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林丹汗這廝的動作不對,朱由校迅速進行了一輪軍事調動。
龍驤衛中郎將趙率教率軍進駐山海關,隨時出關走遼西走廊馳援廣寧。
無當衛冉家兄弟率山地軍隊進駐薊州一線,防備邊蠻入寇。
然而,朱由校的軍事調動還未完成,薊州總督王在晉的奏報就送到了他的案頭。
臉色鐵青的看著王在晉的奏報,朱由校衝到草原上砍死林丹汗的心思都有了。
差點兒就中了調虎離山。
十月初六,喀喇沁三十六部聯軍分兩路入寇北關。
一路攻密雲,為潮河關守備滿桂所卻。
一路攻界嶺口,守口將領楚新戰死,喀喇沁自此入寇,大掠撫寧周遭村鎮。
「老子一時沒收拾你,你反倒招惹到老子的頭上來了。」
抽出長劍在身前的桌子上砍動了幾下,朱由校心中已經判了喀喇沁蒙古人的死刑。
娘的,他不就前半年調兵到薊州,但最後因為山東叛亂,又將軍隊調走了,那不是沒動手麼。
現在喀喇沁三十六部聯軍居然活的這麼不耐煩了,居然敢主動來劫掠!
御書房中,在京的高官此刻都列坐在此,看著動怒的皇帝,一個個都低頭研究著自己的靴子紋路。
「陛下息怒。」
轉頭看了眼不出聲的其他人,兵部尚書黃克瓚硬著頭皮出列道。
「如今龍驤、無當兩衛已經奉調北上,抵禦賊寇。」
「料敵於先,都讓人打進邊牆之內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噹啷一聲音,將手中的永樂劍扔在地上,朱由校不爽的看著堂上眾人道。
「駱思恭呢?讓他負責對敵偵報,錦衣衛、夜不收的探子都哪兒去了,蒙古人能破關而入,這麼大規模的人員流動,他們就沒收到消息?」
「請陛下治罪。」
聽出了皇帝的怒意,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相當乾脆的出列跪地道。
「治罪,治你的罪,被蒙古人擄去的人就能回來嗎?被焚毀的村莊就能恢復嗎?」
看著駱思恭,朱由校相當的不爽,但卻沒失了理智。
這些天,駱思恭幹什麼去了?處理晉商那群賣國賊了。
如今,整個錦衣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對晉商集團的追剿之中,對於邊關之事根本就沒上心。
估摸著,即便有夜不收和錦衣衛暗探將消息報上來,他們也沒做處理。
「錦衣衛權責過多,要拆分。」
看著跪在地上的駱思恭,朱由校開口到。
「新設諜報司,駱思恭你將錦衣衛的在外探子,夜不收等都集合起來,歸入諜報司,你為正愛,正三品,再設若干少卿分管。」
「給朕送個條陳上來。」
「山西的那群賣國賊的事情,交給許顯純處理,你今後主管諜報司。」
「臣領旨謝恩。」
聽到皇帝的話,錦衣衛指揮使,不對,是諜報司卿駱思恭連忙拱手應下。
「許顯純。」
「臣在。」
聽到皇帝叫自己,同樣在堂中的許顯純連忙出列,拱手道。
「今後你是錦衣衛指揮使,那些山西人的事情,你儘快給朕都處理了,還有朕要的水文圖書,也要儘快呈上來。」
「臣領旨謝恩。」
聽到皇帝的話,許顯純臉上就是一喜。
兩年多了,終於從指揮同知轉正成指揮使了。
瞥了眼許顯純臉上的表情,朱由校這才轉頭看向黃克瓚。
「無當、龍驤兩衛現在到哪兒了?入關劫掠的蒙古人都趕出去沒有?」
「回陛下,趙將軍上奏,其率軍趕往山海關途中,遇劫掠蒙古人,斬獲三百餘級,俘一百有餘,已經在送入京中路上。」
「傳詔給薊鎮總督王在晉,既然喀喇沁人做這個出頭鳥,那就給朕打出去!」
雙手背在身後,在龍書案後踱步,朱由校揮手道。
「派人進入燕山之中清剿,步步緩進,恢復大寧衛!」
「臣遵旨!」
聽到皇帝的話,堂上眾人連忙躬身應下,一個反對的都沒有。
隨著畢自嚴擱南直隸殺的血流成河,現在京中的皇帝威望也在一步一步攀升。
當皇帝做下一個決定後,朝堂上已經沒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對了。
「喀喇沁,喀喇沁!」
群臣已經退去,但朱由校依舊煩躁的在堂上踱步。
「夫君。」
從後屋出來,看到朱由校,徐婉兒輕輕喚了一聲。
「你怎麼出來了。」
看到徐婉兒,朱由校的心頭就是一跳。
