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出賣友軍資助敵軍,罪大惡極。
平遼總督王永吉是吳三桂的直接上司,他知道自己必然會受到牽連。
雖然不一定會死,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功勞都將付諸東流。
而他的宗族也會就此沒落。
王永吉和其他人一樣,不但怕死,還是一個利己主義者。
為了改變宗族的命運,他必須做些什麼。
所以,他決定和吳三桂拼命。
抱著必死的決心拼命。
他自知不是吳三桂的對手,但只要能戰死沙場,朝廷就不會抹殺他平遼的功績和名聲。
他的家人,他的宗族會在這些功勞和名聲的幫助下,繼續顯赫一方。
在王永吉的堅持下,撤兵方案得到了眾人的同意。
次日天還沒亮,王永吉便以平遼總督的身份下達了命令:薩爾滸之戰黃得功總兵受傷,同時瀋陽北面的開源方向發現大量蒙古人騎兵,為了確保後路無憂,傳令各部暫時收兵,有序退回撫順......
吳三桂接到命令時正在吃早飯。
他端著粥碗愣了一會,轉頭問和他一起吃早飯的胡心水:「這...這是何意?怎麼突然退兵了?」
胡心水放下粥碗想了想,說道:「如果末將沒猜錯的話,昨天傍晚的薩爾滸之戰,黃得功部傷亡很大。王永吉麾下有三支主力,分別是大人您的關寧軍,黃得功還有李憲忠。」
「現在關寧軍退到渾河北岸休整,黃得功損失慘重。李憲忠雖然很能打,但麾下都是騎兵,無法進攻界凡寨。北路軍已經無力繼續發動進攻,只能撤退。」
吳三桂也放下粥碗,擔心的說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懷疑咱們了?」
「不能吧?」胡心水撓著腦袋:「昨天的薩爾滸之戰咱們既沒有攻擊友軍,留下證據。同時還派出巴克勇支援,沒有坐視不管。他們...憑什麼懷疑咱們?」
吳三桂拿起粥碗說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撤退的命令太突然。」
「不行,」吳三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再次放下粥碗對著帳篷外的親兵說道:「快請方先生來一趟,就是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外面的親兵立刻翻身上馬,朝著方光琛的帳篷跑了過去。
不多時,親兵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啟稟總兵大人,方先生的帳篷空空如也,他本人也不知如向,末將只在門口的架子上發現了一封信。」
「什麼?你說什麼?」吳三桂直接蹦了起來,「方先生走了?」
「應該是,這是方先生的留的信。」那名親兵說著話,將手裡的信遞到了吳三桂手中。
吳三桂急忙接過信,拆開信封快速看了起來。
不看還好,看完之後他整個人直接木在原地。
方光琛在信中告訴吳三桂,說自己鬱郁不得志,決定返回南直隸老家過田園生活。
另外還提醒吳三桂,說他很可能已經引起了王永吉的懷疑。並勸吳三桂要麼幫建奴攻打明軍,要麼幫明軍攻打建奴,不要朝秦暮楚,首鼠兩端。
旁邊的胡心水見吳三桂呆呆發愣,拍了下他的肩膀:「總兵大人,方光琛在信里寫了什麼?」
「你自己看吧。」吳三桂將信交給胡心水,有些失神的坐在凳子上繼續發愣。
看完信的內容,胡心水頓感不妙。
他並不認為王永吉已經懷疑了他們,而是害怕方光琛會出賣他們。
畢竟方光琛在入遼之前就是吳三桂的謀士,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
尤其是出賣友軍,資助敵軍這些事。
他不但全都知曉,就連具體流程都了如指掌。
此時吳三桂已經緩過了神,他一邊來回踱步一邊問:「這可怎麼辦?」
「總兵大人的顧慮是?」胡心水問。
吳三桂腦門急的冒汗:「當然是王永吉啊,按照方先生的猜測,王永吉很可能已經懷疑咱們了。現在突然退兵,顯然印證了方先生的猜測。」
「總兵大人多慮了,」胡心水開始解釋:「王永吉的軍令上寫了,撤退時黃得功高一功在前,李過李來亨緊隨其後,緊接著是李憲忠,然後是平遼總督王永吉,最後是咱們。」
「如果王永吉覺得咱們有問題,會讓咱們在他身後?」
吳三桂伸出雙手揉了揉太陽穴:「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道理。如果我是王永吉,巴不得離關寧軍遠點,絕不會離關寧軍太近。」
「所以,」胡心水咬了下牙齒:「這些說辭都是方光琛為了保命胡編亂造的。」
「保命?什麼意思?」吳三桂停下腳步看向胡心水。
他在胡心水的臉上發現了殺意,很濃的殺意。
「總兵大人莫不是忘了方光琛知道您許多秘密?那些秘密都見不得光,如果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方光琛怕被殺,所以才寫了一封信轉移您的注意力。」
嘶——
吳三桂倒吸一口氣:「原來如此。」
他雙手握拳想了一會,下令道:「來人,派幾個驛兵以送信的名義去追殺方光琛。」
看著驛兵離開的背影,吳三桂再次下令:「立刻收拾輜重,準備返回撫順。撤退時輜重在前,步兵在中間,騎兵殿後!」
在吳三桂下達命令的同時。駐紮在薩爾滸的黃得功和高一功已經收拾妥當並開始撤退。
他們已經連夜將物資裝車,接到命令後直接出發。
能帶走的東西全都帶走,帶不走的堆在一起澆上火油,但不立刻點燃。
李過和李來亨緊隨其後,一起撤退。
後面是李憲忠。
再往後是王永吉本人和他的三千中軍將士。
最後是吳三桂。
他們各懷心思,踏上了返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