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舉手。
高顏用實力征服了在座的每個人。
「您不是重案組組長嗎?讓賢給高警官?」
白蔡忍不住問孟雲鶴。
「我在公安部工作,這次是受領導委託臨時來串場的。」孟雲鶴風趣地說,「能有這樣的機會和大家互相交流、互相學習,我深感榮幸。」
大家都笑了。
「通過今天的交流和學習,我深有感觸且受益匪淺。各位都是堅守在一線的基層公安幹警,你們為穩定社會治安、依法懲處犯罪分子立下了汗馬功勞,每一個都是德才兼備的業務骨幹。」
孟雲鶴環視全場,鏗鏘有力地說,「但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隊伍並不純淨,需要我們時刻加強警惕並嚴格自律。今後,我希望各位在高組長的領導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團結一心攻堅克難,誓與不法犯罪分子鬥爭到底!」
此處有掌聲。
高顏一愣一愣的。
今天這個「報到」真可謂別開生面,意外事件接連不斷,讓她有些接應不暇。
最讓她吃驚的還是孟雲鶴,這傢伙當重案組組長已經很震悚了,現在他竟然能當場任命她當組長,那他到底干到了什麼級別的領導?
想到之前她還懷疑他是不是為了搶家產殺害了孟雲菲,後來兜兜轉轉跟他談起了戀愛,期間她沒少對人家呼來喝去,就連剛才,她還憤憤不平,在心裡埋怨他「見死不救」,處處為難她,一門心思地打算秋後算帳……
卻原來,孟雲鶴用心良苦,既不想徇私舞弊,又想讓她發揮特長脫穎而出,令人信服。
他看似處處刁難,實則劍走偏鋒,有心成全。
「現在,咱們請高顏同志給大家講幾句話。」
孟雲鶴往旁邊一站,沖高顏做了個請的動作。
高顏雲裡霧裡地站到了主席台上,看到這麼多得力幹將眼巴巴瞅著她,口乾舌燥之下,又開始說大實話,「我喜歡當綠葉。當綠葉省心,聽命行事就行。當什麼組長啊,操心費神壓力山大,我想想頭都大。」
台下眾人本來等著她說豪言壯語,結果她上來就打退堂鼓,苦哈哈的樣子像被人賣了,頓時都忍不住笑起來。
「軍令如山,你就別推辭了,我們都看好你。」
白蔡第一個表態。
「嗯,你年齡小,可塑性強,成長空間大,我們哥幾個願意眾星捧月。真遇到什麼棘手的案子,咱們互相商量著來,不讓你一個人背負壓力。」
楚湘也甘當孺子牛,「你就別謙辭了,我們這些大老粗各有所長,但都沒有你全面,你剛才當機立斷銬段天雷的時候,我們都還不明所以,就算我們看了這些照片,也沒能在第一時間內想到這些是段天雷的犯罪證據,還覺得他英勇善戰,實在慚愧。我們真心實意服你,你當組長,我們無話可說。」
「高組?高長?高組長?哎呀,怎麼叫都是個彆扭的,以後我們怎麼稱呼你比較合適?」
白蔡跳躍性思維又開始作祟,「你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說顏顏的顏,乾脆我們以後就叫你顏顏吧,順口又親切。」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附和,孟雲鶴一板一眼,「不行,沒大沒小,顯得沒有組織紀律性!你們在一起又不是過家家,不能用暱稱。」
高顏暗笑,「顏顏」是孟雲鶴的專屬,他這算以公謀私?
孟雲鶴同志變臉有點兒快啊。
大家剛剛放鬆了些,被他這麼一嚴肅,頓時冷場。
高顏趕緊緩和氣氛,「既然……你們都同意讓我干組長,那我就先幹著,要是我哪兒想得不周全,你們多提醒著我點兒,反正咱們這是臨時組建的團隊,能湊在一起就是難得的緣分,等我們順利完成上級領導交給的任務,就又要各奔東西了,所以在一起的時候互相多擔待,爭取合作愉快。我們就是戰友了,戰友之間還是直接叫名字比較順溜,不論官職,不分長幼,我們的重案組就是個小家庭,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好不好?」
「好!」
眾人異口同聲。
孟雲鶴默默地看了高顏一眼,就覺得他媳婦人長得好看,說話也這麼好聽,他的眼光怎麼那麼好呢……
高顏把孟雲鶴的表情盡收眼底,她不用想都知道,這傢伙又在自鳴得意,不由哭笑不得。
她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逼上梁山了……
這時,後面一排一個男刑警舉手。
高顏點頭後,他站起來敬禮後自我介紹,「兩位領導,我是古彬,二級警督,W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法醫。從警以來幹了17年法醫,共勘驗命案及非正常死亡現場800多起,出具死因及傷情鑑定意見1200餘份,無一差錯。」
古彬年紀在三十六七歲,比肖寒年長,偏瘦,慈眉善目,舉止從容,「我一直認為,死者是對世人最鄭重的警示,讓明智的人懂得警惕、嚴於慎獨和珍愛生命。對於法醫來說,死亡是懲凶除惡的開始,死者會用傷情指證真兇。所以我在工作中從不敢懈怠,也容不得一點兒馬虎。我剛才有件事沒想明白,可以麻煩您給解答一下嗎?」
高顏趕緊集中精神,「別客氣,有問必答。」
「高顏同志,你觀察力非常敏銳,能準確看出那些照片的疑點並迅速指證,事實證明你是對的。但段天雷也是經驗豐富的刑偵工作者,決定謀財害命時,應該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而且他肯定具備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又怎麼會上傳這些漏洞百出的照片?」
「人在急功近利、利慾薰心的情況下,很容易產生思維盲點。就像許多貪腐成性的大老虎,他們在落馬之前,一門心思地濫用職權,他們不懂法嗎?不怕有朝一日被人舉報揭發嗎?他們懂,也怕,但他們仍然收不住手,一廂情願地自我麻痹,一次次鋌而走險,每次可能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高顏說,「但每次僥倖成功,都會讓他的貪慾進一步膨脹,他慢慢膽大包天無所顧及。就像段天雷,他可能明知道這些照片有漏洞,但卻狂妄自負地認為沒有人能看出來,沒有人會懷疑他、指證他,就算有,應該也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他由開始的膽戰心驚,到沾沾自喜,再到樂在其中,他喜歡這種愚弄大眾的快感和因此獲得的榮耀。」
全場寂然,大家都在深思。
高顏想了想,又說:「段天雷的專業能力並不出眾,並不是像他自吹自擂的那樣推理能力過人、善於追捕,他是充分利用了職權的掩護將他的罪行合理化,把假的犯罪嫌疑人添油加醋描述成真兇,為了令人信服,他巧妙地結合案情自圓其說。同事們都以結案為榮,誰又能想到身為刑偵隊長的段天雷知法犯法?」
說到這裡,高顏想到靈杏山的那些案子,她和鄭畫圖如果應付公事,也可以草草結案,但案子疑點重重,他們心知肚明,都秉持嚴謹負責的工作態度,誓將真相一查到底,嚴懲真兇。
兩廂對照,鄭畫圖真是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