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
謝青嫵深吸一口氣,卻怎麼也憋不住,眼淚便流了下來。
去歲也是四五月的時候,謝青嫵過生辰,從前向來對她不聞不問的母親卻忽然進宮為她慶生。
生辰禮則是一盆嬌養著,盛開的如火如荼的海棠花。
甚至還送了親手給她繡的香囊,裡面裝的是海棠花干。
母親說希望謝青嫵如同嬌艷的海棠,明媚熾烈,永遠盛開。
那段時間謝青嫵高興極了,將那盆海棠養在九華殿內,日日看護,親自澆水,寶貝的不得了。
那是母親唯一送給她,而謝瑜卻沒有的東西。
連皇后姨母都高興,說母親終於想通了,還問她要不要出宮回府小住幾日。
結果她收拾好東西,還沒等走呢,皇后姨母就病倒了,一病不起。
再看看手中的名單,那段時間買香的人不少,但是買了香,又跟宮裡有牽扯,還見過馮徽的,可就那麼幾個。
而買了香,又買了海棠花的人,卻只有謝母一個。
謝青嫵也不願多想,她希望是自己想錯了,就算母親不喜歡她可皇后姨母是她親姐姐!
她怎麼能,怎麼能下得去手?又是因為什麼?
可是真的太巧合了,從前她貪慕母親,那麼多年的生辰禮不過就是讓人去宮裡送了表面敷衍的簪子,玉鐲。
可唯獨去歲,偏偏就是去歲,母親親自去了宮中給她慶生,給她送了一盆養了小半年的海棠花。
這讓謝青嫵怎麼能不多想?
要是幕後兇手是陳貴妃也就罷了,哪怕是太后都可以,她報仇就好了。
唯獨母親,若是她親自下毒也就算了,可她竟然利用自己!
最後她查來查去,害死皇后姨母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一口血噴涌而出,謝青嫵幾乎暈厥,這個事實她接受不了。
有那麼一股衝動,謝青嫵也不想等到成親,她現在就想去二皇子府,親自去見桂嬤嬤,想立刻去淮陽見馮青雪。
她想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
鶯月看著謝青嫵吐血,急得掉眼淚,「奴婢去請大夫。」
「此事未必與夫人有關,只是巧合,姑娘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說到此處,鶯月吸了吸鼻子,「姑娘,咱們等馮青雪進了京,親自確認了此事再說,好不好?」
謝青嫵擺了擺手,衣袖擦拭了下唇角,「你去給二皇子府送封信,我要見二殿下一面。」
鶯月應了一聲,推門才要出去,就有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現在撞到鶯月懷裡。
「幹什麼?咋咋呼呼的,撞到我也就算了,撞到姑娘怎麼辦?」
小丫鬟連連道歉,看向謝青嫵,「姑娘,主院走水了,夫人還在裡頭,現如今三公子也衝進去了。」
「姨娘不知怎麼辦才好,讓奴婢請大姑娘過去主持大局。」
鶯月聽到這話,趕緊去看自家姑娘的臉色,她真是怕夫人又刺激到姑娘害得姑娘又吐血。
謝青嫵眸色一瞬銳利,然後起身,「我去看看。」
事情還沒查清楚,自然是不能讓母親隨意就死了。
而且謝瑜前腳才嫁出去,後腳主院就起火了,也實在太過巧合了。
正好謝瑜人走了,她趁著這次機會將謝瑜的人全部都拔除了。
她縱容謝瑜蹦躂這麼長時間,嫁去信陽侯府,可不是給謝瑜鋪路的。
如今謝瑜這隻腳踏出謝府,日後謝府就不會再有她一席之地。
很快謝青嫵就到了,方姨娘狠狠吐了口濁氣,腿都在發軟。
「大姑娘,剛剛三公子闖進去,妾身實在是沒攔住。」
「剛三公子已經將夫人背出來了,只是...」
謝青嫵皺眉,「只是什麼?」
方姨娘嘆了口氣,「房梁有根木頭砸下來了,夫人如今可能要癱瘓了,而三公子他....」
「左臉被燒傷了,可能眼睛也出問題了,目前如何還不知道,已經請了大夫。」
謝青嫵趕緊要過去看看,走了兩步想起什麼才道:
「這麼大的事兒,我父親人呢?他怎麼說?」
方姨娘攪了攪帕子,然後在謝青嫵耳邊嘀咕了兩句。
「呵~」
謝青嫵有些想笑,還真是個負心薄情的好男人。
真不知道母親現如今到底後不後悔嫁給謝雲州。
她邁步才要離開,就聽到不遠處一身驚呼,緊接著就是丫鬟的尖叫聲。
「死人了!」
死人?
方姨娘臉色一變,趕緊小跑著過去,而謝青嫵則是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今日救火,倒是用了不少池塘里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攪和的,池塘里竟然飄起一具女屍。
夜晚漆黑,尤其是河邊,更是幽暗,眾人提著燈點燃火把,這麼一照,倒是更詭異了幾分。
有膽小的丫鬟已經嚇得暈過去了,膽子大的奴才則是將人撈上了岸。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這好像是夫人身邊伺候的翠玉姐姐。」
「是翠玉!」
方姨娘這下真的是無語了,謝瑜成個親,真是把謝府折騰夠嗆。
一連串接著一連串的。
「去稟報老爺。」
這次謝雲州可不能不出面了,畢竟可是府里死了人。
正好京兆尹府尹被請到府里喝喜酒,人如今還沒走呢,也被揪著一道過來了。
府尹大人見到屍體的一瞬,酒醒了,眉毛挑的老高,心中暗道晦氣,不過是來喝個喜酒,結果又攤了案子。
謝青嫵看了眼神色冰冷的謝雲州,便轉到了府尹身上。
「府尹大人,前些時日我母親忽然中風,身邊的大丫鬟翠玉失蹤不見,苦尋無果。」
「沒想到竟然是屍體竟然在池塘中發現,我懷疑母親忽然中風也是有人故意陷害,還請府尹大人幫忙明查。」
謝雲州臉色有些難看,對他來說,誰死都無所謂。
但是這種家事捅出去,對他這個工部侍郎,現在應該是工部郎中了,總之對他名聲不好。
家宅不寧,皇上如何放心將朝政大事交於他?
想到此處,謝雲州頓時沉下臉,哪怕平日裡再縱著謝青嫵,這時候也開口訓斥。
「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
「你母親是不小心摔倒了,才中風的,至於這個丫鬟,誰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跌進水中溺斃的。」
「這種事也被你說的如此陰謀,還要勞煩府尹大人,我看你是沒事可做了。」
謝青嫵就知道謝雲州是什麼性子,自私自利的狗東西。
「是或不是,有府尹大人查證,否則我是不信母親忽然中風的,還請大人為我母親做主。」
「呃,這件事...」
府尹大人也很是為難,畢竟謝青嫵可是准二皇子妃,但是謝雲州還是她父親呢。
謝雲州臉色鐵青,「青嫵,你休要胡鬧,這件事咱們自己在府中查清楚就是了。」
謝青嫵又喊了一聲,「府尹大人?府尹大人若是不願也就罷了,明日我親自去趟大理寺,將屍體送過去。」
「慢!」
府尹大人聽到這話,趕緊阻止了謝青嫵,「本官這就命人將屍身抬走,讓仵作驗屍,徹查此案。」
謝青嫵之前可是找了好幾次大理寺了,大理寺少卿不耐其煩,已經上門敲打過他們京兆府了。
這要是再讓謝青嫵去趟大理寺,大理寺非得把他們京兆府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