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三英擒賊
沈容青進了辦公室,對何家慶道:「家慶,李伴嶺的身份查到了。」
何家慶稱讚道:「這麼快,說說看。」
「他是和李七一起長大的孤兒,如今在外州,是個普通工人。」
「普通工人?」何家慶盯著沈容青看了很久,沈容青十分平靜。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消息麼?」
沈容青道:「我還打聽到,李七正在做一筆生意,他有一批契書要出手。」
「生意?他把這個叫做生意?」何家慶目露寒光,轉而笑道,「這些消息是從哪打聽來的?」
「是從張秀玲那裡問來的。」
「張秀玲和李七的關係,有那麼近麼?」
沈容青道:「別的我不知道,但我聽張秀玲親口說過,李七經常指導他寫《
玉香記》。」
「李七指導張秀玲寫書?」何家慶笑了,「這話你自己信麼?」
沈容青道:「開始我也不相信,可秀玲不止一次提起過,《玉香記》這本書很特別,有些東西只有李七能明白。」
何家慶點點頭:「我也很喜歡《玉香記》,這本書的確很特別,既然張秀玲和李七的關係如此親密,你直接找張秀玲去調查,是不是太莽撞了?」
沈容青沉默片刻道:「家慶,我覺得你在為難我,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從他最親密的人身上著手,我怎麼可能打探得到消息?」
何家慶點點頭:「說的有道理,我相信你的調查結果。」
沈容青轉身要走,何家慶突然叫住了她「容青!你知道李七要賣的契書,是什麼來歷麼?」
沈容青搖搖頭。
「我給你看樣東西。」何家慶展開了地圖,他在那二十九塊土地上塗上了顏色,鮮艷而醒目。
看到那碩大的一片地域,沈容青十分驚訝。
「從手足盟成立之初,我就在規劃這塊版圖,二十九塊地界,每一塊都經過精挑細選,
這些地界上都有足夠的資源,有足夠的煤炭,有豐饒的礦產,還有肥沃的土地,他們有的和正地相連,但都是花仙莊這類腳的正地,這既然保證了我們不會與外界中斷聯絡,但同時也阻隔了外界對我們的滲透和侵略。」
沈容青看著何家慶規劃的版圖,不住的點頭。
何家慶接著說道:「這些土地,代表了手足盟的未來,它們現在只是新地,
等有朝一日它們變成了正地,我會想辦法擦去它們彼此的界線,到了那個時候,
手足盟將成為普羅州最強大的一股力量,真正能夠改變普羅州的力量。」
沈容青十分驚訝:「你之前從沒提起過這件事。」
何家慶道「我沒辦法提起,提起了也沒人相信,只會換來譏諷和嘲笑,
我去外州讀書之前,根本沒有和地頭神說話的資格,等我有了和他們說話的資格,一群人盯上玄生紅蓮,讓我沒辦法回到普羅州,
而今我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繼續規劃我們的宏偉版圖,為此我不惜去內州拼命,
這十六塊契書是我的血,是我的信念,是我用生命為手足盟爭取到的未來,
容青,這件事你千萬不能騙我,千萬不能!」
沈容青堅定的回答道:「家慶,我沒有騙你。」
「我相信你。」何家慶點點頭,讓沈容青離開了辦公室。
他摸了摸胸前的紐扣,聯絡上了何海生:「三叔,李伴嶺的事情有結果了麼?」
「調查的差不多了,他和李伴峰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目前在禪城市一家電子廠打工。」
何海生的調查結果,和沈容青的調查結果一致,這證明沈容青確實沒有撒謊。
何家慶道:「三叔,你把李伴嶺抓到普羅州,今晚就動手,記住,一定要抓活的。」
沒過多久,白武川敲門進了辦公室:「何公子,沈進忠答應了,前提是您讓他做的事情,他能做得到。」
「能做到,非常的簡單,」何家慶壓低聲音道,「就一件事,明晚讓他請馬五吃頓飯,地點我來選。」
夜裡十點,李伴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了車間,和工友們一起回了宿舍。
這段時間是旺季,每天加班四個小時,一個月做三十天,能拿到八千多塊。
宿舍里一共有三十二個人,所有人都睡了,李伴嶺還醒著。
他不想那麼快睡著,他正在思考自己的明天。
他幻想著自己在貨架上擺上商品,各式各樣物美價廉的商品,然後他坐在收銀台後邊,打開大門,開始了一天的生意。
這是他的夢想,每天晚上都要留出來一點時間給自己的夢想,這點時間是他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時光。
強大倦意襲來,李伴嶺馬上就要睡著,一股煙味飄進了房間,李伴嶺又有些清醒了。
誰這個時候在走廊抽菸?也不怕被查寢的抓著?
