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明軍出關,合力伏殺黃台極和莽古爾泰!」
眼中閃過一絲狠色,賈羅德說出了自己的策略。
賈羅德雖然已經年邁,但年輕時跟著舒爾哈齊抽刀子砍過人,身上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殺氣。
「這!」
聽到賈羅德話,阿敏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明人會相信我嗎?」
看向賈羅德那滿是狠辣之色的雙眼,阿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奴才親自去尋熊廷弼熊經略。」
聞言,賈羅德當即跪下道。
「如果不能說服熊經略出兵,奴才願以死謝罪。」
「。。。」
看著賈羅德,阿敏陷入了沉默。
對於阿敏來說,給自己老爹報仇什麼都是虛的,主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在明人的層層圍剿下,後金的狀態現在是小二黑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布匹、糧食、物資的短缺,根本就不是殺無穀人所能夠解決的。
雖然消耗是降下去了,但自身的生產能力不足,還是無法供應啊。
現在後金這艘破船眼瞅著是在要涼的水路上越走越遠,阿敏自然是開始考慮跳船了。
「好。」
思考了一會兒後,阿敏點了點頭。
「你帶幾個精幹人,去尋熊經略,努爾哈赤殺我親父,我與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只要明人可封我為葉赫之主,我就可以為他內應,將黃台極和莽古爾泰圍剿在葉赫的地頭上。」
「是。」
見到阿敏同意,賈羅德點了點頭,又和阿敏商議起了具體的內容。
主要是商議看能從明人那裡弄到多少的好處。
當日深夜,帶著幾個心腹,賈羅德帶著人離開了鑲藍旗營地,一路向著南,到了鎮北關外。
此時,大明方才收復開原,境內的一些個建奴的散兵游勇還沒有完全平定下去,而作為北口鎖鑰的鎮北關,自然是要有精兵強將鎮守。
為此,戚金與張名世兩人,帶著新編浙兵駐紮在這裡。
距離戚繼光過世已經二十六年,作為戚繼光的本家侄子,戚金也早已不再年輕,已經是六十五歲高齡。
「賀世賢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嗎?」
看向巡視關口回來的張名世,戚金放下手中的兵書,開口問道。
「沒有。」
聞言,張名世嘆了口氣道。
「我們的斥候對關外的情況一無所知,而且擔心建奴襲擾,所以不敢跑出去太遠,方圓五里地是沒找到賀世賢的蹤跡。」
「這個賀世賢,他是怎麼敢一路從科爾沁草原追到葉赫部去的。」
聽到張名世的話,戚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
「這廝是拿遼東當榆林嗎?敢這麼深追。」
「你說他藝高人膽大吧。」
聞言,張名世忍不住嗤笑一聲。
「但也沒見他和李如柏出關攻打建奴時,立下什麼大的功勞啊,反倒是讓建奴的游卒一嚇,自己營陣都亂了。」
「唉。」
聽到張名世的話,戚金又是一聲嘆氣。
薩爾滸之戰,已經成了明軍過不去的一個坎兒了。
宣府、薊鎮、遼東、榆林四鎮的兵馬,讓建奴正面打崩,給明軍造成的影響是多重的。
遼東兵馬患上了恐建病,其他三鎮實力大損。
而南兵這邊。。。更看不起北軍了。
打個建奴都能輸成這鳥樣,你們乾脆別說是大明的軍隊了。
這也是為什麼歷史上,渾河血戰時,南兵和川兵矛盾重重的北上後,被建奴全殲的原因。
你都看不起我,還想讓我援助你?
雖然戚金看到了這個問題,但他卻無法解決。
因為他是南兵的統帥,你總不能讓他在明面上幫助外人啊。
「把你那傲氣收一收。」
看著張名世,戚金冷聲道。
「過幾日,孫將軍就要帶著京營兵來了,如果讓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你還指望他在陛下那裡給你說好話嗎?」
「是~」
聽到戚金的話,張名世翻了個白眼,拉長了聲音道。
張名世就屬於倒楣催的那種人。
身為根正苗紅的浙兵將領,武進士出身,官至雲南都司參將銜,在平楊榮亂滇時立下戰功,然後因為少了那麼點兒孝敬,就讓人給誣陷進監獄了。
薩爾滸慘敗後,軍將匱乏,熊廷弼上書將張名世從監獄裡給撈了出來,讓他組織編練浙兵,或者說重整戚家軍。
最初時,熊廷弼對戚金和張名世帶領的這營「戚家軍」是不抱指望的。
原因很簡單,當時後方天天特娘的催促出兵,而這營新兵里,除了戚金手裡的三百真定兵還有戚家軍的影子外,其他兵員不是重新入伍的老兵就是新募的泥腿子,指望這群人給你上陣殺敵?
