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和路傑繼續留下勘驗現場,其餘人分層挨戶排查可疑人員。
大清早的人家都還沒起床,就挨個敲人家門,鬧得怨聲載道。
好不容易敲開樓下住戶的門,鄭畫圖和高顏直接出示工作證件。
開門的女人瘦得像麻杆兒,她睡眼惺忪,頂著雞窩頭,穿著花睡衣,一臉不耐煩。
看到兩人的工作證件,再看穿著警服提著槍的鄭畫圖跟個黑臉關公一樣,頓時清醒了許多,「你、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懷疑你家進了壞人,能讓我們進去看看嗎?」
高顏見鄭畫圖板著臉不作聲,趕緊溫和地解釋。
「我們家怎麼會有壞人?我們睡得好好的……」女人發著牢騷擋著門,「你們一大清早的來敲門,我怎麼知道你們的工作證是不是真的,你們是不是壞人?」
說著,女人不由分說直接扣死了門。
鄭畫圖和高顏對視了一眼,都氣得不輕。
高顏再敲門,女人開門直接開罵,「你們有病啊!告訴你們我家沒有壞人,你們還敲呀敲?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你涉嫌妨礙公務,我們可以依法追究你的責任!」高顏這次沒跟她客氣,「我們需要檢查你家,特別是洗手間!」
女人煩厭地皺著眉頭讓到了一旁。
鄭畫圖和高顏走進去挨個房間看了一遍,除了臥室上躺著個孩子還在睡覺,屋裡沒有其他人。
女人生怕兩人偷她家東西似的,亦步亦趨跟著。
來到洗手間,鄭畫圖和高顏同時看到了被卸下來的紗窗,不同的是,紗網被戳破了。
可如果兇手先從外面戳破紗窗進了洗手間,為什麼還要畫蛇添足把紗窗卸下來呢?
為了清理留在紗窗邊緣的指紋!
高顏和鄭畫圖正琢磨,跟進來的女人叫了起來。
「哎呀!誰把我家紗窗卸下來捅破了呀?要死啊,換個紗窗得三十塊錢呢!你們……」
女人氣呼呼地叫著,想到什麼,突然就捂住了嘴巴,一臉驚慌。
「兇手進了你家洗手間,這是兇手弄破的。以後晚上睡覺不要開著洗手間的窗,要關嚴實。」
高顏的話令女人臉色煞白,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鄭畫圖把那個紗窗提起來仔細看了看,周圍確實已經有擦拭的痕跡。
兩人又仔細檢查窗台、地面,竟然沒有發現可疑腳印。
由此可見,兇手思維縝密,明顯充分預估了案發中的各種情況,並實施了細緻周密的反偵查措施,消除了可能被發現的痕跡和可能。
「你昨天晚上什麼時間回家的?」
高顏問那女人。
「我、我九點半、半把孩子從我媽家帶、帶回來的。」
女人嚇得結巴了。
「孩子的爸爸呢?」
「沒、沒有,我、我離婚了,自己帶著孩子過……」
「晚上沒聽到關門聲?」
「沒、沒有啊……」
女人嚇得渾身發抖,估計她在短時間內晚上是睡不好了。
高顏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公事公辦,「打擾你休息了,回頭有什麼事,我們還會來訪查,希望你支持我們的工作。」
女人還沉浸在可怕的想像里,直愣愣地看著她,半天才縮著脖子,「好……」
「兇手竟然潛入樓下房間,然後大模大樣地開門走了。」
鄭畫圖氣惱地說,「他沒有乘電梯,應該走的步梯。我們人手不夠,讓他鑽了空子跑了。」
高顏也很上火,「這個小區的監控還沒修好嗎?要不要去物業問問?」
「先等等,看看其他人有沒有收穫。」
鄭畫圖揉了揉額角,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高顏推開了旁邊的步梯門。
樓道里沒有燈,黑通通的。
「等等!兇手會不會是剛才那個女人?」
鄭畫圖突然睜開眼睛。
高顏聽了都想笑,「怎麼可能?她長得那麼瘦,怎麼拖得動身強力壯的張勇?再說她……」
高顏說到這兒猛然打住,也不是不可能啊。