這煙味挺沖的,季伴嶺也很想來一根。
他從褲袋裡掏出煙盒,打開一看,空了。
找那哥們要一根去?
李伴嶺下了床,推門到了走廊。
走廊沒見人,樓梯拐角那邊,有一陣陣煙霧飄了出來。
李伴嶺走向了樓梯口,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突然出現了眼前。
李伴嶺嚇了一跳,仔細看過去,這人有點眼熟。
借著樓道里昏暗的燈光,李伴嶺看了好一會,驚喜道:「伴峰?」
李伴峰點點頭,他收去了宅修的天賦,故意讓李伴嶺認了出來。
「伴峰,你怎麼跑這來了?」
李伴峰笑道:「來這跑業務,聽人說這有個叫李伴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就過來看看。」
「你跑什麼業務,大半夜過來?」李伴嶺看著李伴峰一身西裝,眼神里有些羨慕,「你看你這穿的多像樣,是干銷售的吧?」
「差不多,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出來抽根煙,身上還沒帶,就想———」
李伴峰給李伴嶺遞了支煙,李伴嶺看了看子:「這煙沒見過。」
等點著了,抽了一口,李伴嶺咳嗽了好半天:「這煙有勁,有點像旱菸。」
說話間,李伴嶺不時往兩邊看:「咱們說話小聲點,別讓查寢的聽見,那小子可不是東西,抓著一回就罰五十,兩個多小時白幹了!」
李伴峰道:「在這幹活是不是特別累?」
「還行,一月大幾千塊,不少掙,我琢磨這些年攢點錢,然後開個小超市,
一邊做生意,一邊看看書,長長見識,學點東西,我這輩子就夠了。」
「開超市得多少錢?」
「我們班長去年就開超市去了,他一共也就花了三十萬。」
「你還差多少?」
李伴嶺的表情有些糾結,這個問題貌似不該問。
「伴峰,你是不是想找我借錢?」
李伴峰搖搖頭道:「這個絕對沒有。」
李伴嶺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疼:「要借你就說話,我這些年攢了十八萬,
以前不懂事,掙了就知道亂花,今年再使使勁,我再省著點,應該能攢到二十五萬。」
李伴峰點點頭:「肯定能贊到!」
抽完了一支,李伴峰又給李伴嶺點了一支:「你去看過吳老太太麼?」
李伴嶺道:「看過一回,她老了,腦子不好使了,一見著我,就叫我李春梅「都抽了春梅了?」李伴峰嘆道,「老太太日子不好過呀。」
「也不全是煙的事,我給她買了一盒軟雲,她還是叫我李春梅,你說咱們的名字都是她給起的,結果她一個都記不住。」
抽完了第二支,李伴峰還想給他點一支,李伴嶺搖頭道:「不抽了,明天還得上早班,你明天不走吧?」
「今晚就走了。」
「怎麼這麼著急,咱們留個電話,改天你再來,一定要告訴我,咱們找個地方喝點,我請你。」
彼此留了電話,李伴嶺回了自己的宿舍,往床上一躺,翻個身剛要睡下,忽然覺得被子裡有東西。
那東西用塑膠袋子裝的,一塊一塊的,好像是香菸。
誰大半夜送的香菸?