但隨著時間過去,戚金和張名世不虧是戚繼光手把手教出來的將軍,浙兵的戰鬥力在如今遼東的客軍里,怎麼也是能排的上前三的軍隊。
對於這營浙兵,熊廷弼現在是抱有很強期望的,這次北伐,在熊廷弼的設計里,浙兵就是主力部隊。
「收起你的那些個心思,我知道你在監獄裡待了十年,對先帝很是不滿,但現如今的陛下和先帝很不一樣,對軍隊很是重視。」
看著吊兒郎當的張名世,戚金不由的呵斥道。
「呵。」
聞言,張名世撇了撇嘴。
「對先帝,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氣。」
說著,他倔強的抬起頭。
「如果沒有先帝回護,一直將我羈押在獄,不讓提審,恐怕我早就讓那些個文官拉到菜市口吃了一刀斬首示眾了。」
「所以,我不是對先帝不滿,我是對那些個狗娘養的文官不滿。」
「那也收起你的心思來。」
聞言,戚金斜眉看了對方一眼,接著到。
「我叔父是衛所世襲軍官出身,那個孫傳庭祖上也是衛所軍官出身,後來考上了舉人才棄武從文的。我與他交談過,他不是那種草菅人命的文官。」
「是,是,是。」
見到戚金給孫傳庭作保了,張名世不好再說什麼,連連稱是道。
「。。。」
看著這廝的樣子,戚金是真的想抽這貨。
見說教沒用,戚金打算給這貨來點兒小料。
「這次北伐,好好干,只要立下了功勳,皇上會給我們京營的編制。」
「哦?」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張名世瞬間提起了精神,開口問道。
「京營的編制,就是和那個孫傳庭帶著的兵一樣,軍餉不打折的那種?」
張名世殷勤的親自給戚金奉上了茶盞後問到。
「你從哪兒來的消息?」
孫傳庭領著豹韜衛到過一次瀋陽後,滿遼東,不管是主軍還是客軍,都特麼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出。
豹韜衛擁有著一套專業的後勤,從武器裝備,到衣食住行,全都是內帑出資,不是找京中專門的供應商定製,就是由內務府下轄的工廠制式化生產,除了戰車需要自己在遼東造,以及糧食需要遼東負責外,其他所有東西都是在京城生產後,專門運輸到廣寧,交給孫傳庭的。
皇帝這種不惜成本的養兵策略,看的滿京城、遼東的文武是驚詫莫名。
文官們覺得是白花花的銀子,全都給了泥腿子,造孽。
而武將們則就是羨慕嫉妒恨了。
不過,皇帝這麼花錢,雖然有人腹誹,但也沒人敢明白的說什麼。
不過,張名世看重的並不是京營兵員的待遇,而是京營天子門生的身份。
如果他張名世是京營將領,你特娘再誣告老子一個殺良冒功試試!