正因為女人瘦,所以才得用拖的……
高顏眉頭一緊,走到門口抬手正要再敲,門突然被打開了,女人一臉驚恐,「我、我昨天半夜起來上、上廁所,好像看到那個人了!」
鄭畫圖和高顏面面相覷。
「我才想起來。我、我昨天晚上睡著睡著尿急,就、就起來上廁所,我模糊記得經過客廳時,有個人站在那兒。我當時睡、睡迷糊了,也沒在意,尿完就回屋了……上床前我還尋思是我眼花……」
女人結結巴巴地說完,額頭的汗珠子密密麻麻滲出來一層。
「你看清那個人的樣子了嗎?」
高顏盯著她的眼睛。
「沒有啊,我睡覺醒來不喜歡開燈,太刺眼了。反正是自己家,熟,閉著眼都能摸得到。」
女人說到這裡,又結巴著問,「那、那個人是、是兇手?他、他怎麼了?是小偷還是殺人了?」
「你樓上發生了命案。」
高顏都有些不忍心了。
「啊?天啊……」
女人抱著自己的胳膊縮著腦袋,好像這樣就安全了。
「我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以讓我們進去坐一會兒嗎?」
高顏看鄭畫圖一直盯著女人目不轉睛,知道他對女人的猜疑還沒有消除。
「好,好……請進。」
女人這次比較配合。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那個人站立的詳細位置?」
高顏看了看客廳。
客廳不大,放著一個雙人沙發,沙發前是茶几,茶几旁有個垃圾桶,靠窗放著一盆綠蘿,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就、就站在你站的這個位置!」
女人打了個哆嗦。
鄭畫圖看向高顏。
高顏左顧右盼,目光定格在垃圾桶里……
她看到了從張勇身上割下來的零件,就那麼大大咧咧地丟在垃圾桶里,血色未乾,乍一看黑乎乎的像段干臘腸。
鄭畫圖順著高顏的目光,也看到那東西,眼神一暗,凌厲地看向女人。
女人不明所以,上前一步俯身來看,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是個什麼東西,嚇得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半天才捂著眼睛發出一聲尖叫。
殺豬的叫聲都比這個好聽。
高顏真不明白,為什麼大多女人害怕時都喜歡尖叫,這種排解恐懼的本能反應不但於事無補,還很容易招災惹禍,而且這種高分貝的噪音真的令人無法忍受。
不用想都知道,女人這一聲慘叫,保准能把整棟樓的人都驚醒過來。
耐心地等著女人叫完,看她情緒稍微穩定了些,一直沉默的鄭畫圖說:「你叫什麼名字?家裡有你的和孩子的照片嗎?」
女人坐地上魂飛魄散般,「劉潔,有。」
「能拿給我們看看嗎?
女人又點點頭,可她手腳並用,卻半天爬不起來。
高顏上前攙了她一把,扶著她去客廳旁邊的一個小書房裡拿了本相冊。
回到客廳,高顏把相冊遞給鄭畫圖時,一撒手,女人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鄭畫圖翻開相冊,裡面確實有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母子倆笑得很開心,孩子也由小到大,是不同年齡段里拍的。
鄭畫圖收起相冊,又問了她幾個問題。
劉潔是個超市賣肉的,靠著機械的勞作和微薄的收入帶著孩子生活,她今年不到四十,但已經被勞苦的生活摧殘得皮包骨頭、滿臉皺紋,看著像四十多。
她和丈夫於兩年前離婚,丈夫把這棟公寓留給了她,自己出國打工去了。
鄭畫圖之前懷疑她,是因為注意到她的指甲里有暗色。
既然幹著超市賣肉的工作,這種職業特點也正常。
不過,在她家發現了張勇殘缺的零件,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