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的夜晚,被一層濃重的陰霾所籠罩,四周靜謐得讓人心裡發毛。
寺內的燈火在風中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影映照著古老殿宇那高大而神秘的輪廓。
徐慶,這位身材魁梧壯實的好漢,好似一座鐵塔般被幾個小和尚死死地綁在柱子上。他那濃密的眉毛下,一雙大眼此刻瞪得滾圓,滿是憤怒與決然,仿佛要噴出火來。
楊小舫,生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即便身處這般困境,眼神中依然閃爍著不屈的堅毅光芒。
那非非僧,身材高大得嚇人,好似一座移動的小山。滿臉的橫肉抖動著,一對凶光畢露的眼睛,仿佛要將人吞噬。
他扯著嗓子惡狠狠地吼道:「好個漢子!把他們四人扔在一旁,即日打入囚車,等我親自押往蘇州,解到王爺那裡。今夜先把這兩個傢伙挖出心肝來下酒,為我弟夫婦和眾夥伴報仇。」
這一嗓子,如同驚雷,震得寺內嗡嗡作響。幾個小和尚聽令,忙不迭地將楊小舫和徐慶胸前的衣襟粗暴扯開。
李武,身形矯健靈活,如同一頭敏捷的豹子,從金山寺中一路狂奔而出。
他邊跑邊在心裡嘀咕:「我雖僥倖逃得性命,可他們恐怕是凶多吉少。這可如何是好?」
李武的腦子飛速轉動,腳下卻片刻不停,徑直奔向半山亭。
就在這時,亭子上方一道青光如閃電般划過,一個身影瞬間出現在李武面前,伸手就緊緊抓住了他的脖頸皮。
李武嚇了一跳,慌忙轉身,怒喝道:「賊禿!」同時揮起手中的刀狠狠砍去。
可那人動作快如鬼魅,輕輕一抬手,就穩穩接住了刀,順勢奪了過去,怒目而斥:「我可不是和尚!老實交代你的情況,不然有你好看!」
李武定了定神,仔細一看,眼前這人竟是個面容白淨的書生。他身著一襲素雅的長衫,氣質儒雅中透著不凡。
李武趕忙說道:「好漢,殺我不要緊,只是會誤了大事!」
接著,李武竹筒倒豆子般,把徐鳴皋等人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人聽後,朗聲道:「不用講了,我是一枝梅,快帶我進去!」
李武一聽「一枝梅」三個字,心中頓時湧起一陣狂喜,他早聽聞過一枝梅的大名,知道這下有救了。
一枝梅和李武悄悄回到金山寺,躡手躡腳地來到方丈室。
一枝梅身著潔白如雪的長衫,腰間別著一把鋒利的短劍,身姿輕盈得如同一片羽毛。
他靈巧地倒掛在屋檐下,眯起眼睛,透過窗縫向內窺探。
只見徐慶被綁得結結實實,幾個和尚手持寒光閃閃的尖刀,正一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動手。
一枝梅心中一緊,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根三寸長的細竹管兒。
他輕輕扳動機關,點著火,屏氣凝神,將一縷青煙小心翼翼地吹進屋內。
這煙正是那威力驚人的奪命香,徐慶一聞到這奇異的香味,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那些小和尚和頭陀剛一聞到,頓時覺得渾身骨頭都軟了,筋也酥了,一個個癱倒在地,動彈不得。就連那厲害的非非僧,也未能逃脫這奪命香的威力。
一枝梅見奪魂香起效,便帶著李武大著膽子走進屋內。
他從懷裡掏出七八錠解藥,遞給李武,說道:「你先給自己塞一錠,再給其他人每人一錠。」
不多時,眾人悠悠轉醒。
徐慶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雙目噴火,一把提起刀,就要朝著小和尚砍去。
徐鳴皋連忙伸手攔住,說道:「先殺罪魁禍首,非非僧此刻醉倒,功夫想必散了,定能成功。」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此計可行,各自握緊手中的兵器,準備向非非僧殺去。
然而,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一陣如雷般的嘈雜腳步聲,十來個和尚頭陀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為首的監院鐵剛僧,手提四環旋風刀,那刀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他步伐沉穩,威風凜凜,好似一尊戰神。