李伴嶺摸索片刻,覺得不是香菸。
他到了走廊里一看,袋子裡裝的是鈔票,一疊一疊的桓國鈔。
裡邊一共十二疊,這是十二萬麼?
這是誰的錢,怎麼放床上了?
李伴嶺又驚又怕,卻見塑膠袋裡有個字條:錢收著,開超市。
落款是李伴峰。
伴峰這是要幹什麼?
他為什麼給我這麼多錢?
他人哪去了?
李伴峰就在樓梯拐角,看著被絲網困住的何海生。
何海生幾次想試著化煙逃走,但卻無濟於事。
這條絲網是暗能量載體,能限制煙修、水修、泥修的化身能力。
剛才李伴嶺看到樓梯口冒煙,這煙確實是何海生冒出來的。
可等李伴嶺走到樓梯口,何海生已經被抓了。
暗星局昨晚就派了偵查人員監控這座電子廠,李伴峰在下午五點鐘的時候也趕到了現場,一直等到深夜,終於把何海生等來了。
他衝著眾人揮揮手,示意出發。
陳長瑞帶著治安隊員,把何海生押到了車上。
回到暗星局,坐在審訊室里,何海生低頭不語。
李伴峰削了個蘋果給何海生,又掏了三千塊錢,塞在了何海生手裡。
「咱們兩不相欠。」李伴峰離開了審訊室,一句沒有多問。
何海生失聯了。
在電子廠附近接應何海生的人,看到有不少車輛離開了電子廠,他懷疑何海生被捕了。
何家慶坐在辦公室里,接連抽了幾支煙。
段樹群勸了一句:「家慶,馬五那事兒咱們再商量商量,李七在外州勢力太大,我怕他把三爺給—.—」
何家慶搖頭道:「不對馬五下手,怎麼才能救出來三叔?難不成再去一趟暗星局,把三叔劫出來?」
「可關鍵沈進忠是個能成事的人麼?」
何家慶搖頭道:「沒讓他成事,就是讓他請頓飯,要是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這樣的廢物收進來又有什麼用?」
當天晚上,沈進忠在百樂門定了名伶廂房,請馬五赴宴。
地方沒毛病,百樂門是楚家和陸家的產業,也是綠水城的招牌,在這吃飯,
也符合馬五當前的身份。
沈進忠還請楚懷媛和陸春瑩作陪,這兩人也都答應了。
一切準備妥當,沈進忠帶著手下人早早等在了百樂門。
手下人送來消息,馬五已經從逍遙塢出發了。
沈進忠一笑,這就是三英門的本錢,只要有一張請帖,連馬君洋這樣的人物也說來就來。
他的任務就是請馬君洋赴宴,只要等馬君洋到了百樂門,這事兒就算做完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不過沈進忠估計馬五到不了百樂門,在江湖上打滾了大半輩子,沈進忠能看出何家慶的路數,何家慶肯定不會在百樂門下手,他應該會在路上做了馬五。
可等事成之後,何家慶會不會卸磨殺驢,把事情都抹在沈進忠身上?
