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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太平城遭厄,兄弟各西東

2024-08-07 03:41:52 作者: 獨愛暢談
  話說徐鳴皋跟徐慶、王能、李武、羅季芳等眾弟兄從江南一路行來,一直都平安無事。

  只因蘇州的巡撫俞謙、鎮江府的莫太守、南京的侍郎王華,都是忠良一派,名義上說是查察,實際上也就走個過場。

  常言道:上頭管得松,下頭就懈怠。所以眾英雄過得那叫一個自由自在。

  哪曉得一到安徽地界,情況就逐漸緊張起來。今天在這太平縣,跟平常可大不一樣,管得特別嚴。

  進出的人個個都得登記,領了執照,才能進出。那些招商飯店,都得把客人的來歷查清楚,日夜都有人巡查。所有的庵堂寺廟、民戶人家,如果收留了來歷不明的人,那罪過就跟窩藏強盜沒啥兩樣。

  眾弟兄哪能知道這些個規矩。

  有一天,徐鳴皋他們來到太平城的北門之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當天夜裡就有人來查問,見到眾弟兄,心裡就起了疑。

  到了第二天清早,就悄悄招呼當差的,還帶著眼線,在對面一家點心店裡候著。

  徐鳴皋他們一出門,就被認了出來,果然是這幫「兇犯」。

  到了晚上,一輪冷月高懸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房知縣身著官服,面色陰沉,親自帶著馬壯馬快、城守官兵,浩浩蕩蕩地朝著客店而來。加起來得有二三百人,各自拿著傢伙什兒——軟鞭、鐵尺、鉤連槍、留客住,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右營城守老爺常德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提明晃晃的大刀,威風凜凜。他身後的部下牙將們也個個神色嚴肅,如臨大敵。士兵們迅速將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那陣勢如同鐵桶一般,連只蒼蠅也休想飛出去。

  房知縣坐在店門外的一頂轎子中,兩邊有護衛緊緊相隨,弓箭上弦、刀已出鞘,保護得密不透風。他那凌厲的眼神,仿佛要將這客店看穿。他一聲令下,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眾公差、馬快協同牙將,悄悄進店裡捉拿賊人,不得有誤!」

  這家客棧是樓房,徐鳴皋等弟兄都住在後面。

  當時已經過了二更,萬籟俱寂。眾弟兄有的睡了,只有王能、李武兩個在下棋,徐慶在旁邊看著。

  徐慶這人最是細心,他平常就機警得很,這會兒聽到街前街後好像有馬蹄聲,心裡便犯起了嘀咕。忽然聽到樓下一陣腳步聲,那聲音急促而雜亂,他頓感不妙。往樓窗里一瞧,只見湧進來幾十個公差、馬快,一個個凶神惡煞,手持兵器,那模樣好似索命的惡鬼。他知道情況萬分危急,趕緊到裡面喊道:「弟兄們,快跑,有人來捉咱們!」

  王能、李武把棋盤一推,棋子灑落一地。徐鳴皋從睡夢中驚醒,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凌厲。眾弟兄全都慌亂不已。

  那民壯馬快已經衝上樓梯,扯著嗓子喊:「拿強盜!」拿著鉤連槍、留客住亂鉤亂搭。

  徐鳴皋怒喝一聲:「兄弟們,莫怕!」說著身形一閃,避開刺來的鉤連槍,飛起一腳,將一名馬快踹倒在地。徐慶則一個側身,躲過鐵尺的橫掃,順勢一拳打在對方的胸口。

  王能揮舞著拳頭,與衝上來的官兵廝打在一起,李武也不甘示弱,左躲右閃,尋機反擊。

  可官兵越來越多,徐鳴皋等人漸漸難以抵擋。徐鳴皋見勢不妙,喊道:「從窗口衝出去!」

  眾人紛紛朝著樓窗往外直竄出去。

  到了屋頂,又看到外面官兵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手裡的弓箭朝著樓房屋頂「嗖嗖」地射來,跟下雨似的。那箭頭在月光下閃著寒光,令人膽戰心驚。


  徐鳴皋一個鷂子翻身,避開射來的箭矢,王能不小心胳膊中了一箭,疼得「哎喲」一聲。李武趕緊扶住他,徐慶則揮拳打落靠近的箭矢。

  此時,一名手持長刀的將領飛身躍上屋頂,朝著徐鳴皋狠狠砍來。徐鳴皋側身躲過,順勢抓住對方手腕,用力一扭,那將領的長刀脫手而出。徐鳴皋接過長刀,舞得虎虎生風,逼退了周圍的官兵。