知客至剛僧,手執鐵梭,鐵梭在他手中舞動如風,一臉的凶神惡煞。
後面跟著監寺地靈僧、維那善禪僧、降龍僧、催風僧、疾雷僧、首座摩雲僧以及一眾執事僧人,他們個個手持長短兵器,有的是沉重的禪杖,有的是鋒利的長劍,來勢洶洶,仿佛要將眾人碾碎。
徐鳴皋、一枝梅和眾兄弟不敢怠慢,立刻迎敵。
徐鳴皋手持單刀,那刀在他手中如游龍般舞動,刀光閃爍,每一招都帶著凌厲的風聲,直逼敵人要害。
一枝梅的短劍則如同靈蛇出洞,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他身形敏捷,左閃右避,巧妙地避開敵人的攻擊,同時找準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眾人陷入了一場激烈的混戰,刀光劍影交錯,喊殺聲震耳欲聾。一直殺到東方發白,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可眾人先前被麻繩捆得時間過長,手腳早已麻木,又聞了奪魂香,力氣大大受損。
而這些和尚個個力大無窮,好似銅澆鐵鑄一般,每一招都帶著千鈞之力。
雖然一枝梅武藝高強,身輕如燕,縱跳飛行的功夫堪稱一絕,拳棒功夫也與徐鳴皋不相上下,但面對如此眾多的強敵,依舊難以迅速取勝。
一枝梅心中暗想:「再這樣拖延下去,非非僧一旦醒來,可就麻煩大了。」
於是他扯著嗓子高喊:「兄弟們,別打了,快走!」
說完,他腳下一點,飛身上了瓦房,提刀守在檐頭。
眾人見狀,也紛紛施展輕功,陸續登上瓦房。
那些僧人追到庭院中間,抬頭望著屋頂上的眾人,躍躍欲試。
一枝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從身上掏出一個火藥包,朝著僧人們用力扔去。
只聽「烘」的一聲巨響,火光沖天,僧人們被燒得焦頭爛額,鬼哭狼嚎,再也不敢上屋追趕。
眾兄弟這才得以安然脫險,一路奔回了張家客寓。
張善仁見眾人歸來,滿臉驚喜,趕忙熱情地迎接,吩咐下人擺酒款待。
林老兒得知事情的經過,滿心愧疚,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叩頭賠罪。
徐鳴皋連忙扶起他,寬慰道:「林丈,此事與您無關。這般惡僧,留著必然是個大禍害!」
接著,徐鳴皋轉頭看向一枝梅,問道:「二哥,您怎麼會來到這裡?」
一枝梅微微一笑,說道:「我去金陵訪友歸來,在半山亭歇腳時恰好碰到李武。」
徐鳴皋又皺起眉頭,詢問道:「二哥,這金山寺的非非僧如此厲害,不知可有攻破之策?」
一枝梅面色凝重,說道:「非非僧乃是少林名師,功夫深不可測,刀槍不入。此次雖中了奪魂香,日後他定會加以防備。我難以戰勝他,除非請您的師伯前來。」
徐鳴皋嘆了口氣,說道:「他們行蹤不定,要如何尋找?」
狄洪道挺身而出,說道:「我去尋找師父,或許能找到線索。」
一枝梅好奇地問:「令師是何人?」
狄洪道昂首挺胸,答道:「我師是漱石生。」
一枝梅眼睛一亮,說道:「您師父有個結義兄弟叫傀儡生,道術高明,若能請來,不愁非非僧不被擒獲。」
狄洪道說道:「我師有十三位結義兄弟,個個本領高強。」
羅季芳湊過來問道:「您師父住在何處?」
狄洪道不假思索地說:「在陝西長安城外的大石山中。」
徐鳴皋滿懷期待地說道:「煩勞大哥走一趟,請來一人便能剷除這大害。」
狄洪道豪爽地應道:「好,包在我身上!」
徐慶在一旁說道:「此去長安,從上江經過安徽壽州、六安,進入河南寶豐、南陽便是,往返需要兩個月。」
狄洪道說道:「無妨,我叫王能一同去,路上也有個伴。」
次日,狄洪道帶著王能,迎著朝陽出發了。
這邊徐鳴皋和一枝梅等眾兄弟,閒來無事,在附近四處遊玩。
一日回來,張善仁神色緊張地對徐鳴皋說:「徐大爺,今日您出門時,有幾個公差一直盯著細看。後來到店裡查簿子,幸虧我早早改了各位的姓名。他們走時似乎還有些疑慮。依我看,您最好暫且避開,免得生出麻煩。」
徐鳴皋感激地說道:「多謝您的關照。」
轉頭對一枝梅說:「我本想去句曲山尋訪華陽洞,內兄去陝西尚未歸來,不如我們去句曲山?」
眾人皆點頭表示贊同。
次日,眾人辭別張善仁,迎著微風,動身前往句曲山。
欲知後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