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老鬼
周老師捧著洛雪做完的試卷，神色變幻莫定，遲遲不敢相信。
一個小時十分鐘，完成常規三個小時的競賽試卷，相當於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
誠然，考試時間往往對於天才學生來說，都是用來提前交卷的。
哪怕是全國乃至全世界性質的競賽也一樣，總會有學生提前交卷，而且提前的越早的往往成績越好。
一個小時十分鐘，這個答題時間來說，並不算絕無僅有，周老師曾經也聽過某些物理尖子生在做競賽試卷的時候也完成過。
不過那都是平時的模擬考試，放在正式的考場上，沒有誰會真的只用一個多小時來完成試卷後交卷。
起碼都會再一次重新檢查，甚至重新再做一遍試卷，最大程度的確保大答案正確。
但洛雪不一樣。
周老師全程看著她做題，很清楚一點，這些題她絕對遊刃有餘。
選擇題和填空題沒有任何草稿，神色沒有絲毫的焦躁，只是在腦海中稍微運算後，便能得出真正的答案。
僅憑這一點，她的水平已經超過了九成以上的參賽考生。
須知競賽題目，即便是最簡單的一道選擇題，涉及到的運算量的規模和數字方程式何其之多？
只用心算就能得出正確答案，而且時間遠遠超過在草稿紙上的運算時間，何其不可思議？
至於簡答題，洛雪的演算步驟和答題思路，更是做不得半分的假。
每道題的正確解題步驟至少有三種思路，最終殊途同歸，得出正確的答案。
而洛雪，選擇的都是最快捷，最有效，最簡單的解題方式。
這表示什麼？
這表示她已經化繁為簡，深刻的領會出題者的思路和想法，並且完美的復原了出來。
一個高二的學生，為何會有如此恐怖的知識量和敏銳的想法？
至少天才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周老師感慨萬千，總算明白郭明亮如此看重洛雪的原因了。
換做是他，他只會比郭明亮更加看重。
於是，他問道：「洛雪同學，你有興趣轉班嗎？我添為高二一班和三班的物理老師，只要你轉到……」
可惜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個討厭的聲音打斷了。
「老周，你幹什麼你？當著我的面挖我的學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想欺負我？」
郭明亮瞪著眼睛，開始擼起了袖子。
周老師目光鄙夷的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什麼叫你的學生？這是學校的學生，不要把個人那一套用在集體上來。
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了洛雪同學好。你們七班什麼樣子就不用我說了吧，你不覺得洛雪同學在七班完全是一朵蓮花長在爛池塘中嗎？看著就讓人覺得彆扭。」
「你特麼的才是爛池塘，就算是爛池塘又怎麼樣？沒聽過出淤泥而不染嗎？蓮花不就是長在爛泥塘里才能長的好嗎？你給蓮花一座鑽石池塘，你看蓮花長不長？」
郭明亮當場就開噴了。
什麼玩意兒？真是太過分了，其他班級的班主任整天惦記著他班上唯一的寶貝，明里暗裡的挖牆腳。
他又不是泥人，怎麼可能沒有火氣？
就算是泥人，也氣的快被融化了。
但他也沒有辦法，七班那種情況，讓他怎麼開不了口說出挽留洛雪的話來。
好在洛雪自己並不在意，拒絕了所有班主任的招攬，堅定的留在了七班。
怎麼說呢……總之郭明亮覺得很爽，爽爆了，同時對洛雪的觀感更好了。
此刻周老師當著他的面，直接挖她的得意弟子，這讓郭明亮如何能夠忍受？
「少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總之一句話，洛雪這樣的學生，你郭明亮教不了。」
周老師擺了擺手，不想和郭明亮胡扯。
郭明亮冷笑道：「呵呵，說的好像你能教的了？」
周老師：「……」
不得不說，郭明亮這句心裡話，像是一把雙刃劍，刺進周老師心裡的同時，也插進了他自己的心裡。
是啊，這樣的學生，哪個高中老師能夠拍著胸脯說自己能夠教得了？
這樣的人，本就應該是在某個重點大學的少年天才班裡，而不應該是混在普通學生群體裡面，按部就班的學習。