  羅季芳被幾個官兵圍攻,左支右絀,徐鳴皋見狀,躍過去為他解圍,幾招就將那幾個官兵打倒在地。

  但官兵源源不斷地湧上屋頂,徐鳴皋等人疲於應對。徐慶喊道:「大哥,這樣不是辦法,我們分頭沖!」

  於是,眾人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逃竄。徐鳴皋邊跑邊打,手中長刀揮舞,擋開射來的箭矢,又砍倒幾個靠近的官兵。

  眾弟兄在睡夢中被驚醒,心慌意亂的,顧不上別人,各自朝著四面逃竄。這一通鬧,把眾百姓嚇得夠嗆,一個個驚慌失措,到處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

  那名壯馬快衝到客房裡,只見他們像燕子一樣從樓窗飛出去,一起擁上前,只抓到三人,其餘的都跑沒影了。

  把抓到的這三人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帶下樓來。

  房知縣見眾強盜上屋頂跑了,氣得暴跳如雷,大聲指揮官兵馬快分頭追捕。官兵們在大街小巷四處搜尋,如同沒頭的蒼蠅,折騰了大半宿,卻啥也沒追到。

  只得帶著抓到的三人,還有店主人等,垂頭喪氣地回到衙門。

  立刻升堂,把三個犯人推上來,大聲喝令他們老實招供。

  這三人是誰?

  一個是羅季芳,這羅季芳向來是個直性子,大聲嚷道:「抓的就是我,要殺要剮隨你便!」一個是王能,這王能也不含糊,承認得乾脆。

  還有一個卻是隔壁房間的客人,當時正要睡覺,聽到很多人衝上樓來,他就出來瞧熱鬧,結果稀里糊塗被抓了。

  等到帶到衙門,坐堂審問,這人都蒙圈了,根本不知道因為啥事兒。

  房知縣讓他招供,他只好說:「我姓王,家在婺源,一直在南京的當鋪里當夥計。今年春天回家娶媳婦,過了三個月,如今要到店裡去幹活。昨天住在這客店裡,聽到外面吵吵嚷嚷,以為是強盜打劫,急忙出來瞅瞅,就被抓這兒來了。這都是大實話,可我真不知道犯了啥罪呀?」

  房知縣知道抓錯了,就叫開客店的上來,問:「這個姓王的,是和那幫強盜一起來的,還是自己一個人?」

  那開客店的嚇得哆哆嗦嗦,趕忙說:「不是不是。他們一共七個,是前天來的。這個姓王的客人,是昨天來的。」

  房知縣吩咐把這姓王的交保釋放,把羅、王二人收押進監牢。

  開客店的因為窩藏強盜,把客店給封了。

  一面寫公文給寧國府的溫太守,上奏給藩王。

  且說眾弟兄四散逃跑,從此分開,一直要到後面的章節,徐鳴皋、徐慶、王能、李武、羅季芳等才能在江西相會。

  這裡面先說徐鳴皋逃出了包圍圈,跟眾人走散了,就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東南西北,一路瞎走。

  到了天亮,徐鳴皋望見前面都是高山峻岭。那山峰高聳入雲,陡峭險峻,仿佛要刺破蒼穹,山上樹木鬱鬱蔥蔥,好似一片綠色的海洋。山間雲霧繚繞,如夢如幻,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更顯清幽。


  往山那邊走,有個市鎮。

  到了地方只見市鎮盡頭,有一家小酒店。

  徐鳴皋肚子有點餓了,就進去坐下。

  看到櫃檯里坐著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孩子,正在餵奶。

  雖說穿著普普通通,可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徐鳴皋還覺得有點眼熟。

  酒保把酒菜端上來,徐鳴皋一邊吃,一邊問酒保:「這地方叫啥名?」

  酒保說:「前面那高山叫石埭山,這兒就叫石埭鎮。」

  那婦女聽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對著徐鳴皋上下打量。

  徐鳴皋吃了一會兒,肚子飽了。

  只是這天熱得要命,大太陽掛在天上,跟火烤似的。

  心裡琢磨:「現在往哪兒去好?又不知道眾弟兄在啥地方,不知道有沒有被抓住?別的倒還好,就是那個羅呆子讓人放心不下。」

  一邊想,一邊伸手往口袋裡摸,叫了聲「哎呀!」

  原來銀兩都在客店裡,身邊一分錢都沒有,身上就一件貼身的單衫,就跟酒保說:「我來的時候著急,忘了帶銀兩。別的東西也沒有,就帶了這把單刀,還得用來防身。沒辦法,先記在帳上,我回頭來還你。」