沈進忠也擔心這一點,所以他把楚懷媛和陸春瑩請來,讓兩位小姐做個見證,三英門只是請客吃飯,做事光明磊落。
等了十來分鐘,白武川來了。
「沈大哥,馬五什麼時候到?」
「已經在路上了,要是這一路走的順順噹噹,差不多再有半個鐘就該來了。
白武川連連點頭:「可我覺得他這一路,走的不會那麼順當。」
沈進忠看著白武川,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等了半個多鐘頭,馬五沒到場,沈進忠嘆道:「我估計事情已經辦成了。」
白武川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沈大哥,這次可算你立了大功了。」
沈進忠皺眉道:「說什麼立功,手足盟都是兄弟,這不都是給自己兄弟辦事麼?」
白武川道:「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喝一會?」
沈進忠擺擺手:「不忙,今天可不止馬五一個客人,咱們還沒收到准信,不能冷了場面。」
又等了一個多鐘頭,馬五人沒來,消息也沒有,沈進忠有點坐不住了。
馬五肯定是被何家慶在半路上給收拾了,可為什麼楚懷媛和陸春瑩也沒到場沈進忠讓手下人去催,手下人回話:「陸大小姐早就出了門了,可這一路上我們沒碰見她。」
「楚二小姐呢?」
「她就在百樂門,人在樓上,沒下來呢。」
「催去呀!」
「沈爺,誰敢催她呀,楚二小姐什麼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
沈進忠覺得狀況不對,對白武川道:「兄弟,你去問問何家慶,馬五那邊的事到底成了沒有?」
白武川趕緊去了。
他這一去,楚懷媛笑了。
廂房裡有鉤子,兩人說的每一句話,楚懷媛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楊,叫上兩個人,陪著項師姐,先把白武川給做了。」
項風蘭收拾了下箭,跟著楊岩錚出發了。
白武川帶著幾名手下,到了舞場大廳,朝著大門走去。
樂隊正在演奏一首《我愛恰恰恰》,聲調高,節奏快,歌女和樂隊都很賣力氣,音量還特別的大。
客人們被音樂的氣氛感染了,全都進入了狀態,不管舞技好壞,不管有沒有舞伴,撒開了就是跳。
客人跳,服務生也跳,沒攬著生意的舞娘也跳,看場子的支掛也跳,打掃衛生的也跳,全場跳起了恰恰恰,把通向門口的過道都堵上了。
白武川擠在舞池裡,半天走不出去。
按理說,在百樂門這樣的地方,他該收斂一點,可今天心裡裝著事,再加上這曲子有點特殊,讓他有點壓不住怒火。
他把跳舞的人全都推開,手下人也跟著暴躁了起來,連喊帶罵,給幫主開路:「讓開讓開,躲遠一點,眼瞎了麼?」
一個沒攬著生意的舞娘,猛然抱住了白武川,跳了起來。
手下人急了:「臭娘們,找死—————·
話說一半,手下人又咽了回去。
白武川在這舞娘懷裡,沒有掙扎。
非但沒有掙扎,他還和舞娘親了個嘴。
他倆就一直親著,還不放開。
這是怎麼個意思?
眾人正納悶的時候,舞娘一轉身,帶著白武川去了舞池深處。
兩人的嘴還親著,手下人一臉無奈,也不敢幹預。
一名上了些年紀的男子道:「幫主不容易,這些日子勞心受累,也該享受享受。」
其餘人覺得有道理,都站一旁等著去了。
舞娘抱著白武川,一路轉圈不見了身影。
幫主哪去了?
手下人嚇壞了,趕緊四處尋找,
舞娘抱著白武川已經進了舞場後台,一路把白武川抱進了更衣室。
在更衣室里,舞娘把白武川放進了衣櫥,這才把嘴鬆開。
在白武川嘴裡有個窟窿,從上牙膛進去,去頭頂竄出來,這是藏在樂隊之中的項風蘭用箭矢打的。
這麼大一個傷口,居然沒有流血,原因是舞娘幫著白武川止了血。
這個舞娘叫藍嘉麗,是個食修,她用了食修技,吸血嚼髓,把白武川的血和腦髓都吸得乾乾淨淨。
遇襲之前,白武川感覺到狀況不妙,但沒有及時做出應對,是因為台上表演的歌女和樂手之中,有六個人是聲修,當時的他和舞池裡的眾人都受了聲修技的影響,情緒變得躁狂。
楚二到了更衣室,看了一眼屍體,朝著藍嘉麗點了點頭藍嘉麗把白武川的屍體放進了衣櫥,衣櫥之中騰起火焰,把白武川的屍體燒成了灰燼。
楚二回頭看了楊岩錚一眼:「把沈進忠一併做了。」
楊岩錚低聲道:「小姐,沈進忠沒這麼好對付。」
「有什麼分別嗎?」
「沈進忠在三英門跌爬了幾十年,白武川進白鶴幫才六年半,沈進忠靠著自己當上了二金印,一當就是十幾年,百武川靠著他師父當上了掌門,也就當了不到三年,三英門和白鶴幫也不是一個層次的幫門·——.