這是一種浪費，無論是對學生來說，還是對國家來說都是。
「周老師，謝謝您的看重，不過我覺得七班挺好的，不需要轉班。」
洛雪見兩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插話說道。
周老師聞言，想了想還是勸說道：「洛雪同學，我知道你們學生之間待久了會有朋友感情，不過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第一要務。好的學習環境和競爭對手，以及更好的師資力量，能夠幫助你的學習成績更上一層樓。」
「呵呵。」
郭明亮發出讓周老師討厭的笑聲，說道：「老周啊，我就給你交個底吧。洛雪在哪個班都一樣，因為她已經是第一名了，而且會一直是第一名。」
不等周老師反駁，郭明亮繼續說道：「夠了夠了，你不服氣我們下次月考時候再看。洛雪同學坐了六七個小時的車，又被你馬上加試了一場。她已經很累了，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
周老師：「……行吧，那洛雪同學你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比賽，我們先走了。」
洛雪站起身：「兩位老師再見。」
「再見再見，不用送，好好休息吧。」
等到周老師和郭老師離開宿舍並帶上房門後，洛雪再次打開了玄陰木盒，拿出先前那一個木人。
一個淡淡的虛影從木頭人身上漂浮出來，看上去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它吹散。
那個虛影漂浮在洛雪身前，高冠博帶面容古拙，用極為古老的貴族禮儀朝她躬身行禮。
洛雪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
那個虛影就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一動不動，任由自己的身影越來越淡。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虛影即將消散的那一刻，洛雪指尖再次出現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純白火星。
她屈指一彈，一米火星落在虛影身上。
就像給素描抹上了顏色，淺淡的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不見面容可見，連身上的衣衫也浮現出來。
虛影朝她再次鄭重行禮，古拙的面容上滿是感激的神色。
顯然，對於洛雪出手相助穩固住他的魂體，虛影非常激動。
他的嘴唇張合，並沒有聲音傳出。
但洛雪不需要聽到聲音，她的神念能夠接收到對方傳來的意思。
「感謝您的慈悲，至上的仙神。」
洛雪凝視他許久，淡淡的問道：「為何突然幫我，剛才你真的差點魂飛魄散？」
「願獲得您的慈悲，祈求您的憐憫。」
洛雪無聲的笑了笑，這老鬼，倒也不傻。
自己一直沒空處理他，想必他自己也感知到處境不妙，因此拼著魂飛魄散也要出來交投名狀，替自己擋下來那一記咒殺。
洛雪之所以一直沒有處置附在玄陰木盒上的老鬼，也是為了獲得一些信息。
「你的名字，還有身份？」
「子處，韓江王。商，諸侯。」
洛雪並不好奇，其實從明珠飛劍上劍柄的形制和花紋，她大致能夠猜測到年代極為久遠，差不多是公元前一千多年。
老鬼的回答，只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子姓，商朝，諸侯王。
這也貼合了洛雪對曾經明珠飛劍主人的猜測，年代久遠的古代大貴族。
洛雪問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木盒和裡面的寶劍的？」
面容古拙的老鬼聞言，思索了一會兒，嘴唇再次無聲開合起來。
在公元一千多年前的吳越地區，屬於韓江王的封地，韓江王也就是子處。
某一年，國內多地出現怪獸，喜食人，能噴火吐水，力大無窮。
韓江王子處組織軍隊鎮壓，卻屢次全軍覆沒。不得已，向首都上京求援。
商王得信後，命國師前來相助。
國師攜劍匣，遇怪獸後，打開劍匣便有光芒萬丈，光芒照射之處，怪獸便化作塵埃。
