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師是要朕做逃兵嗎?」
看著向自己提出了南下的畢自嚴,朱由校瞪著眼睛道。
「陛下。」
撩起袍子跪在地上,畢自嚴臉色嚴肅的道。
「天下安危繫於陛下一身,陛下在,大明就在。」
「朕不走。」
沒有聽完畢自嚴的話,朱由校猛的從龍椅上站起來道。
他的大明,不是崇禎那個讓他糟塌了十幾年的大明,糟蹋到沒人和皇帝同心了。
看著畢自嚴,朱由校語氣嚴厲的道。
「趙宋南遷,再未北歸,即便有端平更化,再入洛陽也是黃粱一夢。」
「土木堡之變,英廟被俘,二十五萬大軍化為齏粉,景泰登基後也未曾南下。」
「朕登基還不足一年,就扔下大明的都城,狼狽南下,朕將來以何面目去見這天下臣民。」
「朕不走。」
「陛下,今非昔比。」
看到皇帝一臉的肅穆,畢自嚴自是無奈。
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敗,大明雖然輸的慘烈,但底子還在。
一線的京營雖然打光了,但備操軍、備倭軍這二線軍隊還在,調進京城後,雖然無法主動出擊,但守城還是能基本做到的。
而現在呢?大明土都埋了半截了,前番九邊精銳在薩爾滸讓楊鎬差點兒敗光,還未恢復上來,薊遼總督文球都抗住壓力以病請辭了!
皇帝登基不到一年,整頓京營之後,一半的精銳都不在京城。
如果來的只有察哈爾一部,畢自嚴覺得薊鎮還能應付。
但他怕察哈爾、內喀爾喀、土默特諸部一起動了,那就真的不好守了!
經過和六部重臣商議之後,他們已經決定。
如果北虜諸部聯合破了古北口,踏入京畿地區,就送走皇帝,下詔令天下勤王。
小皇帝該跑就跑,六部臣子守京城就行了。
當年于謙能守住京城,逼退也先。
他畢自嚴自詡沒于謙的本事,但也有把握撐上個把個月,撐到周邊幾鎮勤王軍隊到來。
畢自嚴之所以如此的慎重,是因為擔心薊鎮和北虜有了勾結!
一如當年的庚戌之變,就是大同總兵官仇鸞以重金厚賄俺答汗,使得俺答汗從古北口越過邊牆,入寇京師。
「朕整日和虎賁衛的士卒一同作訓,雖說不能在敵陣之中衝殺個七進七出,但也可彎弓射箭,射殺敵蠻。」
從月台上走下,將畢自嚴從地上扶起,朱由校看著對方道。
「朕這個皇帝一旦南遁,京城軍心民立散,畢師用什麼去守城。」
皇帝帶頭跑路,那大明的國本就丟了。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決心,任何時候都不能丟。
「信王在天津,若京城失陷,讓袁可立為首輔,帶著信王去南京登基。」
「死有何畏?」
「陛下!」
看著年輕的皇帝眼神中的堅毅,畢自嚴嘴角喃喃幾下後,又跪下來叩首到。
「臣願隨陛下赴湯蹈火!」
「臣等願隨陛下赴湯蹈火!」
聽到皇帝的話,畢自嚴身後的六部眾臣也紛紛跪了下來。
年紀輕輕的皇帝都這麼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太鼓舞人心了。
「都去做事吧。」
看著在場的眾人,朱由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來,而後返身又坐回了龍椅上。
「臣領旨。」
聞言,畢自嚴叩首後,從地上站起,接過了太監遞來的紙筆,開始書寫聖旨,安排人去做事。
聖旨是以袁可立為內閣首輔,讓信王在南京繼位的。
這封聖旨能執行的前提,是大明的北京失陷。
在天子無嗣的情況下,唯一的弟弟就是皇位儲君。
讓儲君在天津,隨時都能南下,這是一種折中的處理方式,若眼前的這位真的死在了京城,將來信王繼位,身上也沒有南逃的包袱。
隨著畢自嚴的開始安排,北京城頓時就陷入了一陣兵荒馬亂。
各處的工程統統停下,壯丁被集結在一起,在武略院生員的帶領下,到各處武庫領取兵器,準備應戰。
「駕!」
「駕!」
「駕!」
兩日之後,隨著一陣急促的喊叫聲,一行騎卒在大明的官道上飛馳而過。
「薊遼總督急報!」
因為京城戒嚴,安定門已經合上,這群騎卒自是進不去的。
一個騎卒取下背上的長弓,拉滿之後,他身邊的人連忙將塘報掛在了哨箭之上。
帶著「嗖」的一聲標誌性哨音,塘報就被箭矢帶著向安定門之上飛去。
而後,這塘報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緹騎帶走,送往了西苑。
「薊遼總督急報!」
「宣!」
聽到這個聲音,身著一身道袍正在打坐的朱由校猛的睜開眼睛。
這個時候了,還批個錘子的奏章,修性等著打仗吧。
「陛下,」
待緹騎驗過火漆之後,這封塘報先被交給了兵部尚書黃克瓚,待他看完之後,再交由內閣首輔畢自嚴查看,然後才到朱由校的手上。
「陛下,薊州參贊軍務李進所奏塘報,不是謊報,乃是虛報。」
站在帘子之外,畢自嚴躬身道。
「據薊遼總督文球與薊州總兵官許世臣所奏,察哈爾首領林丹汗確實南下至白馬川了,不過其只帶了三千兵丁並兩萬匹戰馬。」
「林丹汗的使臣已至薊州,他們是來求封貢的。」
「虛報?」
聞言,朱由校的臉色立馬就變的鐵青一片。
這李進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北虜寇邊這種事也敢亂報,弄的京城一片雞飛狗跳。
不過,這種事情,明末貌似是不少,尤其是崇禎對驛站系統下手後。
因為各種公文羈押,曾鬧出過六月份的建奴入寇兵報,嚇的九月份的京城戒嚴。
「讓許顯純派緹騎,將這廝給朕抓回來。朕倒要看看,這廝長了幾個膽子,敢拿軍國大事嚇唬於朕!」
「陛下,李進此番奏報,非是謊報,乃是虛報、急報。」
聽到皇帝要動用錦衣衛,畢自嚴連忙站出來道。
「臣以為申斥其大驚小怪誑賞為宜。」
「虛報就不是謊報了嗎?人北虜明明是來求封貢的,帶著大隊人馬進駐白馬川,他就敢推測人家是來寇邊的。」
聽到畢自嚴的話,朱由校斜著眼睛看向對方。
「看到人就敢往京城送塘報。」
「朕就不信,林丹汗進駐了白馬川後沒有派遣使臣到他那裡去。」
「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