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混相聲行業的。
於遷眉頭一低,不用任何人多說明,大概知道個什麼情況。
具體原因不用多過問。
只覺得這純屬找出事情來,今天一過,恐怕這位往後在德芸社估計不怎麼好混了。
在快上舞台的時候撂橛子,就不是正常人辦的事情。
哪怕昨天商量出一個結果都好,快開場的來這麼一下,不是故意找茬還能是什麼。
按理來說,老高本來就不願意收下他,還是楊鶴同看他不錯,勸著先給一個字。
半推半就的師徒關係。
不知道哪裡把他得罪。
於遷不管這些了,慶幸自己徒弟早脫離這個圈子,雞毛蒜皮,噁心人的事情實在太多。
時間過了一會兒。
來到晚上七點半。
身為高風搭當的欒芸萍出現了,他作為今天拜師儀式的主持人,需要第一個露面。
拿著話筒來到北展偌大的舞台時,下面兩千多位的掌聲絡繹不絕。
「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今天是綱絲節第二天,同時也是一個慶典演出。我們橫幅上面也寫著這字了。」
欒芸萍抬手指了指北展舞台上面。
看到這個橫幅,他內心有些無語。
得虧演員說得早一點,要不然這個橫幅都重新製作不過來,還要貼上去五個人的名字來。
到時候多寒磣。
「咱們今天算是來著了,演出開始前一起見證見證這麼一個美好的時刻。那廢話不多說了,接下來有請引師郭得剛先生,保師於遷先生,代師侯鎮先生。」
提到於遷,下面觀眾們一位位興致滿滿。
掌聲大起。
在德芸社的舞台上,好久沒看見他了,今天再一次看見,很驚喜。
郭得剛才剛坐在舞台右邊的椅子上,陡然聽見掌聲,露出開心的笑容。
果然還是師哥在,舞台最好最活躍。
待三個人陸續落座。
欒芸萍回身看了看他們,再放高聲音,把徒弟以及師父全部請出來。
一請出來比較喜慶。
四個徒弟統一著裝,算是比較突出眼球。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舞台背景板正中間被一塊兒紅布蓋著的東西。
「來,高老師請給我們說一下後面被紅布蓋著的是什麼?大伙兒都不了解。」
高風點點頭,儘管之前有些不愉快,內心還是高興的,和徒弟一塊兒揭蓋後,開始一一說明介紹。
「謝謝各位朋友,被蓋著的是一張大照片。右邊坐著的這位是咱們的相聲八德之一的周德山先生。左邊坐著的不用多介紹了,是咱們天津相聲泰斗馬三笠先生。
中間站著的這位是我的師爺,班德貴先生,旁邊蹲坐在地上這位,就是我的恩師範振玉先生。」
了解相聲的,基本都知道這些。
之後流程簡單,分別是師徒互送禮物,以及介紹一下到場的其他老先生。
為了今天的拜師儀式,高風沒少下功夫,他在天津同樣認識人,所以請來好幾位一起見證。
比起郭得剛收徒儀式來說比較講究,甚至最後和徒弟一塊兒向著照片裡的師爺師祖跪下磕頭。
磕頭起來,收徒儀式結束,準備開演今天的第一個節目。
但在要演出的時候,下面知道的觀眾有些納悶。
「怎麼回事?全程怎麼只有四個徒弟啊?不是五個嗎?」
「是啊,我還以為有事來不了,會解釋一下呢,結果解釋都不帶解釋的。」
「有點怪,還有一個去哪了?」
有討論,就有躁動。
這一絲躁動,身為演員如果不知道就太假了,演員就得掌握觀眾動向才能表演好節目,可惜有什麼辦法,少一個就少一個,硬著頭皮演。
當演到第三個節目。
熱鬧來了。
不拜師的那一個演員和高風登場。
上來之後,躁動聲更大,看過拜師的宣傳,主持人一報幕,缺少的可不就是這位年輕演員宋昊然。
來到話筒後。
逗哏的開口。
「謝謝大伙兒的掌聲,我知道掌聲不是給我宋昊然的,都是給高老師,我乾爹的。而且大伙兒肯定好奇,怎麼拜師只有四位,原本不是五位嗎?