三個月了,徐婉兒雖然還沒顯懷,但孕吐卻已開始。
自己媳婦兒自己疼,這一個月,朱由校的日子過的是心驚肉跳。
現在南直隸那邊匯報上來不少的擴大化流放案,都是朱由校在釋放心中因為徐婉兒懷孕所造成麻煩的壓力。
「餓了,但又不想吃。」
將自己塞入朱由校的懷中,徐婉兒心情鬱郁的說到。
「。。。」
聞言,朱由校的腦門上就忍不住流下冷汗。
女人,本來就是種情緒不穩定的生物。
而懷孕的女人,情緒更不穩定。
這皇宮大內,也免不了兩口子吵架之類的事情。
就比如嘉靖,倆妃子給他和孝潔陳皇后進茗時,嘉靖個老色痞看人手,惹的懷孕的陳皇后吃醋,陳皇后摔杯子,嘉靖吹鬍子瞪眼,導致陳皇后流產致死。
溫馨提示:女子懷孕前三月,最是脆弱,稍有不注意就可能導致流產,諸位書友要照顧好自己媳婦兒哦。
啥?沒媳婦兒?那沒事了。
即便是朱由校寵著徐婉兒,徐婉兒也是知書達理,但耍起性子來,朱由校也是有些吃不消。
「那你說,想吃些什麼。」
牽著徐婉兒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朱由校頗為頭疼。
「想吃酸的。」
聽到徐婉兒的話,朱由校的眼皮子就是一塌。
酸的。。。這年頭,有什麼是酸的。
醃酸菜之類的是一種,但哪玩意兒,朱由校並不希望徐婉兒多吃,硝酸鹽吃多了,對人身體不好。
橘子檸檬之類的玩意兒是一種,但不好找,這都已經十月了,馬上要入冬了,而且那些也是南方植物,北京沒有橘子樹。
「朕讓人給你尋些乾果,你多吃些,那些有酸的。」
思索了好一會兒後,朱由校只能捏著鼻子道。
酸菜是不能多吃的,絕對不行。
而且,京城周邊很多人的日子,全靠著宮裡維持,就比如宛平那邊的很多瓜果農戶擅長曬乾果,專供京中大戶,想來也是有山楂片之類的存儲的。
化學工業點開前,在食品加工上,還是要靠著大自然。
就當京中,朱由校為自己媳婦兒額吃喝發愁之時,已經得到了出關干丫的一傢伙命令的王在晉,也已經點好兵馬,做好了出戰的準備。
出關去,劫掠一番,驗證一下送來的地圖是不是準確,給來年進軍大寧衛做準備。
喀喇沁是兩路入寇,大明自然是兩路回擊。
第一路,以潮河關守備滿桂,無當衛的冉躍龍為主將,出古北口向西北方進軍百里,目標是占據哈喇河套(現灤平)。
第二路,以冉天龍所甩一千無當衛為先驅,趙率教的龍驤衛押後,出喜峰口向北兩百里,目標是占據插漢河套(現平泉)。
八百里茫茫燕山,山頭上肯定是不能放牧生存的,為此喀喇沁三十六部都分散在燕山山脈中的一個個盆地之中,如承德灤平、赤峰寧城等地。
打大寧衛容易,真正難的是,如何將打下來的大寧衛守住。
自永樂遷寧王於江西,大寧衛開始廢棄,北平行都司名存實亡。
永樂之後,雖然歷朝歷代都有人想要恢復大寧衛但最終都是難以成形。
這個主要是形勢對大明很不友好。
永樂時期還好,對於北元兩股勢力,朱棣都是誰強打誰,大寧區域雖然名存實亡,但都沒落到蒙古人手上,即便晚年朱棣有恢復大寧衛的想法,也難以成行。
等到朱棣死後,宣德朱瞻基上位,安南都給扔了,更別說是恢復大寧衛了。
土木堡之前,本來是韃靼人勢力強悍,但在朱祁鎮的放縱下,瓦剌也先的實力逐漸增強,壓制韃靼。
然後,嗯,土木堡之變後,大明就再難以進取。
景泰至成化年間,瓦剌人開始內鬨,經歷了脫脫不花敗於也先之手,也先自立為汗,阿剌知院殺也先三件事後,瓦剌逐漸衰弱。
而在此時,韃靼部夫人滿都海扶持達延汗上位,並親自率軍攻伐蒙古衛拉特部、出征癿加思蘭,消滅亦思馬因,擊退瓦剌,逐之於西北一帶,統一北元。
而大明這邊,成化也很忙,三犁遼東,廣西苗亂,軍事改革,一股腦全堆在一起。
止住了大明沖入深淵的成化帝,面對逐漸強盛的韃靼,即便是組織了數次搜套、剿套,也只能起到一個壓制的效果,無法做到剿滅蒙古。
而且,最重要的因素是,此時的成化,已經進入了自己生命的倒計時,只能相信後年的教訓。
明軍成化二十三年,明憲宗朱見深駕崩。
弘治元年五月,韃靼部首領達延汗,在親政的第二年,親自率軍兵臨大同,雙方的戰事一觸即發。
然而,笑宗就是笑宗,雙方的首次交鋒中,弘治就選擇了妥協,同意貢市。
從弘治元年到弘治四年,達延汗每年都派遣大量使臣入京朝貢,換取回贈,然而,草原人的尿性,懂的都懂,不給打疼了,根本不會好好和你坐下來做生意,開始連年入寇。
