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玉有些想哭，他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很想把吳影給放了，不再糾纏，心酸的厲害。
深吸一口氣，緩了許久，他再次看向吳影。
「我還有個疑問。
復仇名單上那些人，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麼不自首？或者自盡？」
「為什麼這麼說？」
「以你的性格，復仇結束，我相信，你會給社會一個交代。
而這個交代，不就是自首與自盡嗎？」
吳影笑道：「說對了一半。
他會給社會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
而且，誰說交代就一定是自首或者自盡？」
「不是現在。
你還要繼續作案？目標又是誰？
難道，是神秘勢力？」
吳影不置可否，含笑不語。
見狀，金明玉也不糾纏，轉而問道：「那，你所謂的交代，又是什麼？」
「你會知道的」
「不能說嗎？」
吳影搖頭：「暫時不能」
這次沉默時間有點長，許久，金明玉認真看向吳影：「真的不能認罪嗎？」
吳影堅定搖頭：「我是吳影，不是幽靈」
「至少現在不能是」
隨即心中補充。
「哎~」
輕嘆一聲，金明玉起身：「感謝你的坦誠」
說著，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這時候，吳影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走？」
聞言，金明玉轉頭，內心極為掙扎，幾秒後，痛苦的搖搖頭，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說完快速轉身，逃跑似的大步離去。
吳影很是無奈，苦澀一笑：「果然」
……
早在金明玉來之前，吳影就已經預料到，攻心之策，金明玉多半會使用。
事實也是如此。
至於金明玉說放吳影走，這話當然是假的，吳影非常清楚。
他之所以配合，實際上也是戰術。
金明玉在攻心，吳影也在攻心。
而真實情況是，整個談話，吳影牢牢掌握主動權。
金明玉非但沒做到攻心，反而被吳影給刺激到，差點被攻破防線。
過程很自然，談話過程中，金明玉毫無所覺。
不過話說回來，吳影並未撒謊，說的都是真心話。
從復仇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清楚。
復仇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下一盤大棋。
而目的，則是把事情鬧大，造成轟動。
不破不立這個道理，吳影非常清楚。
正如他所說，新華二中事件，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於是乎，想要讓悲劇儘可能不再上演，就需要將某個悲劇無限放大，造成足夠大的轟動與後果。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改變現狀，促使制度進步。
吳影很幸運，遇到了唐鎮義，這麼多年下來，心中的惡魔，已經漸漸消失。
不極端歸不極端，但血海深仇，肯定是要報的。
既然報仇無可避免，吳影便想讓復仇變的更有意義。
十幾二十年下來，這才有了整個計劃。
直到現在，他已經完成大半，但事情沒做完，所以還不能停下來。
但很可惜，金明玉剛才對不起三個字表明，這傢伙沒被攻破心理防線，吳影並未自救成功。
「哎~
看來，我想出去，靠自己估計不太可能了」
……
回到辦公室，金明玉雙手抓著腦袋，滿臉痛苦。
他是刑偵專家，一向沉穩理智，可此刻，激盪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息。
腦海中的畫面，深刻而真實，揮之不去：
五歲小男孩兒，親眼目睹家人被害，獨自蜷縮在角落悲痛欲絕、、、、
無底深淵中，小男孩兒哭著喊著，不斷告訴自己，不要被惡魔吞噬、不要變成瘋子、、
小男孩兒時刻忍受心理陰影，學習知識、認識世界、培養道德與三觀、、、
男孩兒不斷克服人性，保持著難能可貴的善良與理智、、、
男孩兒要復仇，卻不是為自己而復仇，而是為了讓別人不再承受自己的苦、自己的痛。
。。。。。。。
每閃過一幅畫面，金明玉的心就會抽痛一次。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也是個兒子，今年八歲。
一想到曾經的吳影，他就忍不住落淚，那種心疼難以描述。
此時的他，很不忍，不忍再折磨那個可憐的孩子，現在的吳影。
但他是警察，又明明知道對方是幽靈，怎能放過？
這種複雜、糾結的狀態，讓他抓狂，近乎崩潰。
夜幕籠罩大地，光明褪去。
金明玉始終坐在那裡，神情恍惚，渾身無力，沒了精氣神。
人生第一次，他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質疑。
不知過去多久，電話突然響起。
聽到聲音，他下意識拿起電話，虛弱道：「我是金明玉」
「金明玉，你給我聽好，立馬把吳影給放了。
還有，放人之後，趕緊給老子回來！」
聲音很大，語氣嚴厲，很明顯，電話那邊的人很是憤怒。
金明玉愣了幾秒，認為自己聽錯了，說道：「老大，你說什麼？」
「我讓你放人，然後趕緊給老子回來！立刻、馬上！」
直到此刻，金明玉終於回過神，眉頭緊皺，剛要問原因，電話卻被掛掉。
不等他多想，就在此時，副手急急忙忙跑進辦公室，面色極為難看。
見此情景，金明玉心頭一驚，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
「不好，警隊被圍了」
「什麼情況？
算了，出去看看」
很快，金明玉跟隨副手來到警隊門口。
就見。
門外圍著許多人，密密麻麻，起碼上百。
這些人高舉橫幅，齊齊大喊：「放人！放人！放人！」
人群前方，站著七八人，一看就是領頭的。
而領頭這些人中，很多他都見過。
其中包括李丹彤、馬俊、唐嫣然等。
最關鍵的是，人群中很多都是學生，還穿著校服。
當金明玉來到門口時，一位眼鏡中年人離開人群，徑直來到他面前。
「您好，我叫陳強，是一名律師，我要求見我的當事人。
並且，按照相關法規，請你們立刻放人」
金明玉呆呆站在那裡，完全搞不清狀況，一時陷入迷茫。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半個月前。
就在金明玉與唐平，找上李丹彤的第二天，李丹彤獨自離開家門，坐上計程車，直奔市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