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胎藥果然又端到了她的面前,青夏不是個自討苦吃的姑娘,心裡氣的厲害,也怕的厲害,在蔡婆子的目光下,很想再打翻藥碗,可一想到他臨去前的警告,心中酸澀難當。
蔡婆子看她忍著眼淚,卻不接藥,當她是又想渾了,忍不住道:「姑娘不要太過不知好歹,你不要忘了,你今天的一切,是如何得來的,能跟著大爺那樣的人物,對你而言,對你的家族而言,都是飛躍的一步,換做旁人有這般福氣,早就要磕頭謝恩了,你如今這般擰著,難道是想讓所有人誇你一句高節清傲嗎?」
她縱使說話難聽,可有一句話,還是說到了青夏的心裡頭去了。
如今同他這般僵持著,不過是惱恨他變臉比翻書還快,更惱他的不管不顧,肆意妄為。
他行強迫之事是事實,這一點令她幾乎窒息。
若他所說的愛是這般,她不願要。
唯有一點,自己是欠他的,無論如何都還不清。
他是個如何霸道的人暫且不說,但說他救了哥哥這一點,都是大恩,有恩不報枉為人。
青夏目光閃爍,接過那藥一口飲盡,入口時微微有些燙,蹙著眉頭盡數咽下。
看她識趣,蔡婆子嘀咕了句「這才對」,而後拿著空碗出去了。
一邊的李娘子氣的牙痒痒,見青夏淚著眼喝完藥,握住她的手,說:「那刁奴!若非姑娘先前告誡,不許奴婢與她起衝突,就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活該挨嘴巴子!」
藥汁在嘴裡還是苦的,青夏卻笑了出來。
「同她計較個什麼勁?說起火來還是傷的自己的身,李娘子,我哥哥的命是他保住的,我確實欠他也該還他。」
李娘子目光微怔:「姑娘這是何意?」
青夏深吸了口氣,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頭霧蒙蒙的天,說道:「他想要孩子,若這次我能懷上便當是給他留個後吧。」
她說話聲音極小,李娘子卻聽的真真的,心裡頭一時突突的。
這個世道,宋家如今的光景也說不準未來究竟是什麼樣,萬一是要打仗或是其他,總歸是要流血傷命的……
宋家的爺們兒,這一代人都沒有孩子,若萬一有個什麼好歹,能留一絲血脈也是個希望。
估摸著老夫人和大爺這麼急迫的想讓青夏懷孕,也是有這個想法在。
門口的風只是吹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冷了,青夏剛想回屋,一轉眼就看到了躊躇在一邊的林妙若。
二人對視上後,林妙若才走近,看著眼前全然消沉的姑娘,眼眶一紅。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
要說自那日林妙若先一步離開了莊子,本以為要不了兩日就能再和她見面,卻沒有想到那日過後,氣氛就變得怪異,其他人或許不知,可她和青夏接觸的這些日子以來,也了解她,了解他們。
伺候她的人都來了,只有一個田田不曾跟隨,這問題就已經很大了。
果然,劉靖帆給她透露過,說是那邊人不見了,宋世子執意親自去找。
且不說眼下的情景,他非要孤身前往已經是危險重重,更重要的是,這人獨自消失在外,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他們男人身邊都有暗衛,身上也都有功夫,即便獨自闖蕩在外,一般的人也不敢坑害到他們身上去,可嬌弱的年輕姑娘,獨自在外,便是闖入人群的小羊羔,一旦被盯上,旁人使些手段就無脫身之力了。
得知她被找到後,林妙若第一時間就想來看她,卻被身邊的宥娘勸住了。
還不知他們如何處理這次逃跑事件,她貿然前去,又是在宋家人眼皮子底下,多有不便,這不過了幾日,看著風平浪靜,才來找她。
再次見到她,人已大變模樣,她本就瘦弱,如今氣質消沉,實在令人擔憂。
青夏邀她進屋,二人關上門來,李娘子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和宥娘一同去了偏屋。
「你這次真是嚇死人了,就算要走,怎麼能這麼突然,萬一有個什麼事……你,你連我都瞞著!」林妙若又氣又急。
青夏說:「我本想著先離開,眼下跑我一個,應該不會引人注目,等我安頓好,京中若形勢不好,我會聯繫你,妙若,我沒有忘了你的事。」
林妙若搖搖頭,長嘆了口氣:「我不是說這個,我只是覺得太冒險了,一點準備都沒有,萬一你出了什麼事,要我們怎麼找到你?」
青夏抿抿唇,沒什麼情緒的說道:「放心吧,這次我可能會待的久一點,沒有萬全的把握,我不會走。」
林妙若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看在他們外人眼裡,宋世子甘願以身犯險都要將她找回來,也算是深情厚誼了,如此該勸勸她不要離開。
可一想到她如今的模樣,也不知她與那宋世子私底下究竟是怎麼相處的,叫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憔悴消沉成這個模樣。
想勸的話勸不出口。
她只是突兀的說了句:「這些日子我瞧著……宋世子與那郡主的婚事怕是要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