看著眼前興沖沖的張名世,戚金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大明的將軍們追求不高,存身報國。
在那群文官們的運作下,你要是不會找靠山,越能打就越有罪。
現在皇帝弄出的京營,很是給了一些人希望。
從徒弟丁修的信中知道了皇帝推崇他叔叔戚繼光,還有意給他率領的這營浙兵京營編制後,戚金這個老將都動心了。
「我有幾個徒弟,如今在京城都混的不錯,他私下給我來信。」
示意張名世往過來靠靠,戚金小聲的給說道。
「說皇上曾經多次暗自嘆息,恨不能見到戚少保,讓我們手下的這些兵丁進京營也是陛下和他說的。」
「這樣啊。」
聞言,張名世點了點頭。
「將軍。」
就在張名世還想詢問什麼時,有士卒進來問道。
「怎麼了,丁顯?」
看著進來的徒弟,戚金出聲問道。
「回將軍,關外來了幾個建奴,是個老者領頭,說是有重要事情相商,點名要見熊經略。」
「要見熊經略?」
聽到丁顯的話,戚金與張名世對視一眼後,同時皺起了眉頭。
「帶他們進來吧。」
思索了一會兒後,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讓丁顯將人帶進來。
「在下賈羅德,參見上國將軍。」
被人帶著進入鎮將府,賈羅德見到張名世與戚金後,規規矩矩的跪地行禮道。
「你要見熊經略?」
看著坐在主位上,看著頂著個禿瓢的賈羅德,戚金皺著眉頭問道。
「回將軍,在下要說的事情非常重大,不見到熊經略,我是不會說的。」
聽到戚金的問話,賈羅德昂起頭說道。
「只有見到熊經略才能說?」
聽到賈羅德的話,張名世冷哼一聲。
「看你這老東西樣子,也不是個良善之人,想來手上也是有我大明百姓血債的。」
「陛下有旨,凡殺戮我大明百姓者,一律不接受投誠,左右與我將這廝拉出去砍了。」
「嗯?!」
聽到張名世的這話,賈羅德瞬間就被驚到了,連忙轉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戚金。
卻見戚金正撫摸著自己的鬍鬚,仿佛對他來的目的是一點兒都不關心。
「將軍恕罪。」
看到已經有士兵上來要將自己架出去,賈羅德不敢再擺譜,連忙出聲道。
「不是在下要裝大,而是明人之間又與我女真有所勾結,為了事情之秘,在下不得不如此。」
「哦?」
聽到這話,戚金總算被提起了興趣,出言道。
「這你放心,這堂上的人,都是跟隨我多年的部下,肯定沒有與爾等有勾結之人。」
「這。。。」
聞言,賈羅德猶豫了一下後,看向兩人問道。
「敢問兩位將軍是那裡人士。」
「呵呵。」
聽到了賈羅德的話,張名世笑了一聲道。
「我姓張,叫名世,是浙江山陰人,他姓戚,名金,是南直隸定遠人。」
「敢問,這位戚將軍可是昔年威震天下的戚繼光後人?」
聽到定遠、戚姓,賈羅德頓時就睜大了眼,連忙拱手向戚金問道。
「不錯,戚繼光正是家叔。」
聞言,戚金點了點頭,看向賈羅德道。
「我這營兵馬,也是就是世人口中常言的戚家軍。」
雖然把戚繼光的名字掛在口中,讓戚金覺得挺彆扭的,但沒辦法,當年戚繼光鎮守薊鎮時,打的四周蒙古、女真一個個狼哭鬼嚎,非常的有威懾力。
「原來是戚將軍後人,幸會幸會。」
聽完了戚金的話,賈羅德對兩人拱了拱手道。
「既然兩位將軍是南人,那在下就不在隱瞞。」
「我家老主人乃是舒爾哈齊,仰慕大明多年,在二十多年前更是親自進京為大明皇帝送上貢品。」
隨著賈羅德的話,一副兄弟不和,自相殘殺的畫卷在戚金兩人的面前鋪開。
對於建奴的發展歷程,尤其是努爾哈赤的家庭背景,熊廷弼自是讓人打探過消息的,尤其是對後金那邊手握重兵的將領。
聽完了來那賈羅德的話,戚金與張名世兩人相視良久,都有些不敢相信。
四大貝勒之一,八旗旗主之一的阿敏,要反水?
對於已經有了足夠社會閱歷的人來說,如果發生天上掉餡餅的事兒,第一件事情肯定是不相信。
「你說的不錯,我大明確實曾封舒爾哈齊為建州右衛都指揮使,你說你是舒爾哈齊三兒子阿敏家的奴才,可有證據?」
沉思了好一會兒後,戚金看向伽羅的問到。
「有,有,有。」
聽到了戚金的話,賈羅德連忙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了他給阿敏看的那塊布,對上面的兩個將軍道。
「在下有信物在此,還望兩位將軍觀之。」
「拿過來。」
見狀,戚金對丁顯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將東西給自己拿來。
「將軍容稟。」
看到張名世與戚金都皺著眉頭看著那塊敕書,賈羅德連忙出聲道。
「當年,我家老主人被努爾哈赤所殺時,大明賜給我家老主人的所有東西都被努爾哈赤收剿,這快敕書還是老主人讓我偷偷藏起來的。」
「可信嗎?」
聽到賈羅德的話,張名世小聲的向戚金問道。
「有那麼點兒可信度。」
「為什麼?」
「只有敕書沒有印信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