楚二不耐煩道:「快點動手吧,有你這些絮叻的功夫,沈進忠的人頭都摘下來了。」
楊岩錚無奈,趕緊安排一名舞娘去了名伶廂房。
這名舞娘叫吳秋英,是個歡修,單靠她一個人,肯定殺不了沈進忠,她的任務是儘量分散沈進忠的注意力,然後讓項風蘭找機會下手。
吳秋英來到名伶廂房門前,幾名三英門的支掛守在門口。
秋英眨著水汪汪的眼晴,提著裙子,面帶羞澀的看著眾人道:「二小姐讓我來獻唱。」
幾名支掛盯著秋英打量了一番,一人笑道:「傻愣愣的,會唱曲兒麼?先唱一段我聽聽!」
旁邊一名支掛道:「別胡鬧,這是二小姐送來的,別難為人家!」
「二小姐送來的能怎地,她又不是二小姐,」那支掛看著吳秋英道,「規矩你懂麼?進門先搜身。」
吳秋英紅著臉道:「我沒聽說過這種規矩,這是百樂門·——」
「百樂門怎麼了?到我們三英門這,就這個規矩!」幾個支掛仔仔細細搜了一遍,轉身進門通傳。
吳秋英鼻翼顫動了一下,這些個支掛很噁心。
他們要是先通傳,再搜身,也就罷了,只能說他們三英門做事強橫霸道。
他們先搜身,再通傳,倘若沈進忠不讓歌女進門,不就等於白占了便宜?
支掛剛一進去,轉身又出來了:「大金印不在,你一會再來吧。」
吳秋英一愣:「他去哪了?」
支掛皺眉道:「這是你該問的?」
吳秋英眉毛一挑,這名支掛青筋暴起,口眼歪斜,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她有修為!」
其他支掛正要往上沖,幾支箭矢一併飛來,轉眼之間把幾個支掛全都選倒在了地上。
有一個支掛替秋英說了一句話,項風蘭給他留了一口氣。
吳秋英問道:「你們金印到底去哪了?」
支掛連連搖頭,他真不知道沈進忠去哪了。
走廊里來了幾個夥計,收拾了屍首,楚二也過來了。
吳秋英看了看唯一活著的支掛,懇請楚二留他一命,楚二答應了。
楊岩錚還在思索沈進忠的去處,溫紅燕道:「不用想了,他肯定回了金印大堂,咱們要追麼?」
楚二真想追:「我早就看三英門不順眼,乾脆趁這次機會把他滅了。」
楊岩錚搖頭道:「三英門是普羅州第一大幫門,不是說滅就能滅了的!二小姐,你這次你說什麼都得聽我的,況且這本來就不是咱們該做的事兒!」
樓下傳來一陣嘈亂聲,白武川不見了,白鶴幫的人鬧了起來。
楚二點點頭道:「陸家人在外邊接應著,沈進忠就交給他們吧。」
沈進忠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沿著小路快步疾行,走了沒多遠,他感覺被人盯上了。
身後有兩三個人,跟的不緊不慢,他們不衝上來打,是什麼緣故?
