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入城
東南臨海的地方，接近銀月城不遠的一處平坦沙灘。
天清氣爽，萬里無雲。
海水淡淡的咸腥之氣被微風吹拂到岸上，幾隻螃蟹在沙堆中鑽進鑽出。
數日前的天變像是沒有發生過，華納海姆時空層面的移動也影響不到它們的生存。
對這些渺小的生命而言，這片不大的沙灘就已經是生命的全部了。
黎明女神的裙角拂過天邊，落回神山上的宮殿。
而迎著朝陽的照耀，一個龐大的黑影正沿著海床漸漸上行。
透過清澈的海水，隱約可以見到暗色的外殼。
只是那堅不可摧的船體上面，也多了不少深淺不一的痕跡。
嗡——
嗤……
咔嗒——
在嗡鳴聲中浮出水面，巨大的鍊金船體暴露在海上。
出口處合死的閥門傳來一陣空氣擠壓的聲音，隨即便是機括間的相互碰撞。
沒用太久時間，巨大的船體上便洞開了一道橢圓形的門戶。
一雙有力的大手扒住邊沿，然後一躍而出。
砰——
雙腳踩在沙灘上，年輕的英雄貪婪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不是船體內的循環系統哪裡不好，而是自然的風確實更讓人感到舒心。
嘩嘩……
「恍若隔世，是吧。」
「在幽閉的環境裡待久了總會有些不適應，而且這些精巧的造物雖然不錯，可他們的技藝再高，也還遠遠不能媲美造物的奇觀。」
「哪怕只是這小小的氣體，裡面也蘊含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緊隨其後，沒有像大英雄那樣劇烈的動作，高大而瘦削的普羅米修斯踩著海水走上沙灘。
陽光撒在身上，讓先覺者感到了些許暖意。
沐浴在溫和的海風中，普羅米修斯微笑著開口。
「那是老先生你的要求太高啦，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厲害的事情了。」
「能做出這樣的東西來，想必一定是這世上最聰明的那一個了。」
最後一個蹦出船艙，少年人笑嘻嘻的開口。
他走到先覺者的身側，伸手扶住虛弱的神靈。
「嗯？」
「尊老愛幼。」
「我們蒙村傳承的美德。」
一本正經的說道，阿蒙就像是一個五好少年。
「……那還真是不錯的傳統。」
沉默了一下，普羅米修斯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打跟著赫拉克勒斯回到這艘鍊金船隻上，先覺者第一眼就不太喜歡這個名叫阿蒙的年輕人。
儘管他好學，求知，聰明，就像盜火者曾經最喜歡的那些孩子一樣，可普羅米修斯依舊不怎麼喜歡他。
但不管怎麼講，這個年輕人終究是冒著生命危險一路渡海，和另外兩個孩子一起將自己救了出來。
所以以先覺者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因為一個所謂感覺就對他有什麼排斥。
「歷時數月，旅程也算是圓滿了。」
「那麼下一步去哪裡，你想好了沒有？」
轉眼間正經的臉上又掛起燦爛的笑容，阿蒙看向大英雄。
而赫拉克勒斯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雖然我們有著相同的目標，但如何行動還是不該一直由我一個人來決定。」
「我們下一步的目的地是世界西邊的極盡，可中途怎麼走，應該由我們一起來選擇。」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先去一趟銀月城怎麼樣？」
「橫跨大陸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從這艘鍊金船隻就可以知道，一個好的工具有多麼重要。」
「更何況關於這座城市的大名，你應該也早有耳聞。」
「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它的附近，那你就不想看一看它的真容嗎？」
神情微動，聽著阿蒙的建議，赫拉克勒斯感覺確實很有道理。
載具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大英雄確實想見識一下真正強大的巫師是什麼樣的。
何況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件一直沒有和別人說的事情。
那就是之前給他發布任務的西風之神，到底跑去了何方？
「好。」
肯定的點頭，大英雄隨即看向普羅米修斯。
而先覺者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事實上，他也對製造出如此先進造物的人類國度感到好奇。
只是在這之前，想著不久前自己感應到的東西，普羅米修斯還是提醒道。
「我並不會幹涉你的行程，但是赫拉克勒斯，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吧。」
「前幾天，就在這片大海上，我感應到了宙斯宣洩在人間的力量。」
「時間很短，但很清晰。數千年過去，他的實力更強大了。
「甚至如今我早已無法衡量他與創世古神間力量的區別，他已經坐穩了神王的位置。」
「所以年輕人，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又和宙斯間有沒有關係，可無論如何，我依舊希望你能慎重。」
「神靈真正強於人類的從來不是他們的武力或智慧，而是他們永恆不死的生命與漫長到沒有止盡的時間。」
「和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相比，能承擔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後果，才是他們凌駕萬物之上的真正依仗。」
