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傀儡生,其道術玄通,自成一派。能知曉前因後果,法術奇妙非凡,唯有經歷兵解方能成道。其行事作為,與常人迥異,言論也多為異端。不知底細的人,將其視為旁門左道,卻不知仙家本就有此一脈傳承。
當時見行恭下山,便知他日後有難,故而贈他一粒丹丸。後來包行恭深陷藩邸困境,幸得此丹得以保命,此乃後話。
且說行恭拜謝師叔後,背起包裹,徑直下山。心中想著前往江南,卻不知該去何處尋覓那幫豪傑。既然是師父吩咐,想必自能相遇。想起襄陽城內有位結義兄長,姓孫名寄安,自幼相交,情誼深厚如手足,他居住在縣前街上。如今分別多年,何不前往湖北尋找寄安,再作打算。
一路曉行夜宿,不多日便抵達襄陽。進入城關後,直接前往縣前探訪。怎奈數年未見,人事已全非,四處詢問,都不知寄安的下落,只好在縣前的一家客寓住下。
那孫寄安原本是富戶,幼年隨父在蘇城經營藥材行。其母乃蘇州人氏。寄安生於蘇城,與行恭對門而居,自幼同窗,遂結為生死之交。後來藥材生意虧損,其父收了店鋪,攜家返回湖北,包行恭也外出拜師學藝,二人就此分離。
不料寄安隨父母回到襄陽,不到一年,父母相繼離世。寄安年幼且性格懦弱,族中叔伯兄弟等人欺負他年幼,又初到襄陽,毫無知交相助,將其傳下的家產瓜分奪取。寄安不敢抗爭,因此數年下來,家境逐漸拮据。
其妻子蘇氏,小字月娥,也是蘇州人,生得極為美麗。她勸寄安:「如今坐吃山空,不如繼承父業,販賣些藥材到江南銷售。」於是將住宅變賣,東拼西湊數百兩銀子,在東門外租兩間房,安置好家眷,寄安便自行販賣藥材前往江南,倒也有些盈利。
這日包行恭正在東門遊走,恰巧寄安賣貨歸來相遇。二人欣喜萬分,寄安邀他到家,吩咐蘇氏和僕婦王媽媽準備酒菜,為行恭接風。
兄弟二人詳述別後境況,行恭感慨不已。寄安說道:「賢弟何必長途跋涉,不如就在我這裡住下,也可幫我照看家中。我打算入川購貨,不過一個多月就回。屆時與弟一同前往江南,一來途中有伴,二來兄弟相聚,你覺得如何?」行恭應道:「哥哥所言甚是,小弟遵命便是。」
過了幾日,寄安攜帶銀兩,整理行裝,囑咐妻子蘇氏好生款待叔叔,便與行恭告別,前往四川購貨。
寄安這一去,路途甚是艱辛。入川的道路崎嶇難行,加上天氣多變,時而暴雨傾盆,時而烈日炎炎。寄安雇的馬車在山路上壞了好幾次,耽擱了不少時日。好不容易到了四川,卻發現藥材市場的行情比預想的要複雜得多。原本談好的幾家供應商,臨時變卦提高了價格。寄安不得不四處奔波,尋找更合適的貨源。
那蘇氏月娥見行恭眉清目秀、年少英俊,時常暗送秋波,言語間多含曖昧。豈知行恭正直,不貪女色,只將她視作親嫂。
見她這般行為,行恭暗想:「寄安是個懦弱的好人,怎娶了這等輕浮女子?倘若他常年在外營生,將來難免出事。名聲事小,只怕會有性命之憂。我暫且裝作不知,等寄安回來,勸他到江南收清帳目,從此在家,另謀生計,莫再外出買賣。」主意已定,任她勾引,佯裝痴呆。
每日到城中遊玩,晚上回家便早早安睡。光陰似箭,轉眼將近歲末,寄安仍未歸來。一日行恭早上起身,梳洗完畢,用過早點,便出門去了。
襄陽城內有個惡棍,姓沈名醴泉,原本是官家之子,只是家道中落。
此人張狂狡猾奸詐,極好女色,結交官吏,包攬訟事,強占家產,無所不為,眾人都稱他沈三爺。年紀約三十,相貌平常,卻善於裝扮,故作十二分風流。
但凡見到有些姿色的婦人,便想盡辦法,非要弄到手不可。襄陽人給他起個外號,叫「鑽洞狗子」。
那一日也是湊巧。沈三到東門外找熟人,經過孫家門口時,恰好蘇氏站在門前。
沈三一見,便停下腳步,上下打量她。蘇氏本是小戶人家出身,見慣場面,見沈三盯著自己,不僅不害羞,反而拋媚眼,笑盈盈地與沈三對視。
仿佛心魂瞬間飛到蘇氏身上。正看得出神,只見王媽從裡面出來,叫蘇氏進去。
沈三心想:「這婆子想必是他家的傭人,我自有辦法。」於是丟下熟人,回家後一夜未眠。
次日,便到東門外孫家附近仔細打聽。得知是孫某之妻,其夫外出經商,家中只有一個僕婦,再無他人。沈三便在附近的茶坊酒肆閒逛。
一日在茶肆喝茶,見王媽媽買了些食物路過。
沈三起身招手,喊道:「媽媽,進來坐一坐。」那婆子認得他,知道他是襄陽城內有名的鑽洞狗,心中早有防備,還是走進茶肆說道:「大官人在此喝茶,叫老身有何貴幹?」
