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過是一座山。
何等簡單的一句話。
但也正是這樣的一句話，卻是深深的刻印進了九逢春的心裡。
這並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嗎？
他比這座山要重要。
只是他自己一直認為，自己不如這樣的一座仙山。
可如今，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句話，他不那麼想。
自己也有一日，會被人在意，不再是那個舉足輕重，又或是根本就沒人對比的人了。
九逢春忽的有些想哭，不知道怎麼的，淚水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卻好似忽的笑出了聲來。
這樣複雜的神情都顯露在了他的面龐之上。
放肆的笑，放肆的哭。
其實九逢春也有些不太明白，他被人追殺，在那修仙界中苟延殘喘，幾次身陷險境，那樣悲慘的過往裡，他都很少哭過，卻在這樣一句短短的話語之下，忍不住淌出了淚水來。
張正道見他這般，一時卻也說不出來。
雖說他偶爾也無法明白九逢春這樣奇怪的情緒，但作為朋友，他卻也會跟著一塊笑。
九逢春見他發笑，自己也隨之大笑了起來。
那淚水收斂而去，他口中說道：「道長，我真是個蠢人。」
張正道笑而不語，只是暗暗搖頭。
自那往後，九逢春便沒有再離開這兒了。
他們打坐論道，在那春夏秋冬之時，採花欣賞，采果飽腹，種樹取茶，撿柴生火。
九逢春從來沒有這樣安逸過，從來沒有。
「道友，看我神通。」
張正道抬手捻起一道火法，隨手落去，見那爐中大火燒起。
九逢春想了想，「我試試。」
抬起手來，隨手扔去。
卻見一團大火忽的升起，卻是把張正道嚇了一跳。
九逢春也驚了一下，連忙起了一道水法。
「水來！」
抬手之間，卻似天河決堤一般，大水衝下。
火被撲滅，可那竹屋卻也被那一場大水衝垮。
「道長，這……」
九逢春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不是有意為之，實在是……」
張正道聽後卻是大笑了一聲，說道：「道友，好神通，好神通啊。」
九逢春愣了一愣，卻也隨之笑了起來。
張正道摸了摸鬍子，說道：「正好，可以重新修繕屋子了。」
「善！」
張正道的隨和，也在感染著他。
九逢春認為自己做的很過分，但在這位道長眼裡，卻只是一劍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自己才能安心的待在這裡。
自幼時起，他就沒有什麼犯錯的機會，可長大之後，他卻一直在犯錯，少有人能夠原諒過他，就算是師父也是如此。
這尤為的難得。
二人之間相處融洽，而張正道也在意自己這晚年之下唯一一位好友。
二人喝酒閒談，論起大道，好不痛快。
九逢春時常要以那靈泉來飽腹，可隨之，這山中的靈氣也在日益衰減，不止是這座山，其實連同著人間的靈氣也在一點點的變得稀薄起來。
可九逢春卻沒有發現這些，他對於靈氣的濃郁，沒有什麼直接的判斷。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
但在後來的有一天裡，藏仙山下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幾位道友，你們又來了。」
人間的幾位修士見此拱了拱手，說道：「見過前輩。」
張正道微微點頭，想了想後，卻也沒邀他們進山。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前輩，還是靈脈的事情。」
「近來，天下間的靈氣還是在不斷的衰減，所以我們覺得，可能真是那靈泉出了問題，所以想派幾位道友前來，駐守此地。」
張正道聽後頓了一下，卻道：「駐守此地？」
「正是。」
「此地為前輩道場，所以也得先與前輩商量一番才是。」
張正道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貧道喜歡清淨，不喜歡有人打擾。」
幾位修士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那我等便在附近居住吧，只是偶爾會有所打擾，還望前輩莫要見怪。」
說道這個份上，張正道便也就只有答應了下來。
幾個修士隨即離去，張正道也回了山中。
九逢春正在燒火，見了道長後問道：「道長的朋友？」
張正道搖了搖頭，說道：「一些後輩罷了，不過，他們是為了那靈泉來的。」
聽到這話九逢春明顯的怔了一下。
張正道卻是不在意，說道：「回頭道友你避開點他們，不用太過在意，他們也不至於一直守著那靈泉，以他們的道行而言，還受不了那靈脈的靈氣侵蝕。」
九逢春張了張口，卻沒有開口作答，只是點了點頭，以作回答。
想了想後，卻還是問了一句。
「會不會對道長你有影響？」
張正道搖了搖頭，卻道：「能有什麼影響，這是貧道的地盤，誰敢造次？」
九逢春聽後點頭一笑，說道：「那我小心一些。」
張正道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
為此，九逢春也開始了挨餓，他慢慢削減了自己去靈泉的次數，每次都都會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被人發現。
可饕餮的胃口，又豈是這樣就能滿足的。
九逢春牢記這自己失去神志的那段時日，他企圖以此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但腹中的飢餓感卻還在催促著他去吃些東西。
總是會有那麼幾次恍惚的時候。
一次兩次運氣躲過了，但之後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在後來的某一天裡。
他來到了靈泉所在，左右觀望了許久之後，俯下身喝起了那靈泉中的靈液。
「什麼人？！」
一道聲音忽的傳來。
九逢春渾身一怔，頓時清醒了幾分。
他想要逃，可那人卻已經來到了眼前。
那位道修看到這個滿臉靈液的人時，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人……
竟在生吞靈脈！！
可隨即，九逢春的眼中忽的露出了凶光。
他在剎那之間，做出了決定！
他不想再經歷那樣逃命又或是被人追殺的生活，更不希望離開道長。
他張開嘴，咬向了那道修的咽喉。
「噗……」
「你……」
在一道輕微的慘叫之下，這個道修也隨之沒了氣息，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