這得給您解釋解釋,其實我一上來呢,我也頂著不小的壓力。因為都好奇,我跟我先生到底怎麼回事。」
高風站在旁邊,微微吐槽,「這麼一會兒就仨稱呼了。」
一句吐槽。
觀眾們樂的聲音,瞬間給宋昊然嗆在了舞台上,看著高老師不知道怎麼表演,只能尷尬地陪笑。
都這樣做事情了,高風再好的脾氣也生氣。
拜不拜的,他哪強求,結果來一下這個,著實讓他下不來台。
等了好一會兒,宋昊然說話,「我這個得給您各位好好說一說,我跟我這個先生呢,是10年就認識的,剛才先生也介紹了。當然,德芸社傳習社09年便創辦,我比他們晚一年,但剛到傳習社就是我們先生給我開蒙。
跟其他幾個徒弟比,我們算是認識最早的,不過我們都13年給的字。
而這麼多年過去,我性格也內向,不怎麼會來事……」
幾句話交代出來,側幕看著的於遷一咂舌,終於明白為什麼不想拜師。
就因為自己不是大師兄。
認為自己跟師父認識的早,而且又一起給的字,那自己排起來就應該是第一,不是第三。
畢竟其他位說是09年來的,比自己早一年,但他們不算是確認,只是一個簡單的授課,認為高老師給自己開蒙,算自己半個師父。
加上後來給字了,更加認為當時就是確認關係。
所以排起來,自己就應該第一。
可哪輪到他第一了,當初只是開個蒙罷了。
09年來的那一批,高風才是認真打算收的,他10年,如果不是楊鶴同,他都不想多收。
於遷在側幕站著,極其的無語,要說對,都不算對,要說錯,都不算錯。
但這個演員太會說了,一句不會來事,罵了師徒五個人。
正因為如此,高風在桌子後面的臉色怎麼能好看,只能趕緊用話打趣過去。
不知道到底在說個什麼玩意。
而郭得剛瞧見這一幕,同樣不太高興,他跟老高什麼關係。
老高兢兢業業帶那麼多徒弟,誰曾想今天被一個徒弟晾了一下。
仿佛間瞧見了當年的漕運京。
一想到漕運京,要說釋懷其實難以釋懷,當年給他弄得多下不來台。
沒想到今天老高遭遇了一次。
「得剛,今兒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冷不丁的,郭得剛轉頭聽見師哥的話語。
這一句話嚇了他一跳,還想多留一會兒,「師哥,再多待一會兒吧,到時候一塊兒聊天熱鬧熱鬧,這麼多觀眾期待您露面呢。」
「我實在是有事,改天吧,改天我過來看看。」
師哥要走,郭得剛不可能強迫,只能送送。
好在今天因為師哥的露面,提前熱了場子。
而於遷出去北展坐上助理的車回家後,第一時間給遠在芸南的徒弟打電話。
邊防線拍攝戰爭片,哪能不擔心。
一個不小心容易傷到自己。
「喂,徒弟,你那邊怎麼樣?」
郭啟林在邊防線附近的小鎮酒店休息,今天累一點,手腳酸軟,汗水沒少出。
「還好,就是拍攝困難了一點,所有人一起在想法克服。不過我聽說您今天參加高老師的收徒儀式?是09年的那一批?說不定我還認識幾個。」
「嗐,老高也是倒了霉。」
「怎麼了?」
郭啟林很喜歡高老師,當初傳習社有他教自己,結果師父一副不太高興的樣,非常納悶。
當事情說出來後。
明白了一切。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教的學生多,裡面準保不齊有幾個沒腦子的。
當天給高老師下不來台,這是自己斷自己前程啊,有點意思。
比自己沒有血緣的小舅舅,還會玩操作。
至於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
畢竟自己也是11年進的傳習社以及青年隊,那時候不可能不遇到他們。
「你在那邊多注意點,第一次拍戰爭片。」當師父的囑咐。
「嗯,我知道,先這樣吧師父。實在太累,我得休息了,明兒還要早起。」
「好吧。」
掛斷電話。
於遷坐在車裡有些心疼徒弟,為了電影,他付出不少努力。
別說正在拍的這一部,之前拍的《孤注一擲》便花費不少工夫,打戲一遍又一遍的來。
