次半場結束就離開了，還有一次看完了整個比賽，並且來到更衣室里見了年輕隊員們，進行了幾分鐘簡短的講話。
大家都知道博洛尼是一個愛才之人，標準列日這賽季也是比甲平均年齡最小的球隊之一，被稱作「青春紅軍」。
而在那之前，博洛尼執教其他球隊時也喜歡在國家隊比賽日，把青年球員叫到成年隊訓練場，一起混合訓練。
在訓練中觀察年輕球員，發掘希望之星。
當年在葡萄牙體育，正是他提拔了克里斯蒂亞諾到一線隊，並送去了曼聯。
他是真正受年輕人喜歡的那種教練。
這場比賽觀眾寥寥無幾，沒有多少人願意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裡看一場青年聯賽。
開賽前似乎沒有觀眾注意到博洛尼，除了隨行的同伴，他周圍都是空座位，看上去很顯眼。
這次與以往不同，博洛尼並沒有帶助理教練普雷托，那位他從葡萄牙體育開始就在一起的老搭檔。
他的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王諾沒有看太清楚，因為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必須把注意力轉移到比賽上。
他可不想犯蠢，搞砸今天的重要時刻。
這輪比賽他們的對手是沙勒羅瓦U19，像他們的成年隊一樣，實力並不強，排在積分榜中游。
賽前維特安特有提醒過大家，對手是目前為止在青年聯賽搶斷最多的球隊，這意味著他們踢得很積極，對抗激烈。
比賽的過程很好地印證了這一點。
王諾上半場就被侵犯了五次，沒錯，整整五次。
有一次，他帶球從右路發起反擊，邊線超車過掉了對方的5號，卻被像打橄欖球一樣撲倒在地上。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粗暴的犯規，可對很多年輕球員來說很難應付。
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是真實的，當王諾失去重心，地面在視野中無限放大的時候，大腦中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懼的心理。
受傷會是一件麻煩事，那意味著失去寶貴的時間，當別人在賽場上馳騁的時候，你只能在場邊默默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王諾作為這賽季球隊裡助攻最多，得分最多的球員，最近幾輪比賽都被重點關照。
他也逐漸學會了怎麼處理。
王諾並未產生絲毫的慌亂，他增加了自己無球跑動的頻率，儘可能地提前擺脫，減少背身拿球，以及適當的對抗——讓對手也吃點苦頭。
上半場兩隊互交白卷，王諾渾身都在疼，他送給對方後防線兩張黃牌，並在比賽中完成了兩腳高質量的射門。
他覺得自己踢得不錯，全隊也發揮尚可，要是有個進球就再好不過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王諾剛走回更衣室，就被隊友們圍到了中間。
因為洛里斯透露了今天博洛尼在場邊觀戰的原因！
這讓U19的小伙子們既羨慕又興奮。
不出意外，王諾將會是這個賽季第一個被召入一線隊的U19球員。
「噢！瞧，我們的大明星回來了！」
伊賽爾怪叫著摟住王諾的脖子，把自己剛脫下來的汗津津的球衣遞了過去，開玩笑道：「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偶像。」
王諾原本並不想這麼快就把這件事告訴其他隊友。
因為換位思考，每個人都希望能去一線隊的是他們自己，他不想炫耀什麼。
但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也不會藏著掖著。
他坦然地承認了事實，並理智地拒絕了隊友們試圖下半場儘可能給他餵球的好意。
「聽我說，夥計們，大夥還是專注於比賽吧，足球是11個人的運動，博洛尼看的是咱們U19整支球隊，沒有什麼比一場勝利更棒的事情了！」
王諾的話引來了大多數隊友的贊同。
都是年輕人，有誰會放棄在博洛尼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呢？
下半場開始，標準列日的攻勢連綿不絕，猛烈了很多。
所有人都知道了博洛尼就在旁邊看著。
而且，作為積分榜目前排在第二位的球隊，他們和榜首安德萊赫特U19隻差3分，誰都想在聖誕節到來之前登頂。
面對標準列日的狼崽子們，沙勒羅瓦U19毫不示弱，針鋒相對。
雙方下半場的比賽更為激烈，充斥著身體對抗，更像是海峽對面英國佬的足球比賽。
一場青年聯賽踢下來，竟然產生了七張黃牌，以至於在第八十分鐘王諾被再次拉拽後，主裁判暫停了比賽近乎一分鐘。
他把雙方帶著情緒的幾名球員叫到一起，進行了認真的勸誡。
標準列日U19獲得了前場任意球。
這個球原本應該是8號卡吉爾主罰，皮球距離球門二十多米，這是他發揮自己重炮直接轟門的機會。
可卡吉爾卻走到王諾身邊，說，「你來」。
王諾其實想要拒絕，這場比賽他拼得很兇，左腿剛才扭了一下，外側髂脛束有些脹痛，這麼遠的距離，他擔心自己踢不好。
對面的球員正在排人牆，奧列維加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禁區占位置，卡吉爾也跟著走了。
他竟然直接走掉了，只剩下王諾一個人站在皮球面前。
這下想推讓也沒有辦法了。
總不能讓看台上的博洛尼覺得自己是個孬種吧？
這時，主裁判吹響了哨子，示意可以踢任意球了。
王諾是第一次在青年聯賽主罰任意球。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朝禁區里望去。
近門柱的三分之二被擋得嚴嚴實實，對方球員排的人牆個頭都很高，對方門將用手扶著門柱，站在遠端門線上。
王諾苦練了兩個多月任意球，腳法要比夏天的時候強很多，但面對這種情況，他只有一兩成的把握能踢進去。
他接連深呼吸，壓住心跳，足足向後退了五步，留出了充足的助跑空間。
他決定用球速彌補技巧方面的缺失。
助跑，起腳，王諾的身體舒展到極限，隨著手臂的擺動，核心肌群發力，帶動大腿小腿的掄動，整個身體猶如一個巨大的彈簧壓縮反彈。
「嘭！」
這一腳位置踢得很正，沒有什麼旋轉，但勝在力道十足。
王諾眼看著足球如一枚炮彈衝擊而去。
對方門將完全沒料到王諾會轟出這麼快的一球。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沒有伸手，球就已經從他面前飛過去了。
他連忙扭過頭，目送足球飛出了底線，砸在鐵絲護欄上，發出一聲悶響，才深深舒了一口氣。
幸好，這一球沒有進。
看台上為數不多的球迷發出了一聲惋惜的低呼，隨即響起來零散的掌聲。
博洛尼看著場上那個悶頭往回走的小子，心裡給他打出了合格的分數。
雖然沒有進球，但是縱觀整場，他表現得成熟而出色，讓對方後防線吃盡苦頭，完全不像是一個青年隊球員。
看上去可以即插即用，充當戰力補充。
沒過多久，終場哨音響起，雙方零比零握手言和。
博洛尼站起身來，對身邊的體育總監德薩特說道：「把合同給他吧，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