弘治八年,時隔二十年,韃靼人再次攻入河套,開始蠶食整個河套地區,無奈之下,弘治只能找出了年已七十的老帥王越掛帥出征。
然而,僅僅一年之後,年來的老帥王越就被牽扯進太監李廣案中,被活活氣死,最終弘治放棄整個河套地區。
弘治十年之後,韃靼寇邊逾加頻繁。
弘治十三年,煙火聚落百萬餘家,旬日之間生產蕩然,人畜殆盡。
弘治十四年,虜酋小王子等七八萬騎從寧夏花馬池深入固原迄南,分路搶掠,火光營盤數十餘里。
面對這情況,估摸著憲宗只能直呼,我這後人的智慧真棒。
整個弘治十八年,就是被蒙古壓著打的十八年。
萬幸,弘治他只有十八年。
1505年,十五歲的明武宗,正德登基,大明開始邊境反擊。
正德十二年,應州之戰爆發,四十三歲的達延汗於同年死去,四年之後正德駕崩,嘉靖進京,開始了自己勵精圖治的二十年。
而隨著達延汗的死去,韃靼內部也開始了內亂,一亂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間,韃靼左翼、右翼、大明三方之間,
正德十二年,應州之戰爆發,四十三歲的達延汗於同年死去,四年之後正德駕崩,嘉靖進京,開始了自己勵精圖治的二十年。
而隨著達延汗的死去,韃靼內部也開始了內亂,一亂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間,韃靼左翼、右翼、大明三方之間,直接開始了大亂鬥,相互之間攻伐不斷。
這種局面一直持續道嘉靖三十六年,韃靼左右兩翼,正式決裂。
左翼庫登汗(東邊)不是俺答汗(西邊)的對手,率部向東遷入天壽山脈(大興安嶺)。
而占據大部蒙古的俺答汗,就是萬曆二十九年,把庚戌之變糊在嘉靖臉上那個。
隆萬封貢之後,俺答汗接受大明順義王封號,自此韃靼右翼漸漸分裂、衰落。
但韃靼左翼,卻開始了崛起。
庫登汗敗於俺答汗之手,率部東遷之後,順手就把泰寧、福余諸部給並了,等他死後,他的兒子圖們汗繼位,繼續東進,征服海西女真、建州女真諸部,入寇遼東、薊鎮,然後就和他兒子布延汗一起讓李成梁給錘了。
等到此時的林丹汗時期,實際上的韃靼左翼,已經成了個破落戶。
如今,熊廷弼正在為進剿建奴做準備,廣寧的孫傳庭也和林丹汗互相牽制,而這喀喇沁三十六部聯軍既然敢入寇,那就送你上路。
一營三千龍驤衛加上兩營六千無當衛,再加上兩萬餘薊州兵馬,趁著大雪,沿著喀喇沁撤退的痕跡,一路追了上去。
十月份的燕山山脈之中,已經非常的冷。
「呼。」
哈了一口氣,暖了暖自己的手,滿桂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我真的不想穿這新式棉裝啊。」
「這麼好的棉裝,為甚不穿?」
聞言,冉躍龍奇怪的看了一眼滿桂,頗為的不解。
大皇帝養兵,真的是在拿銀子養。
薊鎮兵馬也好,無當、龍驤兩衛也好,那都是拿銀子在養。
這次出關的三萬餘士卒,全身上下,都被棉花包裹了起來。
從腦袋上的棉帽,到身上穿的棉襖、棉褲,還有腳上的棉靴,背上背著的棉被,全都是京中的製衣坊產出,市面上就沒有賣的。
「暖是真的暖,但丑也是真的丑啊。」
聽到冉躍龍的話,滿桂忍不住給對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樣子。
此刻,滿桂身上的棉衣,和傳統的漢人衣冠不同,和蒙古人的打扮更是不一樣,倒是和後世有些相像。
皇帝以方便整裝為由,直接搬了一套後世的棉裝。
帽子,是帶兩個大護耳的毛子棉帽。
靴子,是飽含後世風格的棉鞋,靴面上穿有小孔,用皮繩穿入其中,能將靴子牢牢綁在腳上,同時還要扎綁腿。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衣服,只分為了上衣和長褲兩部分,統一的對襟正開門,沒有外面臃腫的襯裙,袖口和腳踝處都留有棉繩可以拉緊。
這套棉衣,著甲還好,不著甲,真的是丑爆了。
約等於,後世人穿著一身土褐色的棉衣棉褲,自發下那日,就引起了士卒們無數的議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