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曹暉領人將侯府圍了,說是......」
楊招衝進來,看一眼寄雲,遲疑了下,止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寄雲的心無端一緊,為何突然看她,難道和她有關?
卻無人為她解答。
「替我更衣。」
高繼行神色冷肅,似乎已經猜到,吩咐小廝為他更衣。
不要命了?
他的傷還剛見起色,這時候亂動撕裂傷口,他有幾條命拿來搏?
楊招不肯,攔住他:「侯爺,此事交給我,你安心養傷就是。」
高繼行卻是冷笑,「你聽外頭的聲音,他能讓我安心養傷嗎?」
從腳底下震動的程度判斷,曹暉這次帶了不少人來,是鐵了心要拿他去邀功的。
若他不出現,曹暉只會以為他快死了,很快就會帶人衝進來。
楊招拿他沒辦法,又不放心他的傷。
他好不容易傷勢有所起色,若是一會兒動起手來牽扯到傷口,可不是鬧著玩的。
忙看向寄雲求救。
眼下侯爺或許能聽一聽寄雲的話。
寄雲雖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但她和楊招一樣,擔心他的傷勢,忙上前柔聲勸道:「你的傷還沒好,此時出去若是有什麼磕碰,傷口裂開惡化,可怎麼辦?」
「留在這兒,等我回來。」
高繼行神色柔和下來,卻是心意已決。
「可你的傷......」寄雲不放心,拉住他的手。
她清潤的眼中溢滿擔憂,不似偽裝,高繼行心情豁然開朗,牽唇淺笑了下,「相信我。」
他不會死,曹暉死了他也不會死。
小廝已為他穿上鎧甲,他提聲喚來門外護衛:「雲括武,杜常,保護她。」
寄雲心頭一震,都這時候了,他還想著保護她。
她的心突然瀰漫一股不安的感覺,還沒等她拒絕,高繼行已經帶著楊招等人邁出門去。
她忙追上去,卻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拐過前方角門,消失不見。
她微微一怔,明明前兩天還一副藥石無醫的模樣,如今卻是氣勢雄偉,誰會想得到,鎧甲之下,他還傷著?
門外,曹暉終於等來了高繼行。
看到高繼行身穿鎧甲,堅挺威嚴,哪裡像是傷重之人?
曹暉暗暗吃驚,難道他的傷已經恢復了?
不,不可能。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出府,軍醫也住進了侯府,他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曹暉眸光微閃,偏就不信,這一次高繼行還有什麼翻身的可能!
便是恢復了也不怕,他手中有陛下親賜的三萬兵馬,對付侯府幾百護衛,綽綽有餘!
高繼行環顧一眼四周埋伏的士兵,不禁冷笑,沒想到曹暉居然還帶了弓箭手。
他凌厲的眼神無聲落在曹暉身上,低沉渾厚的嗓音冰冷,散發著令人感到壓迫的威勢:「特使這是做什麼?」
「哼。」曹暉冷哼,做什麼,他不知道嗎?
「高繼行,你明知故問!」
高繼行懶得跟他繞圈子,「我侯府不是誰都可以來撒野的地方,你若不讓你這些徒子徒孫離開,就別怪我翻臉。」
都這時候了,還以為他還是高高在上,手握兵權的武安侯嗎?
曹暉唇角勾出冷意,指著高繼行喝道:「高繼行,你窩藏前朝餘孽,意圖謀反,更是勾結周國,致我西州大半落入薛濤之手,
你可知,周國皇帝寫信辱罵陛下,皆是因為你叛國通敵所致,陛下因此氣病,命我將你押送回京受審,你還不放下兵器,乖乖隨我回京!」
楊招有些擔憂,看向高繼行。
西州離京城快馬也要七八天才到,這曹暉何時派人回去稟報陛下,得了陛下旨意?
還是說,陛下當真信了前朝東宮的事,懷疑侯爺有謀反之心?
高繼行冷笑。
他知道楊招想了什麼,但前朝東宮之事,只是一個引子。
皇帝真正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他這些年調查父親和兄長當年蒙冤的真相,屢屢被人從中阻攔,這背後之人,就是當今皇帝。
說來可笑,當初構陷高家的,正是當年還是端王的皇帝!
如今有人在背後用同樣的手段構陷,皇帝輕易就信了。
不,或許這也是皇帝默許的。
在皇帝眼中,他的身份不過是當年穩定朝堂的一顆棋子罷了。
彼時還是端王的皇帝,親手策劃構陷了阿爹和兄長,成功除去忠心於先帝的阿爹,瓦解了高家軍。
蟄伏四年,他終於登上皇位,知道父兄之事無法服眾,他封他為武安侯,此舉贏得了軍中將士的擁戴,助他穩定朝堂。
這才過了幾年,他就如此迫不及待翻臉。
先安他一個窩藏前朝餘孽的罪名,又誣陷他通敵叛國,好一個故伎重演。
真是可笑至極。
曹暉沒等到高繼行配合,忍不住怒喝:「高繼行,還不放下武器!」
高繼行微眯了眼眸,神色越發透出懾人寒意。
叫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痴人說夢。
他這些年為皇帝南征北戰,差點死在邊疆,他沒有對不起皇帝,是皇帝欠高家和當年慘死的眾將士一個交代。
楊招殺意起,拔出劍,「侯爺,現在怎麼辦?」
他想上去想給曹暉這走狗兩劍!
侯爺手中有兵馬,又受將士們擁戴,去哪裡不是去?反了又如何?何必受這狗皇帝鳥氣?
高繼行冷聲:「所有人聽令,誰敢與我武安侯為敵,殺無赦。」
「是!」護衛們高聲應和。
曹暉臉色一變,指著高繼行厲聲喝道:「反了反了!武安侯攜前朝餘孽,勾結敵軍,妄圖反叛陛下,所有人聽令,今日與我一起,將武安侯府夷為平地,將其誅殺,為民除害!」
他尖細的聲音響起,在全副武裝的侯府護衛面前,一點氣勢都沒有,不過仗著人多罷了。
他一聲令下,弓箭手突然放箭,雨滴一般的箭從前方直直朝著高繼行射來。
高繼行受重傷期間,守在侯府門外的,都是他手下的精兵偽裝,不豈會害怕區區這些沒有上過戰場的府兵?
「盾兵。」
高繼行後退幾步,沉聲命令,很快侯府中跑出一群手持盾牌的護衛,護在高繼行面前,擋住飛射而來的箭矢。
怎麼還有盾?曹輝臉色有些慘白。
不是說當初一戰,高家軍傷亡慘重,餘下的都被高繼行留在前線阻擋薛濤,侯府中只有護衛,並無士兵,怎麼....
然而他已經沒時間去細想,因為後巷裡傳來廝殺的聲音。看方向,是他的親衛兵埋伏的方向。
他暗道不好,忙退到士兵身後,厲聲喝道:「亂臣賊子,若他反抗,殺無赦!」
親衛們衝上來,卻被高繼行手下的精兵阻擋,哪裡能近他的身?
高繼行冷聲道:「凡是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若有抵抗者,刀劍無眼,生死自負。」
曹暉急了,喝道:「取高繼行首級者,陛下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