應該是打不贏。
沈進忠是七層的武修,這些年修為雖說沒什麼長進,但好歹廝殺了半輩子,
尋常人根本近不了他身。
他知道對方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眼下得儘快甩開這些盯梢的。
可他沒往金印大堂跑,他往逍遙塢跑。
這一下讓跟在身後的陸春瑩始料未及。
為防止百樂門發生不測,陸春瑩帶人在外邊接應,沈進忠剛出來不久,就被陸源信發現了。
可陸春瑩手下人有些分散,集中在一處需要時間,陸春瑩料定沈進忠會往金印大堂走,沒想到他突然換了一條路。
陸春瑩問道:「沈進忠這是要往哪去?」
跟了一會,陸源信低聲道:「這是去逍遙塢的方向。」
陸春瑩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不能再跟了,直接動手。」
陸源信道:「人手還沒來齊。」
「等不得,去逍遙塢的路上,肯定有何家慶的伏兵。」
這姑娘真是聰明,沈進忠約馬五出來,肯定是何家慶授意,何家慶不會在百樂門動手,他不會把事情做的這麼顯眼,
所以他大概率在路上伏擊,如果繼續跟蹤沈進忠,很可能會遇到何家慶的埋伏。
沈進忠還在快步前行,前邊迎面來了一輛黃包車。
巷子有點窄,沈進忠衝著黃包車擺擺手:「你讓讓。」
車夫低著頭道:「好嘞。」
他把車子拉到了一邊,然後抬頭道:「您說讓,我就給您讓了。」
沈進忠覺得狀況不對,身子橫滑一步,猛然進了牆壁,不見了蹤影。
陸春瑩一驚:「旅修技!」
車夫趕緊喊一聲:「站著別動!」
因為對方走遠了,技法沒有回應。
這個車夫是鐵輪幫幫主,奉修譚福成。
沈進忠剛才讓他把車讓讓,譚福成讓了,這就等於沈進忠收了譚福成的奉獻。
譚福成又說了一句:「您說讓,我就給您讓了。」這就等於說清了事由。
奉獻有了,事由說清楚了,奉修技做成了,接下來該譚福成索取報酬,沒想到沈進忠撒腿走了。
譚福成捶胸頓足,怪就只能怪他技藝不精,出手太慢。
陸源信思索許久道:「沈進忠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他是七層的武修,什麼時候兼修了旅修?」
譚福成也納悶:「按理說,武修很難兼修旅修,這兩個道門太吃體魄。」
兩人還在納悶,陸春瑩道:「先撤,別讓他再殺回來,要真是兩門開張,咱們怕是要折在他手裡!」
三人一併逃了,跑路的時候,譚福成還在納悶:「他真要是兩門開張,剛才還跑什麼?為什麼不直接跟咱們動手?」
沈進忠擺脫了跟蹤,一路跑回了金印大堂。
他把堂口裡能打的全都叫了出來,讓他們立刻擺陣,擺三英擒賊陣。
名字聽著樸實,陣法看著也樸實,就是三隊人,在金印大堂的正院裡,站住三個位置,見敵人來了,伺機而動。
可這個陣法要是金印大堂的正院施展,可就成了普羅州最強悍的陣法。
金印大堂的正院裡有特殊機關,能和三英擒賊陣形成響應,接下來,無論誰上門廝殺,只要這三隊人陣型不亂,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全都會變成上乘兵刃,而且還會自發的攻擊敵人。
三英擒賊陣在金印大堂做成,就算李七本人來了,也很難攻破,但出於穩妥起見,沈進忠還是去了後堂。
老銀章雲永誠問道:「大金印,這是出了什麼事兒?」
沈進忠道:「咱們大堂可能遭賊了,我去金庫看一眼,你們都在院子裡守著。」
「您現在去金庫,這個———」老銀章想把沈進忠攔住。
銀章譚金樂把雲永誠推到一邊:「大金印要去哪,還輪得到你多嘴麼?沒聽大金印說遭賊了?你還有心思在這扯閒篇。」
雲永誠低著頭,沒敢多說。
沈進忠快步進了金庫,把大門插上了。
金庫里藏著三英門的金銀細軟,庫房內外,機關重重。
有了三英擒賊陣,再有這重重機關,沈進忠暫時安全了,坐在金庫里,他平定了一下心緒,想著事情的經過。
他先罵了白武川幾句,落到這步田地,都是被他害的。
事已至此,罵他也沒用,沈進忠得趕緊思索對策,一路之上,他已經想好了三條對策。
上策:就說馬五的事情和自己無關,他原本就想請馬五吃頓飯,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道。
這是最好的結果,可唯一的問題是,李七大概率不會信他。
中策:找何家慶,說清緣由,他請了馬五,事情就算辦成了,中間的變故和他無關,以後讓何家慶護住三英門。
這個結果也能接受,關鍵得看何家慶認不認帳。
下策:帶上金銀細軟,連夜離開綠水城,隱姓埋名過日子。
這屋子裡的金銀只要帶走一成,就夠他逍遙幾輩子,可沈進忠不甘心,好不容易當上了大金印,憑什麼就把位子讓出去,憑什麼就嘶!
