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點膽子,如何取悅武安侯?」
「啪嗒....啪嗒.....」烏玹手中扇子有一下沒一下拍在手上,緩步走過來。
「公子。」
寄雲忙轉身見禮,目光快速掃一眼他身後,只有提著宮燈的小廝,沒看見小阿嬌,她暗自鬆了口氣。
「我也要去給刺史老夫人賀壽,怕的話就跟上來。」
烏玹神色溫和,與方才判若兩人,就好像那個拿小妹威脅她的人不是他。
「是。」
寄雲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細想,這裡也沒其他的路,只能跟他走。
她故意落後幾步,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烏玹沒有說話,寄雲深知少說少錯的道理,低著頭默默無語,直到出了竹林。
她在烏玹身後曲膝:「奴婢的丫鬟還等在水榭,奴婢先告退。」
烏玹停下腳步,並未回頭,只凝著冷淡的語氣警告:「你是武安侯的女人,對我卑躬屈膝,若讓武安侯瞧見,會作何感想?」
寄雲暗道自己疏忽,這裡是刺史府後花園,隨時都有下人經過,她這般的確不妥。
然而烏玹就只是提醒她,並不想聽她解釋。
在寄雲愣神的功夫,他已經走遠。
寄雲沒功夫深究他這麼做的原因,擔心喜鵲找不到她著急,轉身從假山抄近路回去。
本以為這麼晚了,園子中沒有人,卻在經過假山時,發現那頭的涼亭里傳來女子抽泣的聲音。
還有個低沉的男音,正抱著女子,似在安慰。
她離得遠,瞧不真切,也不想探人私密。
假山的路走不了了,她無奈嘆口氣,打算從原路返回。
卻不想黑天暗地,瞧不清腳下的路,不小心踢到石子。
這一處有一個蓮池,石子順勢滾了幾下,順著斜坡掉進池塘里,「咕咚」發出聲響。
「誰在那兒?」
那頭男人倏地站起身,把女子護在身後,沉聲喝問。
寄雲苦笑,她真的只是想安靜離開。
男子起身朝這邊走來,寄雲暗自著急。
若讓男子發現,她解釋不清,徒增尷尬,何況這兩人在人煙稀少的亭子裡難捨難分,想著不是什麼能見人的關係,若男子起殺心,她的小命豈不是要交代在這兒?
「喵.....」
眼看男子越來越近,她急中生智,學著方才竹林中貓叫的聲音。
男子似乎鬆了口氣,止住腳步,仔細聽了會兒,確定只是只野貓,這才折返回亭子中。
寄雲不敢再留,悄悄按原路返回。
終於回到竹林出口,她轉身確認那男子沒有追上來,這才撫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
卻在轉身的時候,猛不丁撞上身後一道堅硬的肉牆。
「啊!」她嚇得捂住嘴巴。
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待聞到熟悉的味道,她原本就受驚嚇的心,更是差點從喉嚨口裡跳出來。
是高繼行。
她根本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高繼行抬眼朝前方昏黑的小徑看去,片刻後收回目光,看向受驚的女子,聲音里聽不出喜怒:「怎麼一人在這兒?你的丫鬟呢?」
他剛從西州大營回來,為了抄近路,便從刺史府側門進來,穿過竹林就見一道熟悉背影。
這裡少有人來,也不是設宴的地方,她一人在這兒做什麼?
寄雲突然想起方才公子說過的話,難道他知道高繼行會從這裡經過?
夜色下,高繼行漆黑眼眸帶著凌厲鋒芒,打量眼前分神的女子,皺著眉頭問:「怎麼,嚇傻了?」
寄雲猛然回神,心中忐忑,小心翼翼道:「奴婢.....迷路了。」
高繼行漆黑目光隱在夜色中,也掩去了眼底鋒芒,靜靜看著眼前膽小慌張的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沒了深究下去的欲望。
「走吧,前頭壽宴已經開始。」
他邁開長腿,向前走去。
寄雲默默鬆了口氣,看來他應該是信了。
想起喜鵲或許還在水榭等她,忙加快腳步跟上高繼行的步伐,「侯爺,喜鵲還在水榭那兒等奴婢,奴婢想去......」
「楊招。」
高繼行停下腳步,眼底有些不耐。
「噯.....」
楊招本想一路默默無聞當自己不存在,如今看來,想法落空。
不需要高繼行吩咐,他很識趣出聲:「雲夫人且放心,我這就去找喜鵲。」
有他去也好。
寄雲客氣道謝:「有勞楊大哥。」
楊招擺擺手,問明地點就消失在小徑盡頭。
高繼行和寄雲繼續走,沒等他們回到壽宴上,就聽到路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寄雲今夜連番受到驚嚇,此時異常敏感。
原本落後高繼行一兩步的距離,聽到聲響,嚇得後脊背發涼,慌忙小跑到高繼行身側。
聽到動靜,高繼行餘光掃向嚇得瑟縮著身子,幾乎要貼上他的女子,冷硬的唇線微抿出一道彎弧。
寄雲光顧著害怕,沒注意身邊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咚」的一聲撞上他堅硬厚實的後背。
「啊....」身子因為慣性向後傾,若不是高繼行撈住她的腰,怕是要一屁股摔到地上。
也不知他的身子是什麼做的,硬得跟堵牆似的,疼得她眼淚都要下來。
寄雲捂著鼻子,哀怨瞪著眼前的男人。
自作自受。
高繼行見她眼中盈盈蓄著淚花,本有些不耐的表情終是緩和了些,嗤了聲:「有我在,你怕什麼?」
他身高腿長,一步等於她的兩步,她已經盡力趕上他的步伐。
偌大的園子,除了他倆,一路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能不害怕嗎?
可惜寄雲只敢這麼想,捂著鼻子,敢怒不敢言。
出息。
高繼行見她這委屈巴巴模樣,頓時不知怎麼好了,只得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沉聲喝:「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叫來刺史府家丁揪你出來?
那裡有人?
寄雲驚訝,抬眼望去,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暗處現身,在距離他們五六步開外的地方停下來,拱手行禮:「在下無意冒犯武安侯,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這個聲音.....
寄雲驀地瞪大眼睛,是方才涼亭里那個男人。
高繼行察覺出身邊女子的異樣,眉尾不自覺下壓,犀利眼眸卻緊盯著不遠處的男人,冷聲問:「你認得我?」
那人笑道:「侯爺威名在外,西州誰人不識?」
高繼行皺眉,西州人或許知道他的名字,但認得他的人,他不可能記不住長相。
他幾乎可以確定,之前從未見過此人。
那人見他起疑,拱手解釋:「在下並無惡意,方才只是不想打擾侯爺.....」
他目光落在寄雲身上,眼中帶著抹思量,似在輕笑:「....和小夫人。」
又笑著提醒:「前頭已經開宴,侯爺再不去,怕是要讓主人家久等,再下也要去赴宴,先行一步,告辭。」
等那男人走遠,高繼行目光落在寄雲臉上,方才沒有注意,以為她只是受到驚嚇,如今才發現她眼睫濡濕,臉頰隱有淚痕,似是哭過。
他眸色沉壓下來,「你為何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