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就是中了,沒中就是沒中,什麼叫好像沒中?」
聽到孫元化的描述,熊廷弼眉頭一皺,劈手奪過對方手中的望遠鏡,向遠方望去。
看了半天,熊廷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實心鐵彈,又不是後世的炮彈,一炮下去塵煙滾滾。
找好了好一會兒,熊廷弼連彈著點都沒找到在哪兒。
不過,那個高台依舊聳立在哪裡。
「打到哪裡去了?」
「打到那個高台下面了。」
孫元化指了指給熊廷弼指了指對面的方向,示意熊廷弼將鏡頭往下挪一挪。
聞言,熊廷弼連忙移動鏡頭,尋找了起來。
不一會兒,看到聚集在一起的幾個人,熊廷弼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能打到對面的山頭,這是個好消息啊。」
西夷炮,一千六百斤。
這玩意兒,根據孫元華等人的試驗,一般交戰射程在六里地左右。
往高了瞄,最大射程則能夠達到二十里地。
當然,能打到什麼,就得聽天由命了。
而從這邊石柱到對面山頭,距離則是在十五里地左右,為此需要加大裝藥量。
「瞄準對面的那個山頭,給我轟!」
「是!」
聽到熊廷弼的話,孫元化當即拱手道。
對熊廷弼這種抽籤式放炮行為,也不阻止。
浪費火藥就浪費吧,就當試炮了,大明不缺那點兒火藥。
而且,對面那個山頭上的人,一定是建奴的高層,這要是抽到個上上籤,那就是個大功啊。
而與此同時,後金這邊。
看著鑲嵌入山壁上里兩拳大小的彈丸,一眾後金高層次時面面相覷。
親手將彈丸從山壁上摳了下來,拿在手裡掂量了兩下,努爾哈赤有些吃驚的看向周邊的眾人。
往日裡,他們不是沒見過大明的火器。
先不說遼東兵卒手裡的,光是薩爾滸一戰里,他們就繳獲了不少。
不過,那些武器現在多數都是燒火棍。
沒辦法,沒有做火藥的技師,繳獲的火藥在打葉赫部的時候就用光了。
「大明的火炮,能射的這麼遠嗎?」
轉頭看了看鴉鶻關的方向,努爾哈赤吃驚的道。
「看起來,似乎是的。」
聽到努爾哈赤的話,何和禮出聲道。
「我方才注意到,天空中飛過來三四個黑點,讓滿山的尋找一二,看能不能尋找到彈丸。」
「那就快去!」
「是!」
聽到努爾哈赤的話,何和禮等人應了一聲,連忙吩咐人漫山遍野的尋找起了彈丸。
等到周邊的人都散去後,努爾哈赤一個人站在彈坑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李成梁的陰影,籠罩了他的一生,一直都李成梁死後三年,他才勉強掙脫出來,舉起了反明的大旗。
然而,後金和大明的差距,依舊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就算他薩爾滸之戰中,全殲了大明的三路軍隊,但僅僅兩年,大明就再次緩過勁來,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如同這枚炮彈一般。
他大金最強壯的勇士,拉滿弓弦,也無法將箭矢射出這麼遠的距離。
而明軍,僅靠這火炮,就將彈丸送到了他所在的山頭上。
轉頭看著遠處的鴉鶻關,努爾哈赤的心頭,不知為何湧上了一股陰霾。
當太陽落山,建奴強行攻關的送死之舉總算是停了下來,那些被逼著送死的人也都散了去。
看著已經快堆上關牆的屍體,尤世功滿臉寫著頹然。
往日裡,建奴不是沒進攻過關口,但那都是小打小鬧,試探性進攻居多,夜襲也有。
但他今天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也知道了戰報中清河關失守時的慘烈,不是誇大,而是事實。
關牆之外的屍體,已經堆的有三米高的城牆高了。
聽著時不時從外面傳來的慘叫聲、呻吟聲,尤世功伸手在女牆上錘了一下。
可恨的建奴。
就在尤世功沉浸在場面的悽慘上時,熊廷弼的聲音也在關牆上響著。
「賀世賢,你帶後營戒備,謹防建奴夜襲。」
「是!」
聽到熊廷弼的話,他身後的賀世賢自然是奉命而去。
「令人將準備好的木材、火油往牆下扔,將這些屍體都燒了。」
「是!」
隨著熊廷弼的囑託,戰後打掃工作迅速的開始。
這些天,明軍駐紮在鴉鶻關後,也不是光加固關口了。
營地里,除了軍用物資外,最多的就是砍伐堆積好的木材了。
知道建奴喜用人海戰術,熊廷弼自然早就有所準備。
對於這些被建奴逼迫著衝擊關口的人,土葬是不可能土葬的,容易引發瘟疫。
一把火燒了,才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早有準備好的軍士,一個個或扛,或抬,將早已準備好、浸潤了火油的木材搬上關口。
當投扔了四五千斤的木材、稻草到關牆之外,又澆上了火油之後,一把沖天大火燃燒起來,帶走這關外的血腥。
派人出關收拾屍體是不可能的,也就放火燒一燒,才能解決問題的樣子。
「啊!」
隨著大火的燃燒,關外頓時就又響起了一陣陣痛徹心扉的慘叫。
聽著屍體堆中傳出的痛苦喊叫,熊廷弼有些不忍的別過了頭去。
他就算再是心如硬鐵,就算再習慣了戰陣廝殺的血腥,但此刻還是有些心痛。
關外這些百姓,有多少都是受不了高淮、李成梁兩個雜碎的剝削,而無奈逃出去的大明子民啊。
「哎。」
站在關牆上,感受著火焰帶來的灼燒感,熊廷弼嘆息了一口氣。
此刻這燃燒的熊熊烈火,就是大明對建奴這個敢造反的雜碎,所迸發出的怒火。
「傳我帥令,讓武靖營開拔來援。」
「部堂,這。」
聽到熊廷弼的話,站在他身側的尤世功有些不解。
此刻,鴉鶻關可是集結著一萬五千餘人的,若是熊廷弼不打算出關酣戰,沒必要再集合武靖營的。
「建奴不惜讓奴隸來送死,目的就是耗費我軍的火藥,削弱我軍的士氣。」
「這是不顧一切代價,要強行攻取鴉鶻關了。」
「我敢說,建奴的大隊人馬,此刻就集結在那座山頭的後面,等待著我們放鬆警惕的一刻。」
指了指鴉鶻關外的那座山,熊廷弼臉色沉重的道。
「一座鴉鶻關,是無法擋住建奴大隊主力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