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嬌展顏露出笑臉，點點頭，這才拿起筷子。
段氏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卻也沒再說什麼。
沒等寄雲和小阿嬌吃完，段氏就早早去榻上歇了。
這是一家人四年後第一次度過的夜晚，寄雲看到阿娘早早就躺回床上，不放心，忙上前去：「阿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段氏背對著她，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沒有，我只是有些乏，趕了一天路，你們也早些歇下吧。」
寄雲怔住，她本想等小阿嬌沐浴後，一家人躺在一起說些話，她有許多話要跟阿娘說。
可如今阿娘這樣，她越發不安，坐在床邊，柔聲問：「阿娘，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段氏卻鐵了心不告訴她，只淡聲道：「收拾好就睡吧。」
阿娘性子固執，以前生病的時候，任她和小妹如何勸，就是不肯喝藥，如今也是.....
她若不想說，便是再怎麼問，她也不會說。
寄雲無聲嘆息，罷了，橫豎如今她已和家人團聚，以後有的是機會說話。
她沒再打擾阿娘，轉過身便見小阿嬌已經沐浴好，一身清爽站在她身後，寄雲揉了揉她的額頭，柔聲道：「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小阿嬌點點頭，爬上床，躺在寄雲身邊。
.....
早晨一家人用過朝食，便上馬車繼續趕路。
顧及段氏的身子，寄雲吩咐車夫專挑官道來走，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朱陽縣已經是半個月後。
朱陽縣遠離西州，快馬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高繼行應該不會尋到這兒來。
寄雲本也是打算將阿娘和小妹安頓在這兒，若當初不是被烏玹發現，如今阿娘和小妹已經在這裡安家。
不過沒關係，一切已經過去。
她與阿娘和小妹，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憑著記憶中掌柜娘子提過的信息，寄雲尋到城中牙人，使了些銀子，租了僻靜小巷中一座有些破舊的小宅子。
段氏看到小院不過才兩三丈寬，房間也是狹小破舊，比起當初在西州的還不如，不禁有些擔憂：「咱們如今已不是奴籍，住在這兒，街坊鄰居要如何看咱們？」
寄雲心中愧疚，她手中所剩的銀子不多，只能租得起這樣的宅子，當初賣雲錦的飛錢，還不知能不能兌出來。
日子是長遠的，以後一應物資開銷都需要銀子，還得留些銀子傍身。
「阿娘，咱們先在這兒安頓下來，等日後......」
段氏看出女兒的難處，嘆息一聲，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辛苦，我就說說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寄雲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心中越發愧疚。
阿娘前些年一直臥床養病，如今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又跟著她一路舟車勞頓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中定很是不安。
她握住阿娘的手，「是女兒沒用，讓阿娘跟著女兒受苦。」
段氏臉色有些不自然，也不似平時那般安慰寄雲，只說了一句「去看看房子吧」，便轉身走了。
寄雲心中不好受。
阿娘定是有事瞞著她。
小阿嬌害怕姐姐難過，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咱們去看住的屋。」
寄雲知道小妹是想安慰自己，勉強露出笑容，姐妹倆跟在段氏身後進了屋。
段氏已經挑了最大的房子，正在鋪床，見到寄雲和小阿嬌進來，她頭也不抬，便安排：「我和嬌兒睡這屋，雲兒便住那屋吧。」
這一個小院統共就三間房，一間用來做灶房，睡人的就只有兩間。
阿娘大病初癒，寄雲擔心小妹打擾她養病，忙說：「嬌兒和我一屋吧，阿娘還要養病，一人住著舒適些。」
小阿嬌忙不迭點頭，「嗯，我覺得姐姐說得對。」
段氏微皺眉，目光淡淡掃一眼小阿嬌，似是嫌她不懂事。
小阿嬌忙低下頭，不敢看她。
段氏淡淡責備：「你姐姐這些年為了你我，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家，便讓她一人睡一間。」
「是。」小阿嬌小聲應了。
寄雲當初入公子舊宅時，小阿嬌才兩三歲，如今長成這麼大，她卻從未陪過小妹，見阿娘訓小妹有些凶，她心疼，忙拉了拉阿娘的衣袖，柔聲道：「阿娘，不用，我喜歡和小妹一起睡。」
段氏卻是已經決定，「你別跟娘爭，就按我說的辦吧。」
小阿嬌擔心姐姐因為她惹惱阿娘，忙朝姐姐搖頭，意思是她沒關係。
寄雲見她這般，只好做罷。
段氏鋪好床，眼看外頭天色不早，便說：「你們將家裡打掃一番，我去街上買些鍋碗瓢盆，順便買些菜回來，晚上娘給你們做好吃的。」
出了這條巷子便有攤販賣這些，寄雲便也放心讓阿娘單獨出門。
只是等到她和小阿嬌將家中打掃乾淨，還不見阿娘回來。
寄雲想起這一路來的疑惑，拉著小妹問道：「小阿嬌，你告訴姐姐，你和阿娘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小阿嬌眼睫撲閃，看一眼緊閉的院門，似是做了很大的決定，用力地點頭，靠近寄雲小聲道：「姐姐要小心公子的人。」
什麼？
烏玹的人這一路都在暗中跟蹤她和家人？
寄雲臉色微變，「你是說，公子的人一直在我們身邊？」
小阿嬌點頭，聲音越發輕，「嗯。姐姐，阿娘她不是......」
「我回來了。」
沒等小阿嬌說完，門外就傳來段氏的聲音。
小阿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忙閉上嘴巴。
寄雲只當她怕被阿娘訓話，便沒放在心上，出門去幫助阿娘將東西提進來。
段氏見小女兒亦步亦趨跟在寄雲身後，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你還站著幹什麼？去灶房生火吧。」
「是。」小阿嬌乖巧應了一聲，忙跑開。
寄雲訥訥看一眼段氏，突然有種不認識她的感覺。
從前無論日子多麼艱難，阿娘也從未這樣疾言厲色罵過她和小妹。
如今的阿娘，就好像突然間變了個性子。
到底烏玹威脅了她什麼，讓阿娘擔驚受怕成這樣？
想起方才小阿嬌沒說完的話，寄雲打算去找她問清楚。不過阿娘還在氣頭上，她滿眼堆笑討好：「阿娘回去屋中歇息，女兒和小妹為阿娘做入伙第一餐。」
段氏見女兒懂事，心中也有些後悔，臉色也緩和了些，「本該是我來做才是，這些年你和嬌兒也辛苦了。」
「以後阿娘享福就是。」
寄雲笑著把她推進房中，這才去灶房。
「方才你說阿娘怎麼了？」
寄雲心中記掛這小妹沒說完的話，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