「……我會的。」
「對您的教誨，我謹記於心。」
鄭重點頭，大英雄沒有敷衍了事。
普羅米修斯說的是對的，而且在找到切實的證據前，他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
······
越過兩個山包，穿過一條河流。
沒用太久的時間，在穿過了一層介乎有形與無形的屏障之後，赫拉克勒斯便看到了那座富有傳奇色彩的城市。
龐然巨影模糊難辨，從外界的觀測被人為的隔絕了。
接近城郊，本地的居民與外來者也變得越來越多。
天際之上，十二座高塔順時針緩緩的轉動。
隱約間，大英雄甚至從中觀察到了一種規律。
只是礙於知識的匱乏，哪怕觀摩良久，赫拉克勒斯依舊感覺如同霧裡看花。
「那是時鐘，但也是『曆法』。」
「每過一天，它們應該就會繞著這座城環繞一周。」
「而它們相互間同樣存在著主從的變化，並且隨著月相與星象的位置而改變。」
「以人力去改變世界，這種逆勢而為的舉動必然要付出莫大的代價。」
「但這座高塔本身，就是在從萬物間汲取能量。」
不同於赫拉克勒斯，哪怕脫離人間數千年之久，普羅米修斯依舊一眼看出了面前這些高塔運轉間的精妙之處。
太陽和月亮運行的軌跡，星象的變遷和時序輪轉。
在卡俄斯，從十二泰坦的誕生開始，這個數字本身就蘊含了『圓滿』『無缺』的意味。
如果曾經的青銅時代的人類也能建起這樣的奇蹟，那即使是大洪水，恐怕也無法將他們抹除。
「聽著確實很厲害，不過我們好像已經被發現了。」
沒有先覺者的眼光和學識，大英雄看不出這麼多東西。
可一路走來，赫拉克勒斯在某方面的潛力被發掘的越來越多。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但只是站在這，大英雄就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當然，從這股注視裡面，赫拉克勒斯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明顯惡意。
「這很正常，我們之前穿過的那一層似有似無的屏障大概就是一種對來者識別的工具。」
「無論是誰發現有陌生的半神靠近，大概都會有所留意的。」
微微點頭，赫拉克勒斯覺得也是這樣。
稍微等了一會，沒有等到什麼前來驅逐警戒的侍衛，大英雄反而感覺到那股注視被收了回去。
於是沒有多做猶豫，赫拉克勒斯順著人流向視線盡頭的那座高大青銅拱門走去。
謹慎不是畏縮，這裡的主人既然沒有拒絕他的到訪，那他就光明正大的進去。
走過齊整的大道，巍峨的巨門盡在眼前。
幾十隻淡金色的圓球在空中漂浮，藉助過人的耳力，赫拉克勒斯大概聽明白了它們的作用。
那是負責入門登記的鍊金造物，面向的對象，就是所有不是本地居住的住民。
不拘是否是人類，甚至讓赫拉克勒斯有些意外的是，他還發現了一個疑似河神的存在。
雖然真神一貫不把他們當成同類，可他們會出現在這裡也著實令人意外。
畢竟銀月城對奧林匹斯信仰的排斥舉世皆知，也不知道這些河神是來做什麼的。
「……這位先生，請稍等。」
「我是編號一五八七的記錄官，接下來將由我為您進行入城登記，錄入信息——請問您的姓名是？」
思索間，淡金色圓球中飛來了一個，一道柔和的女聲從中傳出。
回過神來，大英雄打量了一下這個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造物。
「赫拉克勒斯。」
「好的，那請問您來自哪裡，前來銀月城的目的是什麼？」
「我來自忒拜，因仰慕銀月城高超的鍊金技術而來。」
平靜開口，大英雄沒有編造謊言。
「我希望能採購一些合適的工具，幫助我跨越千山萬水。」
「另外，我還想領略一下這座城市的風光。」
「好的，請稍等……關於您的信息已被納入識別當中。」
「通行證已發放，不過因為在本次錄入中發現您是第一次來到銀月城的客人，所以我將提前告知一些必備事項。」
「而只要不違反相關條列，那您在城中的一切行動都不會被阻攔。」
柔和的女聲繼續響起，下一刻，淡金色的光球上投射出了一篇文字。
大致瀏覽了一下，赫拉克勒斯發現基本就是示意一些禁止事項。
在城內的戰鬥是不被允許的，某些地方不能夠踏入，也不允許進行偽神祭祀等等。
除此，還有一些交易規則，支付途徑之類的東西。
如果沒有銀月城法定的貨幣，那也可以用以物易物的形式進行交易。
這些內容零零散散的不少，大多都沒什麼可在意的。
不過在這些平常的內容之外，倒是有一個讓大英雄多關注了一下。
「這是……寵物申購條列？」
「這是什麼？」
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赫拉克勒斯直接問道。
「如您所見，銀月城是物質界巫師文明的發源地。」
「在這裡，有很多巫師會和一些無害的妖魔簽訂契約，讓它們變成自己的魔寵，或者乾脆運用自己的技藝製造一個。」
「在過去，這種行為是僅限於巫師本人的。」
「可得益於某位閣下不久前的實驗，我們即將開放一批能與普通人契約的魔寵。」
「無論是不是本地的居民，只要符合標準，就都有申請的資格。」
「……原來如此，魔寵嗎，聽起來確實不錯。」
點點頭，赫拉克勒斯稱讚了一句，不過他其實並沒有將這件事其放在心裡。
對於普通的凡人而言，有這麼一個機會的確不錯。
但對他來說，卻沒有那麼大的作用了。
以他現在的力量，除非是那些足以與神靈媲美的強大妖魔，不然都沒有什麼意義。
而這樣的妖魔就算真的有，那先不提如何馴養，想來別人也絕不會將其售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