一條髮絲在沈進忠臉上划過。
「誰!」沈進忠迅速閃避,臉上見血了,但只是一點皮外傷,並無大礙。
一名綠衣女子浮現在眼前,沈進忠認識她,這是秦田九的媳婦兒。
沈進忠極力保持著鎮定,從容說道:「弟妹,你來我金庫做什麼?我懷疑金印大堂遭賊了,難不成這賊就是你?」
馮雨秋面無表情,她是冷修,這些話根本激怒不了她,
也正因為她是冷修,所以剛才出手偷襲的時候,沈進忠連半點殺氣都沒感知到。
沈進忠觀察著馮雨秋的位置,他不明白秦田九的媳婦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最合理的解釋是有人把她帶進來了。
難道是秦田九來了?
他人在哪?
「大金印,你等我呢?」秦田九在銀元堆里鑽了出來,隔著五步遠,深深吸了口氣。
沈進忠臉上的傷口,噴湧出一道血柱,飛進了秦田九的嘴裡。
吸血嚼髓!
不可能,以秦田九的修為怎麼可能學會這樣的技法,這是六層食修技!
而且他的技法用的很離譜,幾步之外,居然能隔空吸血。
沈進忠迅速拉遠距離,血柱終於斷了。
馮雨秋出手偷襲,沈進忠大腿上又多了道口子。
以武修的體魄,這點小傷真算不得什麼,可架不住秦田九一直衝過來吸血,
沈進忠扛不住了。
沈進忠喊一聲道:「小九,咱們倆有誤會,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秦田九打斷沈進忠道:「不用說了,你話說一半肯定要偷襲我,咱們這麼熟,你裝什麼蒜呀?」
說話間,秦田九往前走了兩步,把媳婦兒擋在了身後。
「我是真把你當親兄弟看,自從你進了三英門,我給過不少照顧吧,你趁我不在家,帶著你媳婦兒來幫門金庫,你想幹什麼?」
秦田九笑道:「你說我想幹什麼?都跟你說了,咱們都是熟人,我自從當上了銀章,你一直不給我地盤,錢沒掙多少,我飯都吃不飽,可我還任勞任怨在你身邊打雜,大堂上下都是我朋友,你有什麼手段是我不知道的?
我早就算準了你會用三英擒賊陣,我就知道你要來金庫躲著,躲不開了你就要卷錢跑路,我特地在這等著你,送你走最後一程。」
沈進忠喊道:「小九,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我把你留在身邊,那是為了歷練你,都是為了你好!」
刷拉!
沈進忠突然打出來兩顆銀元,奔著秦田九的面門打了過去。
七層武修打出來的銀元,比子彈都快。
而且這一下,沈進忠看好了角度,秦田九如果閃避,銀元會打中他身後的馮雨秋。
秦田九沒閃,張著嘴,把銀元給吞了。
不可能。
秦田九到底是什麼修為?
來之前,秦田九吃了一肚子好煤,現在是什麼層次的戰力,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沈進忠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失血過多,頭暈目眩。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牆壁的位置。
秦田九笑道:「別往牆上看了,我知道你有件旅修的法寶,能穿牆,可你沒機會用了。」
沈進忠抓了一大把銀元,扔向了秦田九。
能接住的吞掉,接不住的硬扛,秦田九帶著銀光閃閃的皮膚,一把揪住了沈進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