然而國師在誅滅十餘頭怪獸後，便引來了眾多怪獸，指揮殭屍軍團，將國師一行人圍困。
國師打開劍匣放出飛劍，誅滅了數十上百的怪獸後，也力竭被殺，屍骨無存。
他手中的劍匣和飛劍，也不知所蹤。
剩餘的怪獸殺死國師後，開始滅絕生靈，屠戮三載，韓江國幾近變成無人之地。
也許正因為韓江國再也找不到吃的，怪物們退走，不知所蹤。
子處歷時二十載，才勉強讓韓江國再次恢復了一半人口。
而這二十載，子處也在到處尋找國師屍骨和劍匣飛劍。
不僅他再找，就連上京商王也一直派人在韓江國尋找，卻一直無所獲。
最後，所有人都放棄了，只有韓江王子處依舊在尋找，從沒有放棄。
直到三十三年後，一獵戶在一座峽谷地洞中偶然發現劍匣，並將之帶了出來進獻給韓江王。
韓江王得此異寶，哪裡捨得上交給周王，悄悄的處理了獵戶，然後留下了劍匣。
劍匣內的飛劍已經失去了神通，但依舊削鐵如泥，雪**人，水火不侵，堪為天下第一的寶劍。
韓江王生怕走漏了風聲，因此命國中鑄劍大師，取天上隕鐵熔煉成汁，覆與寶劍之上，將其外表完全覆蓋。
又給寶劍配上了劍柄，取名龍淵，意義龍藏深淵。
子處愛極了這把飛劍，同時對劍匣也愛屋及烏。
原本的劍匣只是一方狹長的木盒，上面沒有任何裝飾和花紋。但子處卻親自給玄陰木盒雕琢紋路花色，包金鑲玉。
在雕刻玄陰木盒上的不老松時，因為木盒太過堅固，而松子又太過細微，他的手指多次受傷，血灑落在木盒之上。
奇怪的血跡剛落在玄陰木盒上，立刻就會被吸收一空，看不出半點血跡來。
子處以為此劍匣靈異無比，吸取精血用以修復飛劍。
因此，他日日夜夜以自己的指尖血餵養玄陰木盒，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後人尊崇他的遺願，將玄陰木盒和明珠飛劍作為他的貼身陪葬品，隨著他的屍身一起埋葬在早就建造好的大墓之中。
子處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便發覺自己身在玄陰木盒之中，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屍身慢慢腐爛，看著棺墩和其他陪葬品漸漸化作泥土，看著自己的大幕崩塌……
他如同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黑牢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道滄海桑田的變化，不知道白天黑夜的變更。
這樣的經歷太慘，子處想要死卻無法真正的死去。
他想要瘋，然而玄陰木盒又強行讓他神智清醒，不得發瘋。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挖出了早就坍塌的大幕，將玄陰木盒帶到了人世。
子處做了幾千年的老鬼，卻因為沒有鬼魂修行之法，始終只是一個散魂游魄罷了。
唯一的天賦技能，可能就是鬼魂的附身。
他靠著吸收宿主的精氣神，形體漸漸凝實起來，力量也變得大了一些。
得到劍匣的宿主們，一個接一個的無疾而終，反而越發讓玄陰木盒名聲大振。
在收藏界，收藏家們對玄陰木盒無比忌憚，卻又人人都忍不住想要收藏。
直到最後，落在了魏敏行手中。
洛雪聽完了老鬼子處的講述後，已經明白了他為什麼能夠得意保存之間的緣故。
指尖血便是心頭血，日日夜夜的以指尖血來餵養玄陰木盒，等於強行以血液連結的方式，暫時成了玄陰木盒的主人，與玄陰木盒產生了一絲玄之又玄的聯繫。
簡單的說，子處以自己的血液，在玄陰木盒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因此他死後，魂魄漂浮之時，感知到玄陰木盒上的痕跡，便漂進了玄陰木盒上。而玄陰木盒認為他是主人，沒有抗拒他的附體，反而抽出陰氣來溫養他的魂魄。
也算是陰差陽錯吧。
可惜，洛雪最想知道的信息，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可惜，附在玄陰木盒上的魂魄，不是那位國師的魂魄。
洛雪想了想，再次開口問道：「那位國師是什麼人，你對他了解多少？」
「國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