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聽完徐慶的一番講述,立刻知曉他是伍大爺的結義兄弟,忙將李文孝強搶方國才妻子,卻被徐鳴皋仗義出手打得遍體鱗傷,現今在家調養的事,仔仔細細地和盤托出。
接著,她趕忙喚賽西施出來,把徐慶熱情地迎到裡間,好生款待。
徐慶趕忙吩咐道:「速速派個機靈的小二去李家莊悄悄探查一番,瞧瞧近日有沒有人找李文孝尋仇,有無任何風吹草動,有情況立刻回來向我稟報。」
幾杯酒下肚,徐慶掏出一錠十來兩的銀子結清酒錢,便拱手告辭。
要曉得,徐慶這人向來不貪戀女色,對尋花問柳之事更是毫無興趣,他在宜春院附近一家聲名遠揚的大客店——高升棧落了腳。
兩天過去,宜春院的小二匆忙趕回來說:「李家莊沒啥動靜,李文孝身上的傷正慢慢痊癒。」
徐慶當即賞給他五兩銀子,叮囑他時常去探聽消息,「一旦有事,速速來報。」
徐慶四處尋覓伍天熊的蹤跡,卻始終無果,心中滿是疑惑與煩悶。
徐慶本是出身官宦之家的貴公子,乃是唐朝徐績的後裔。
他父親在朝堂為官,清正廉潔,備受敬重。
他與伍氏兄弟乃是姑表親戚。
伍天熊早年父母雙亡,他父親便將這兩個外甥悉心撫養長大,故而他們自幼便形影不離。
後來,徐家遭奸臣陷害,一道假傳的聖旨降下,徐家滿門慘遭抄斬。
當時,徐慶兄弟三人正在後院勤練武藝,絲毫未察覺外面已被官兵圍得如鐵桶一般。
等到驚覺之時,徐家一門老幼八十餘口皆已遇害,兄弟三人拼死從後園門殺出重圍。
在逃亡途中,他們路過九龍山,山上有兩個毛賊領著數百嘍囉在此打家劫舍。
兄弟三人怒髮衝冠,將這伙賊人一舉殲滅,就此占山為王,隨後又吞併了附近幾個小山頭。
如今,山寨中兵強馬壯,糧草充足。
不僅建造了巍峨的殿閣城垣,還設立了嚴密的關卡地道,防守固若金湯,與往昔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論及拳腳功夫,徐慶雖稍遜徐鳴皋一籌,但他那輕身跳躍的本領堪稱一絕。
只是一直未能尋得伍天熊的下落,徐慶為此愁腸百結,夜不能寐。
五月中旬,天氣酷熱難耐,徐慶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起身來到庭院中納涼。
忽然,一道青光從廂房頂上疾射而出,徐慶心中一凜,知曉定是個輕功卓絕之人。
他身形一閃,躍至房頂,只見那人一襲青衣,束身緊緻,背上斜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
在瓦房之上,其身形輕盈如燕,縱身一躍便是三四丈之遙,僅僅兩三躍,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彼時,皓月當空,萬里無雲,徐慶施展輕功,緊追不捨。
然而,追了許久,四周依舊寂靜無聲,不見那人的半分蹤跡。
徐慶暗自思忖:「此人功夫遠在我之上,想必就住在對面廂房。明日我定要登門拜訪,結識這位英雄豪傑。」
想罷,他躍下房頂,回房歇息。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徐慶洗漱完畢,便直奔對面廂房。
那人早已起身,徐慶抬眼望去,只見此人年近三十,頭戴秀才巾,身著寬袖藍衫,腳蹬粉底烏靴。
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相貌斯文,舉止優雅,徐慶心中不禁暗暗詫異。
