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東林黨和鄭芝龍都面臨不反必死的局面。
但要是看不到任何勝算,他們還是不會反。
畢竟不造反最多也就是家破人亡。
而造反失敗會被滅族。
身為布局者的崇禎必須要考慮到這一點。
所以崇禎的辦法是繼續示弱,並且在關鍵時刻幫一幫南京的東林黨。
崇禎二十六年八月二十八。
錢謙益躲在屋子裡獨自喝悶茶。
錢謙益和很多東林黨人一樣,心中已經有了反意。
但也僅僅是有反意,並不想付諸行動。
因為太子沒有反意。
他是造反的關鍵人物。
太子不反,這件事就沒有任何勝算。
正喝著的時候,家僕來報:「老爺,撫寧侯求見。」
「嗯?」錢謙益皺了下眉:「這個時候,他來這作甚?」
「回老爺的話,他沒說,小的也沒敢問。」
「讓他進來。」
「是。」
不多時,一身便裝的朱國弼走了進來。
不等房門關閉,朱國弼就迫不及待的問:「錢老,太子那邊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造反的事啊,他若不反,咱們就更沒法反了。」
錢謙益嘆息一聲:「哎!太子還在病中,雖然是裝病,但據目前的情況看並沒有反意。」
「那不行啊,得想辦法逼反他。」
錢謙益無奈的苦笑一聲:「除非陛下明確要換太子,可即便那樣,太子也不一定會反!」
朱國弼有些絕望道:「那...那怎麼辦?」
「等吧。」
「等什麼?」
「等陛下的身體好一些,或者...變得更差!」
......
九月十五,崇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問身旁的王承恩:「方光琛在哪?」
「方光琛?」王承恩眨了下眼睛,問道:「奴婢只認識一個方光琛,他是吳三桂的謀士,逃往關內的時候被劉肇基俘獲。後被扭送京師,現正關押在鎮府司詔獄。」
崇禎仰望大殿的房頂:「朕打算大赦天下,把他和其他犯人都放了。」
王承恩很是詫異:「放了?」
「對。」崇禎點頭。
王承恩很快意識到崇禎話裡有話。
如果只是大赦天下,崇禎不會詢問方光琛的下落。
此舉顯然另有目的。
傍晚。
王承恩換上小太監的衣服,在夜色的掩護下前往詔獄。
來到門口正要進去的時候,錦衣衛千戶王忠從裡面走了出來。
王忠起初並未在意,以為只是一個來送信的小太監。
可當他舉起燈籠看清這個太監的相貌後,他頓時站直了身體。
不等他問好。
王承恩便上前一步捂住了王忠的嘴,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別出聲。」
王忠點頭。
王承恩鬆開手,繼續低聲說道:「你出來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問你。」
「王公公請問。」
「北鎮府司詔獄裡關押了多少犯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百九十六人。」
「告訴李若璉,明天把在押犯人的名單交到司禮監,陛下準備大赦。」
「大赦?」
「對。」
「這是為何?」
「不該問的別問。」
「是是是,」王忠連忙點頭。
「還有,」王承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到王忠的手裡:「這幾個犯人雖然罪孽深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有惻隱之心。等這些人返回老家後,當地錦衣衛一定要把他們看緊了,不能再讓他們給朝廷添麻煩。」
王忠接過紙,雙手抱拳:「卑職明白。」
次日一早,李若璉把詔獄的犯人名單交到了司禮監。
兩天後司禮監傳出旨意,大明皇帝崇禎赦免了詔獄的犯人。
這個消息在京師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所有人都不明白崇禎為什麼突然大赦。
而且是赦免詔獄重犯。
但是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崇禎此舉的目的。
因為就在赦免犯人的當天深夜,內廷再次急召御醫進宮。
太醫半夜進宮,一直待到天亮也沒出宮。
等到天色漸晚時,太醫才沉著臉回到了太醫院。
朝中大臣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內閣首輔謝三賓率先詢問:「請問兩位太醫,昨夜是誰病了,急召兩位進宮?」
「內廷有令,不讓說。」
謝三賓眼珠一轉,改口問道:「請問兩位昨夜去了哪個宮殿?」
兩個太醫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能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兩位!」謝三賓沉著臉,威脅道:「內廷的命令是誰下達的?是陛下?是皇后?還是某位妃嬪?」
「如果都不是,那就說明是太監下達的命令。兩位若是因為太監的命令而貽誤了朝廷大事,追究起來恐怕難辭其咎。」
看著謝三賓陰狠的樣子,一個太醫附在謝三賓耳邊低聲說道:「昨夜我們去了乾清宮,其他的不方便多說。」
謝三賓並未像上次一樣感到害怕。
因為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崇禎在故意裝病。
至於為什麼裝病,謝三賓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既然崇禎要繼續裝下去,他也沒必要點破。
想到這,謝三賓朝眾人擺擺手:「諸位都散了吧,太醫院的人什麼也不肯說。」
就在京師大部分聰明人都以為崇禎是在裝病的時候。
崇禎使出了殺手鐧。
九月二十的午後,王承恩忽然從司禮監跑到了內閣。
外面寒風刺骨,王承恩卻滿頭大汗。
內閣值守的官員是禮部尚書史可法。
他站起身問:「怎麼了王公公?」
王承恩咽了一口唾沫,氣喘吁吁道:「史大人快擬旨。」
「擬旨?陛下有什麼旨意?」
王承恩再次喘息一聲,上氣不接下的說道:「陛下有旨,急召正在遼東軍中的定王朱慈炯進京。」
「什麼?」史可法愣了一下,「陛下怎麼了?為何突然召定王進京?」
「陛下沒事,就是想定王了。」
「不對,」史可法快步跑到王承恩身邊:「陛下如果沒事,為何會急召定王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