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腦海中迴蕩起了一生的畫面。
幼時在陌生的國度,隨著父親為質,生長在惶恐與貧困當中,後來父親獨自歸國,他成了棄子。
終於,在陰影中苟活了六年後,他成為王太孫歸國。
在趙國受到的冷遇,歸秦後變本加厲。
許多人說他不是父親的兒子,不像大秦的血脈,他寡言少語,不像其他宗室子弟那樣才華橫溢,貴氣逼人。
其他宗室子弟也未曾將他當成過王孫,常年諷刺他的血脈,在他的忍氣吞聲下,將暗諷變成了明嘲。
那天他終於忍受不了母親受辱,與對方動起了手。
但對方人多勢眾,高大強壯,他不是對手。
他向父親呼救,卻從生父的眼中看到了難堪。
父親和宗室的貴族們一樣嫌他丟人,好像自己的存在,就是父親在趙國恥辱的證明。
於是他放棄了反抗,就像在趙國一樣。
人們說他孱弱怯懦,不像個貴族,不像未來的王。
沒人在乎,他從出生開始被貧困和恐慌薰陶,那因為宗室導致的悲慘命運,成了他的罪。
坎坷的四年後,爺爺和父親相繼去世。
那天他接過了秦國的王璽。
也好在,他這十餘年,最擅長的就是隱忍和韜光養晦。
八年後,手足兄弟背叛,次年嫪毐在母親的支持下造反,相父的滔天權柄如鯁在喉。
看著母親那張溫柔的面孔,因為權力變得.....
猙獰而瘋狂。
他心底最後的一絲溫度。
也被冰冷完全奪走。
坐在王位上的王,終於得到了他全部的權柄。
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故人的面孔皆因權力而面目全非,那他要做天下最有權柄的人。
一統千秋的偉業開始了。
十年間,大秦的鐵騎掃平了韓,趙,魏,楚,燕,齊等諸侯,結束了紛爭的亂世。
親人,好友,仇敵,皆已隨風消逝。
大秦成了首個大一統的王朝,所有的權力確實都唯他一人乾綱獨斷。
與此同時,權力的重量也壓得他難以喘息。
每日二百斤的竹簡,讓他逐漸感覺力不從心。
可大秦停不下來了,就像一架極速奔行的馬車,沒有殫精竭慮的掌舵人便會萬劫不復。
他已經被權力吞噬。
除非追尋到那虛無縹緲的長生。
但徐福等人一去不復返,他被騙了,龍顏大怒的他坑殺了許多人,在青史中留下了焚書坑儒的惡名。
如今,他最後一次巡遊的沙丘,成了風中殘燭。
「朕......要死了?」
李墨幾乎對自己的內心失控,強烈的不甘像是烈火烹油。
若非這股不甘,他或許已經死了吧。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他聽到有人說:
「雲中君回來了!帶回了不死藥!」
於是,一枚晶瑩剔透,宛若紅玉的丹藥,在生命盡頭送到了他的眼前。
吃下去。
他的野望,他的不甘,他的執念,他對生的渴望,都在此時達到了巔峰。
不停的在耳畔低語:
「吃吧,吃了你便能長生,永遠站在權力的巔峰。」
「你死了,你這波瀾壯闊的一生算什麼?」
「難道你想看奮六世餘烈的帝國,頃刻崩塌麼?」
「哈哈哈,政兒,你下來陪我吧!」
聲音像是魔音灌耳,捂住耳朵也無比清晰,因為這聲音皆來自他的內心。
「不.....」
「不對,我不是秦始皇....」
「我不是孤家寡人。」
李墨的臉,此時已經有一半被纏繞的血色覆蓋。
圍在他身旁的墨城人幫不上忙,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我靠,小李哥這樣子還怪邪魅的,他待會兒不會桀桀桀的笑出聲吧?」
「他在嘟囔什麼? 」
「朕,秦始皇,打錢?」
「秦始皇是誰啊?」
眾人完全搞不清楚如今的狀況,莫說天人城裡的了,九天十地也不知道政哥是哪位。
只能聽出來,李墨似乎將自己代入了某個帝王。
萬春庭中,商琴青一覺醒來天都塌了。
錯過了糖,小李還成了這樣。
以後他不會都沒糖磕了吧?
「血神使的是什麼鬼蜮伎倆?」商舞叉著腰,眼神不善。
「這一招大有來歷。」
秦玉芝面沉如水道。
眾所周知,秦玉芝可是因為知道的太多,一覺睡到了改朝換代的存在,知道許多秘密。
「什麼來歷?」
商舞嘆了口氣道:「血煉堂還叫做武煉堂之時,曾出過一個武學奇才,天賦異稟。」
「天賦異稟 到了什麼程度?」
「和那個把自己弄變性的陰陽堂主差不多。」
「那確實....」
「此人是個武痴,常年沉迷武道,冷落了家中的妻子,然後他妻子獨守空房,不甘寂寞,就和他的徒弟私通了起來。」
「啊?」
吃到這種瓜,眾人一時間欲言又止。
但又覺得有些疑惑,這和血神的手段有什麼關係?
「你們別急,聽我慢慢說。」
秦玉芝喝了口茶道:「那個武學奇才腦門冒著綠光,但他又確實深愛著妻子,不忍懲罰她,又覺得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他放不下武道,又不願戴綠帽子,就去請求祖神。」
「祖神顯靈幫了他,教給了他一種法門,只要用他的血液,就能創造出一個分身來,叫做滴血重生!」
眾人:「......」
如果拋開背景的話,這武學簡直堪比神通。
「此後他本體練武,每天都滴一滴血去陪妻子,但久而久之,他發現妻子還是在和其他人私通。」
「於是他怒不可遏,將血滴到了徒弟的身上。」
「奇特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自己能重生在徒弟身上!只要將徒弟的意識驅散,他便能獲得一具新的軀體!」
「當然代價也是很大的....不知血神有沒有將此法完善。」
說到這,眾人都變了臉色,似乎知曉了對方的意圖。
血神想毀去李少俠?
這意味著,他一旦成功,還能藉助李少俠執掌天人神劍,天人城算是徹底完了。
「放我進去!」
商舞這回是真著急了,擼起袖子就想往江山社稷圖里沖。
商琴青卻拉住她。
「小青鸞,你拉我做什麼?」
「小冰兒還在裡面,她比你更擔心,如今卻還沒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