暗自尋思:「看他這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怎會有如此高超的功夫?難道並非此人?」
徐慶趕忙快步上前,深施一禮,說道:「尊兄請了。」
那人也連忙還禮。
二人相互謙讓,隨後坐下。
徐慶開口問道:「仁兄尊姓大名?籍貫何處?」
那人答道:「小弟複姓慕容,單名一個貞字,乃江南武進人士。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徐慶應道:「小弟祖籍山東,姓徐名慶。昨日初至廣陵,人生地不熟,見仁兄風采非凡,料想定是高人,故而冒昧攀談,不知仁兄可否願意結交?」
慕容貞見徐慶劍眉星目,鼻直口方,英姿颯爽,雖身著武生裝扮,言語卻頗為不俗,心中便知他定是豪傑之士。
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好漢重好漢。
二人頓時心生歡喜,慕容貞滿臉欣喜道:「承蒙兄台抬愛,小弟自是求之不得。小弟在此亦是孤身一人,若得兄台不嫌棄,實乃萬幸。」
兩人相談甚歡,情投意合。
論及武藝,慕容貞侃侃而談,見解獨到,功夫造詣極深,徐慶由此斷定他必是昨夜所見之人。
此後,他們或是並肩漫步街頭,或是在客寓內促膝長談,只覺相見恨晚,遂決定結拜為兄弟。
徐慶比慕容貞小一歲,便將自己幼年的遭遇,家族被害被迫落草為寇,如今欲報仇雪恨、尋找兄弟的種種經歷,毫無保留地傾訴於他。
慕容貞感慨道:「承蒙賢弟如此坦誠相待,愚兄豈敢有所隱瞞。實不相瞞,我便是江湖上人稱一枝梅的慕容貞。」
徐慶聽聞,喜不自禁,激動地說道:「小弟久仰兄台大名,一心盼望能與您相見,未曾想今日得償所願!真乃三生有幸。敢問兄台,如今這江湖之中,論及您這般身手,恐怕難有敵手吧?」
慕容貞謙遜地說道:「若論拳腳功夫,愚兄雖算不得頂尖高手,但也尚有幾分能耐。然而,在劍俠之列,我恐怕連末位都排不上。賢弟,古往今來的劍俠高手,從未像如今這般人才輩出。他們個個身懷絕技,不僅功夫高深莫測,更有甚者能口吐飛劍,來無影去無蹤,輕功之高令人驚嘆。」
徐慶接著說道:「此地東門外的太平村,有一位名叫徐鶴,號鳴皋,此人仗義疏財,廣結天下豪傑,熱情好客,實乃英雄人物。不知兄台可曾相識?」
慕容貞回應道:「久聞其名,未曾謀面,小弟正有意前往拜訪。」
徐慶興奮地說道:「那明日咱們一同前往。」
次日,二人並肩出了東門,直奔太平村而去。
只見那村莊屋舍錯落有致,約有二百餘間,四周小河環繞,波光粼粼。
沿河一帶,垂柳依依,皆是倒栽之態,清風拂過,柳枝搖曳,令人心曠神怡。
二人不禁連聲讚嘆,走過莊橋,來到門前。
看門之人進去通報後,徐鳴皋親自出門相迎,將二人引入屋內,分賓主落座。
彼此互通姓名,均感相見恨晚。
徐鳴皋當即吩咐設宴款待。
羅季芳、江夢筆也紛紛前來相見,眾人把酒言歡,相談甚歡,氣氛熱烈。
五人興致高昂,重新擺上香案,結拜為兄弟。
酒足飯飽,宴席散去,徐鳴皋挽留二人在書房歇息。
自此,每日眾人一同談文論武,歡樂無比。
只是徐慶心中始終牽掛著尋找兄弟以及報仇之事,多次欲離開。
無奈徐鳴皋執意挽留,徐慶只得暫且住下。
暫且將這邊放下不提。
且說那徐定標渡過長江,來到常州城,一心尋找一枝梅。
怎奈一枝梅此時已身在揚州,他又如何能尋得到?