哪怕知道是演的,可依舊會心疼。
到現在他還記得徒弟有一個鏡頭是腦袋往桌子上撞。
就是不知道這一部會拍成什麼樣。
乾脆找時間過去看看吧,約上幾個朋友一起。
想到這,於遷迫不及待,連忙給幾個朋友打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時間,有時間過幾天一塊兒過去雲南瞧瞧。
一是探班,二是玩玩。
電話一打,他的朋友們紛紛響應,遷兒哥叫他們,肯定跟著一塊兒。
聯繫好人,於遷回到家弄點小吃,然後也開始休息了。
很期待幾天後給徒弟的一個驚喜。
但是來到第二天,德芸社高風收徒儀式先給人們一個熱度。
徒弟不願意拜師的話題,傳得沸沸揚揚。
誰對誰錯在粉絲間爭論不休。
但具體還是偏向老高這邊。
畢竟一個當徒弟的,在舞台上給長輩尥蹶子,壓根說不過去。
況且拜師現場還請了老先生來做客,海底更是有老先生簽了名,徒弟禮物也準備了他的那一份。
可以說,為他高風同樣花費一番心思。
結果舞台上解釋說是自己不會來事,高風故意給他安排的老三,人品好壞傻子都看清了。
於是罵的人多了。
這麼一罵,欒芸萍在家裡皺眉,這不純屬給他增加工作嗎?
德芸社有一個潛規則。
也不叫潛規則。
那就是這個演員有一定的道德問題或者風評問題,都會先禁演一段時間。
為避免到時候出現更大的問題,或者把小劇場連累到聽不進去相聲。
所以最近一個月但凡有宋昊然的演出,需要全部下了。
一下,那他不得重新找演員?
「怎麼德芸社的糊塗事天天有?」
欒芸萍沒辦法吐槽,原本還想休息一個早上,結果跟隊長一塊兒商量用誰代替他。
同時商演方面還要改。
他不能演,他搭檔得演啊,又得找誰搭對。
這麼一弄。
昨天演出完的宋昊然不可能不知道,一個月的節目單,沒有一個帶自己名字,往後怎麼辦,恐怕沒一點收入了。
再翻看微薄,話題、私信全部罵他。
罵得無比難聽。
全部為高老師拔創。
在德芸社惹誰都可以,卻不能惹高老師,多少人他教出來的?
別說網友罵。
德芸社師兄弟群里都已經罵上,還有的直接給他踢出去,完全不當他不存在。
儘管表面沒有撕破面子,留一個不拜師認乾爹的話,但相聲演員多機靈,不可能不明白。
乾脆和他撕破臉。
看著一切,二十多歲的宋昊然有些慌亂,光是群都沒了三四個,純屬為一時解氣以及認為高老師對自己不公平才這麼做,哪想到後果。
外加自認為認個乾爹,能稍微掩蓋一下,沒多大事。
現在看來,德芸社裡面但凡有一個人給他穿小鞋,往後都可能不好受。
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怎麼辦?
只能退社。
想到退社,宋昊然忽然來了一絲希望,他是七隊的演員,曾經隊長是孟鶴糖,孟鶴糖退社當初給他好一陣羨慕,只因為匯林社給的待遇太好了。
那目前自己不走還幹嘛?正是機會。
只是走不了,合同簽了二十年。
班主和董事長能答應?
低頭看一眼手機,翻找翻找通訊錄。
意外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號碼,張芸雷的。
好巧不巧,張芸雷、郭啟林以及他們都是當初那一批的人。
彼此不可能不認識。
某種程度上,關係還不錯。
可惜那只是當初,如今郭啟林退社,發展成那樣,張芸雷雖說比不上,卻也不差,能在德芸社說話,不是自己能比。
但也要打個電話問問,想讓他幫幫自己。
看看到底退社不退社。
要退出龐大的德芸社,對他這種小演員來說,還是很怕,不能徹底做下決定。
想了一會兒,乾脆一咬牙。
「算了不管了,先問問他,他要是認為退社可以,我直接走人。反正從一開始我也想去匯林社,孟哥都去了,我也去,聽說那邊同樣差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