沈三道:「媽媽請坐,喝杯茶。」便叫茶博士泡一壺茶來。王媽媽謝過坐下。
沈三道:「媽媽,你家主人寄安兄可在家?」
王媽道:「主人去四川購貨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回來。」
沈三道:「媽媽,你每月工錢多少?」
王媽媽道:「不過三錢多銀子,很是辛苦。」
沈三道:「確實辛苦。他家人口不多,只服侍一位夫人,還算輕鬆。」
王媽道:「我原本就是圖他家沒孩子,只有夫婦二人,而且男人常年在外經商,所以才將就。近來多了個外客,是主人的義弟,叫包行恭,不久要跟主人去江南。」
沈三道:「媽媽,我家也用得著你,不用做別的事,只要服侍我夫人一人。現在的婆子,我嫌她年老笨拙。明年媽媽可願意來,每月給你一兩銀子。」
王媽道:「多謝大官人抬舉,老身感激不盡。」
沈三當即從身旁摸出七八錢一塊銀子,塞到王媽手裡,說:「你去買些點心吃。」
王媽道:「哎呀,無功不受祿,怎好接受大官人的賞賜?」
沈三笑道:「你只管收下,我有事情麻煩你。」
那王媽媽自幼在風月場所出身,後來年老色衰,無處依靠,才為人傭僕,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眼神靈動的人。
見沈三甜言蜜語,又送銀子,心中已猜到五六分。便把銀子遞還給沈三,說:「大官人,請說明白,我才能收下。」
沈三環顧四周,見別的茶客隔得較遠,輕聲說道:「媽媽,我跟你說實話。只因前日見到你家大娘子,生得千嬌百媚,她對我笑盈盈,眼神傳情,弄得我神魂顛倒,這兩日連飯都吃不下,日夜想著她。媽媽想個辦法,讓我與她相會,定會重重謝你。這點銀子,只當請你喝茶。」又把銀子放到她手裡。
王媽笑道:「一杯茶,用不了這麼多。」
沈三笑道:「就算請你喝酒,也是應該的。」
王媽笑道:「承蒙大官人好意。可惜老身喝了糯米湯都會醉。」說著把銀子放在沈三面前,起身要走。
沈三一把拉住,說:「媽媽別開玩笑。你若嫌少,我明日先送你二兩銀子,只求你幫我辦成此事。」
王媽道:「大官人,我跟你說實話,這事你還是別想了,免得白費心思!依我看,根本辦不成。」
沈三道:「媽媽為何覺得此事不成?」
王媽道:「她是良家女子,不像風月場所的人,花一兩八錢銀子就能到手。要辦這事,首先得捨得銀子,還要有耐心,慢慢俘獲她的心,然後找個機會,我從旁協助,或許能成。我知道你銀子雖多,卻小氣捨不得花,所以說你辦不成。」
沈三聽了,知道這婆子故意刁難,便從身旁摸出一錠三兩左右的圓絲銀錠,遞給王媽,說:「今日確實沒多帶。我這人向來慷慨。只要此事能成,一定謝你十兩銀子,絕不食言。」
王媽猶豫了一下,接過銀錠,說道:「大官人,老身就試試看。不過這事兒風險太大,萬一敗露,可就麻煩了。」
沈三連忙說道:「媽媽放心,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王媽收了銀子,心裡卻盤算著如何應對。她回到孫家,蘇氏見她神色不對,便問發生了何事。王媽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
過了幾日,沈三又來找王媽,催促她趕緊想辦法。王媽無奈,便對蘇氏說,有位官人對她有意,願意出重金相求。蘇氏心中暗喜,卻故作矜持。
就在這時,包行恭從外面回來,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他心中大怒,斥責王媽不該如此。王媽嚇得不敢吭聲,蘇氏卻狡辯說自己無辜。
包行恭決定寫信告知孫寄安,讓他速速歸來。然而,信件寄出後,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而沈三這邊,見王媽遲遲沒有進展,漸漸失去了耐心,威脅王媽若再不成事,就要她好看。王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知孫寄安能否及時歸來,化解這場危機,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