苦苦尋覓了一個月,依舊毫無頭緒,徐定標心灰意冷,滿心沮喪。
一日,他信步來到天寧寺遊玩,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頭陀,生得豹頭環眼,相貌猙獰可怖。
身著衲裰,腳蹬多耳麻鞋,肩挑一副沉重的擔子,步伐堅定有力地踏上大雄寶殿的台階,將擔子放置一旁後,便虔誠地在佛前禮拜。
徐定標目光落在那頭陀挑擔所用的鑌鐵禪杖上,只見那禪杖粗如酒杯,心中暗自驚嘆:「此般沉重的禪杖,估摸約有一百四五十斤。這頭陀竟有如此神力,能運用這般沉重的兵器,想必其武藝定然超凡。既然尋不到一枝梅,倒不如將這頭陀請回去,說不定能勝過徐鶴。」
主意已定,待那頭陀禮佛完畢,徐定標快步上前,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師父請了。」
那頭陀雙手合十,還了一禮,道:「阿彌陀佛。」
徐定標接著說道:「弟子有意請教師父幾句話,不知是否方便?」
頭陀爽快地應道:「施主但說無妨。」
二人一同走到殿外的石凳處坐下。
徐定標問道:「敢問師父上下如何稱呼?在何處名山修行?」
頭陀回道:「貧僧來自福州,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法名靜空,江湖人稱鐵頭陀。只因貧僧立志雲遊四方,參禪問道,故而一路行至此處。不知施主高姓大名?家居何處?找貧僧所為何事?」
徐定標忙道:「在下姓徐名定標,乃本地人士,現於揚州城外一富戶家中擔任教師。如今我家主人慾聘請一位武藝高強的名師,若師父願意前往,我家主人必定以禮相待,重重有賞。不知師父意下如何?」
靜空聽聞,朗聲道:「貧僧在少林寺習得一身武藝,卻未曾遇有識貨之人。既然施主誠心舉薦,那貧僧願隨施主走一趟。」
徐定標大喜過望。
當下二人離開天寧寺,回到徐定標的住處,徐定標將精心準備的八色禮物交予靜空僧。
隨後,二人渡過長江,返回揚州。
到了李家莊,徐定標率先入內拜見李文忠,將在常州的經歷詳細敘述一番,「如今這位頭陀正在門外等候。」
李文忠聞聽,即刻出門相迎,將靜空僧請至書房入座,彼此通報姓名。
下人奉上清茶,待茶畢,說起武藝,這鐵頭陀毫不謙遜,挽起衣袖,手腳比划起來,將自己的功夫吹噓得天下無敵。
李文忠聽得眉開眼笑,心中大喜。
此時,李文孝的傷勢已逐漸好轉,聽聞請來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為他報仇,便來到書房相見。
當即設宴款待,眾人在席間推杯換盞,李文孝將與徐鳴皋的恩怨原原本本告知靜空,而後與他商議報仇之事。
靜空僧拍著胸脯說道:「檀越放心,此事包在貧僧身上,定當為您報仇雪恨。」
花省三在旁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務必謹慎行事。咱們只能暗中動手,以免被他的家人和門客察覺後去告狀。雖說咱們並不懼怕,但一旦事發,免不了奔波勞碌,又要耗費錢財。」
李文忠點頭道:「如今靜空師父初來乍到,外人尚未知曉。咱們需儘快行動,事成之後,要麼遠走高飛,要麼藏匿在莊內,吩咐家人守口如瓶,如此一來,他們那邊又怎會知曉是我等所為?」
花省三接著問道:「師父,您打算明著來,還是暗著來?」
靜空問道:「如何算是明著來?」
花省三說道:「倘若您明日前往他家門口求見,或是化緣,或是假意投奔,趁其不備,出其不意地給他致命一刀,然後轉身逃離,此乃明著來。若您選擇在夜間潛入他家,待他熟睡之際,悄然出手將其擊殺,這便是暗著來。」
至於靜空究竟會作何選擇,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