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寄雲看清楚來人是誰,門被人從外頭打開。
是方才守在門外的黑衣人。
「你們.....」
寄雲大驚失色,慌忙朝窗邊退去。
黑衣人似乎擔心她出聲驚動外頭的人,一個箭步到她近前。
寄雲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人一掌打暈。
「走!」
黑衣人將她扛到肩上,從後窗跳了出去,將她扔在馬車上,便吩咐趕車。
聽到後院動靜,高繼行眸色一凜,「攔住他們,今晚,任何人都不許離開驛站!」
說話的功夫他一個箭步朝後院奔去。
便在這時,驛站二樓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侯爺,您怎會在此?沒記錯的話,您此時不是應該鎮守都蘭關嗎?」
果然是馮邕。
高繼行腳步一頓,眸底暈染懾人冷意,抬手楊招派人將驛站出口攔住。
楊招領命,命弓箭手守住驛站所有出口。
馮邕沒想到高繼行竟敢動用西州大營的士兵,不覺眸色一變,冷聲喝問:「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他還有臉問!
高繼行眸色冰冷,雖站立的位置沒馮邕高,卻也難掩他如千軍萬馬壓境般的迫人威壓,「馮大人,兩軍交戰在即,你這是要去哪兒?」
馮邕後背繃直,眼中不善。
「侯爺,找到了!」
便在這時,楊招在馬車上發現寄雲,忙出聲叫他。
高繼行神色微變,眾人還沒看清,他便已經到了馬車前,一把掀開車簾。
映入眼帘的是面容憔悴蒼白的女子,他怔了片刻,一絲心疼閃過,墨黑的眼中越發透著肅殺之氣。
忙去探她的手腕,確定她只是暈過去,他神色稍松,輕輕將她抱在懷中。
馮邕還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
看著高繼行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寄雲從馬車下來,他眸底慍怒,憤然質問:
「侯爺不顧兩國一觸即發的戰事,拋下西州百姓不管,就為了這個女子,下官好奇,這女子到底是什麼重要的身份,讓侯爺做出如此不顧一切的決定?」
他身後的黑衣人紛紛跳出來,攔住高繼行。
高繼行目光凌厲,闊步向前,腳步堅定有力,仿佛當他們不存在。
他進,黑衣人只得退。
他抬眼看向馮邕,冷聲道:「既知道戰事一觸即發,馮大人連夜逃離西州,就不怕亂了軍心?」
馮邕眸光微閃過慍怒,仿佛有恃無恐,高聲道:「下官乃受陛下之命回京,侯爺怕不是被下官揭穿才會含血噴人。」
哦?奉了陛下之命?
高繼行冷聲:「既是奉命回京,那麼將我府中侍妾擄走,是為何意?」
馮邕一噎,眸底掠過憤慨之色,卻沒有接話。
他的身後,黑衣人提劍護在他周圍,儼然不怕高繼行的弓箭手。
高繼行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方才還恨不得將擄走她之人殺個乾淨,此時滿眼柔情,抱著她準備將她放在帶來的馬車上。
黑衣人不敢攔他,四周是緊繃的寂靜,只有馮邕敢出聲,厲聲呵止:「慢著!」
黑衣人因為他的命令,齊齊上前將高繼行圍住。
楊招冷笑,沒見過這麼囂張不怕死的,抬手示意弓箭手:「誰敢傷侯爺,就將他射成窟窿。」
「是!」
弓箭手齊齊應聲,山地震動,氣蓋山河。
「你敢!」馮邕臉色一變,咬著後槽牙喝道。
看誰不敢。
弓箭手拉緊了手中弓箭,對準黑衣人,蓄勢待發。
今日,便是千軍萬馬在眼前,高繼行也沒想過讓他將寄雲帶走。
更何況是幾個見不得人的死侍?
他無視黑衣人手中散發寒光的劍,將寄雲輕輕放在馬車上,並捋了捋披風將她蓋好。
馮邕眸色比這黑夜還暗,裹染了森冷的殺意,越發握緊手中的拳頭。
高繼行做完這一切,這才放下車簾,充滿威壓的目光驟然掃過他身後殺氣騰騰的黑衣人,最終落在馮邕的臉上,語氣壓迫寒涼:「馮大人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要將我的人擄走?」
明知故問。
「一個侍妾而已,侯爺何必如此緊張?」
馮邕心中冷哼,卻不正面回答,反口問道:「還是說,此女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讓侯爺如此放心不下?」
那又如何?
高繼行眼中是迫人的威勢,漫不經心的話卻令周圍的黑衣人手心忍不住冒汗。
「你明知我放心不下,卻將她擄走,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受盡苦楚,好好的人都瘦了。你說,我該如何收拾那些傷害她的人?」
「你!」
馮邕沒想到高繼行如此小題大做,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氣得臉色一僵,臉上的肉抖了抖,厲聲道:
「我奉旨監督三軍,如今懷疑此女身份,這才押送進京受審,侯爺色令智昏,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膽敢違抗聖命,該當何罪?」
「胡言亂語!」
楊招臉色一沉,指著馮邕怒喝。
色令智昏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可見馮邕就想公報私仇,置侯爺於死地。
馮邕目光陰沉,並未將楊招放在眼裡,憑著陛下密旨,他不信高繼行不會乖乖交出那女子。
「這是陛下旨意,我勸侯爺儘快將人交出來,否則我可以違抗聖旨之命將爾等押送京城受審。」
管你是不是武安侯,膽敢違抗聖命就是殺頭的大罪。
馮邕仗著有陛下秘旨在手,示意黑衣人靠近馬車,大有今夜要將寄雲搶走的決心。
然而他的威脅看在高繼行眼裡根本不夠用。
誰敢動寄雲,便是與他為敵。
偏偏搶在前頭的兩名黑衣人不信邪,越過高繼行就想掀開車簾。
卻沒等他的手碰到車簾,就被高繼行手中利劍削斷。
黑夜中傳來黑衣人悽厲的痛呼聲,眾黑衣人眼中殺意起,越發握緊手中的劍,卻無一人敢上前。
高繼行無視馮邕憤怒的目光,神色漠然,眸色森冷:「誰敢靠近她半步,這就是下場!」
他竟敢威脅!
馮邕震怒,咬著牙指著高繼行喝道:「武安侯!抗旨不遵等同謀逆,你不惜抗旨也要保住這女子,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她的身份!」
說什麼?
楊招瞪大眼睛,震驚中夾雜著深深的疑惑,看向高繼行尋求答案。
這話里的字他都聽得明白,可放在與一起,他怎麼就聽不懂呢?
「然後呢?」
高繼行抬眼對上馮邕的目光,眸色森冷裹染殺意,沒工夫搭理他。
馮邕心頭一震,更加確定心中所想,越發不會放過眼前的機會,冷笑著道:「果然如我所料。今日我一定要帶她回京,你若膽敢阻攔,連你一起拿下!」
他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密旨是另一樁,他心中真正擔憂的,是高繼行越來越受陛下倚重。
若是當年之事被查出來,日後他不會放過馮家。
與其留高繼行這個將來極有可能危害馮家的人活著,還不如在他羽翼未豐之時將他剷除,以絕後患!
他殺心起,話音落,身後黑衣人從暗處現身,朝著寄雲和高繼行殺來。
不自量力。
利刃出鞘,高繼行扔掉劍鞘,指著站立高處的馮邕,唇角勾出嗜血的殺意:「今日,你我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