  酒保撇撇嘴,一臉不屑地說:「喲呵,我又不認識你姓張還是姓李,家住哪兒,知道你啥時候能回來?一頓酒菜,得三兩多銀子,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我們這店還開不開啦?」

  徐鳴皋平常哪聽過這樣的話,眉頭一皺,說道:「那依你說咋辦?」

  酒保雙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睛說:「沒錢,就得拿東西抵押。」

  徐鳴皋說:「那行,我把這把刀放你這兒,回頭來贖。」

  酒保直擺手:「不行,不行,這把破白鐵刀不值幾個錢,我要它有啥用?你倒不如把身上的綢短衫押這兒,明天就來贖。過了三天不來,我們這小本生意,就得把它賣了進貨。」

  徐鳴皋聽了又慚愧又惱火。

  真是龍在淺水裡被蝦欺負,虎在平地上被狗挑釁,弄得進退兩難。

  只見那婦女開口問道:「客人您是哪兒人,貴姓大名?」

  徐鳴皋說:「我姓王,是揚州人。只是和一個朋友一起去江西,銀兩都在他那兒。昨天朋友走丟了路,所以我身上沒錢。」

  酒保在一旁冷笑道:「剛才你說來的時候匆忙忘記帶了,現在又說在朋友那兒,明擺著是想白吃!」

  徐鳴皋見他一直冷言冷語的,氣不打一處來,把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碗碟都蹦了起來,大聲喝道:「我咋會白吃你的!」

  順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酒保牙齒掉了兩顆,捂著臉就往外跑。

  恰好這時候一個人走進店裡,酒保說:「開店的來了!這個人白吃了東西,還動手打人。」

  那人聽了,急匆匆直接走進裡面。

  見到徐鳴皋,就「撲通」跪下磕頭,嘴裡說道:「徐恩公,您啥時候到這兒的?」

  徐鳴皋仔細一瞧這人,認得是揚州城隍廟后街的方秀才。

  方秀才滿臉驚喜,聲音顫抖著說:「恩公,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那方國才就喊:「孩子他娘,你咋連這位恩公都不認識?快來拜見!」


  巧雲早走到裡面,給徐鳴皋拜了四拜,柔聲說道:「剛才見伯伯進來,就覺得有點面熟。後來聽他口音,像是揚州的,心裡就懷疑是恩公。只是身上衣服不太對。我還想怎麼會到這兒來?問到姓名,又是姓王。您要是晚來一步,幾乎當面錯過了。」

  方國才吩咐酒保趕快準備好酒好菜,挑好的多弄幾樣趕緊做,自己去燙了一大壺酒,切了一大盤牛肉,來陪徐鳴皋喝酒。

  巧雲也在旁邊坐下,夫妻二人殷勤地勸酒。

  就問:「恩公怎麼到這兒來了?」

  徐鳴皋就把之前打李文孝之後的事,一直說到昨天晚上住在太平城北門的旅店,不小心漏了風聲,半夜被捉拿,導致眾弟兄失散,自己一個人跑到這兒,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那酒保已經把飯菜做好,無非是魚肉雞鴨之類,擺了滿滿一桌,香氣撲鼻。

  徐鳴皋問起方國才:「你怎麼在這兒開起酒店來了?剛才看到尊嫂,覺得面熟,可怎麼也沒想到是你們。」

  方國才長嘆一聲說:「自從那天承蒙恩公搭救,回到家裡,害怕李家報復,我們夫妻二人就逃出揚州。想起有個堂叔,在這石埭鎮開這家酒店,就投奔到這兒。我叔叔只有夫婦二人,沒有子女,見了我們可高興了,所以我們就安心住下。沒想到今年春天老夫婦先後去世,我就接了他們的班,給他們養老送終,好好安葬。就開了這家酒店,生意還算不錯。去年十月,又生了一個兒子。這都是恩公的恩賜。」

  三人說了好一會兒,吃完飯,方國才吩咐酒保好好做生意,不許出口傷人,冒犯顧客。

  就陪著徐鳴皋在石埭鎮東逛逛西逛逛。

  這石埭鎮雖說在鄉下,倒也挺熱鬧。

  一邊靠著高山,那山峰鬱鬱蔥蔥,雲霧繚繞;一邊挨著溪水,那溪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清風徐徐吹著,帶來絲絲涼意;流水嘩嘩淌著,奏出悅耳樂章。

  走了大半天,只見前面有一座酒樓,很是氣派。

  徐鳴皋說:「這地方居然有這麼大的酒樓。」

  方國才拉著徐鳴皋的手,走上樓去,沒想到惹出了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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