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打著突然就要拉著敵人同歸於盡,這看起來像是羅蘭這種人能做出的事情,但他好像忘了,蝙蝠俠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個正常人類,但在需要他「特殊」的時候,他就會特殊起來。
一如兩人互相拉扯著從大樓頂端墜落的時候,蝙蝠俠就掙脫了羅蘭的一條手臂,用腰帶裏的鉤索設備成功的把自己釣在了大樓的外牆上。
羅蘭則表現的更加簡單直接,他肩膀上還有一根貫穿的鉤索釘,反手拔出,鮮血淋漓的就刺到牆壁了,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在牆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而後慢慢停止在了中層的位置。
夜雨依然,隔著十幾米的高度,兩人傷痕累累,遙相對視,彼此心裡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還打麼?
當然打!
振開鬥篷,蝙蝠俠於夜空中向遠處低飛而去,而羅蘭則笑了一下,翻身扒住身邊的窗戶,一拳打碎,鑽進屋裡。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
對屋子裡打遊戲的少年笑了一下,滿身滿臉的血色當時就把這倒黴孩子差點嚇暈,扔下裝在上衣裏本來用來防刺的一疊錢,羅蘭走到門口,推著人家的自行車就出去了。
臨關門時,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樣,羅蘭猛的一回頭:「對了,你有繃帶和感冒藥嗎?」
這次,這位少年是真的暈過去了。
門被關上,羅蘭嘀咕著什麼離開。
…………
半個小時之後。
一處無人野地,羅蘭大口的吐著血,靠著倒塌的半截牆壁,頹坐在地。
而在他對面,衣甲破損,連面具都碎了一部分,頭頂的蝙蝠耳朵也被咬去一塊,胸前一道長長傷口的蝙蝠俠兀自站在原地,大口喘氣的同時,也有些搖搖晃晃。
「咳!」
羅蘭覺得自己的肺好像被老蝙蝠踢碎了,胸口那個被鐵皮鞋尖踢出的坑下面,骨頭好像紮進了肺裏,每一次的呼吸和輕咳都讓他疼痛難支,不可抑制的吐出血來。
「真不愧是你……老蝙蝠。」
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比了個大拇指,羅蘭半擡著眼皮在嘩嘩的雨聲中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居然……把這個也算到了……」
擡起頭,任由雨水澆在臉上,羅蘭露出一個苦笑:「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會殺你的……」
沒錯,憑藉著兩樣優勢,在這續接的第二場戰鬥中,羅蘭本來已經逐漸占據優勢了,第一就是蝙蝠俠對自己的能力不夠了解,所以必然準備的不甚完美,畢竟那些之前的資料中,羅蘭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殺手罷了。
第二就是絕對的體力優勢,戰鬥力可以靠裝備彌補,速度和力量的差距能用技巧抹平,但抗打的就是抗打,耐力和恢復速度更好更強也是蝙蝠俠很難找補回來的地方。
但就在羅蘭勝券在握,已經露出陰險笑容的時候,一向冷靜理智的蝙蝠俠卻做出了一個羅蘭式的攻擊方式,既不躲也不閃,空門大開的要和羅蘭拼命互換。
強行收手,羅蘭的魚刀在蝙蝠俠破損戰甲的胸口位置,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疤,而他自己則被踢中左心位置,再起不能。
羅蘭是不會相信蝙蝠俠能在這個時間對他羅蘭做出一換一的舉動的,以命搏命,這本該是他占據優勢的手段,用了一整場戰鬥,卻被蝙蝠俠用了一次,一次就結束了戰鬥。
他知道我不是不敢殺他,而是不會殺他,並且無比的篤定。
這是羅蘭馬上就想清楚的唯一答案。
可是……為什麼呢?
他蝙蝠俠再厲害,再洞察人心,還能知道我有系統,要繼續薅他羊毛??
「為什麼你知道。」
羅蘭腦袋都擡不起來,還要強撐著歪下頭去看蝙蝠俠,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這很簡單。」
蝙蝠俠慢慢上前,站在羅蘭身前兩米的地方,淡淡說道:「第一,如果你要殺我,在之前貓頭鷹法庭的迷宮裡,你就有絕佳的機會。」
思緒翻飛,羅蘭想到了那個坐在自己血泊當中,冷靜且掙紮著要與貓頭鷹法庭同歸於盡,一起被炸彈送上天的蝙蝠俠。
那確實是前所未有的虛弱、最弱小的蝙蝠俠了。
「你甚至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站在那裡看著我死掉就行了。」
留下半句話在心裡沒有說出:可你選擇了救我。
「像我這樣的人,做些隨心所欲,哪怕對自己不利的事,難道不是很正常麼。」
「你錯了,羅蘭。」
蝙蝠俠緩緩搖頭:「這就是第二個原因。像你這樣的人,總要為些什麼,才會去做某些事的。」
該死的,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你不想讓我死,一定是因為我活著對你有用。我雖然還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但隻要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唉……咳!」
羅蘭想要嘆氣,卻又牽動傷勢,吐出血來,他也不懶的去擦拭了,反正到處都是血。
「這第一和第二,真的很有說服力,不愧是你,老蝙蝠。」
「還有第三。」
「呵,說吧,讓我輸的更明白也更慘點。」
「因為有人告訴了我。」
「什麼?!」
誰告訴了你?告訴了你什麼?!
羅蘭正要提問,就看到一旁的黑暗之中,從雨幕走出的,一臉尷尬和抱歉的……克拉克。
羅蘭這下心裡是真難受了,你們兩個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戰績啊!
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我還玩個錘子啊!
這是我這個水平的人能享用到的規格待遇嗎!
說話!!
「羅蘭,抱歉……」
「你告訴他什麼了。」
「也沒什麼,我隻是說,我絕對相信你,並且,我一直都不認為你是一個壞人,羅蘭,你有一顆善良的……」
「快打死我!打死我吧!我不活了我……嗚嗚嗚嗚哇啊……」
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在這被補了一刀,問題在他自己身上,在系統給他的鎖好感外掛上!
蒼天饒過誰啊……
羅蘭躺在雨中撒潑,痛哭流涕,克拉克頭疼到不行,剛想轉頭問問蝙蝠俠怎麼辦,一回頭,人家已經一步一步的挪著往外走了。
那能怎麼辦,還能真的把羅蘭放在這等死麼。
一手頸後,一手腿彎,克拉克從雨水中抱起已經半死不活,坐都坐不起來的羅蘭,背對著蝙蝠俠,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冷不丁的,還在痛哭流涕的羅蘭突然就不哭了,他眼中閃爍著懷疑的目光,突然像是想明白什麼一樣,卯足力氣大喊到:「老蝙蝠!」
蝙蝠俠靜止不動,站在原地,依然與克拉克背對而立。
「第三條是假的!是你說出來殺人誅心的是不是!你……」
「是。」
「你你你、你心真髒,你真該死啊!
克拉克你放我下來,我要弄死他,我有直死魔眼!你讓我看他一眼!就一眼!
老蝙蝠!你別讓我再見到你!你敢不敢讓我看一眼!敢不敢!」
踏水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在越來越大的雨聲中,羅蘭依依不饒的聒噪漸消漸小,直至徹底無聲。
此處,隻剩雨聲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