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身體抖了一下,將槍頭甩干,朱由校一邊繫著腰間的玉帶,一邊向旁邊的劉時敏問道。
「禮部那邊,還在和林丹汗的使者扯皮?」
「是。」
聞言,劉時敏肯定的點了點頭。
「前後已經談了四輪,林丹汗那廝就是不願鬆口。」
「禮部的通事紀昌猜測,林丹汗主要的目的,是想要我大明不再庇護內卡爾卡與科爾沁兩部。」
「陽謀,就是讓人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就是沒辦法。」
系好了腰間的玉帶,走出茅房,看了眼校場上正在訓練的士卒,朱由校一邊走一邊說。
「你派人去告訴內閣一聲,朝廷和林丹汗的談判,朕就一句話,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談判的桌子上他也別想拿到。」
「奴婢明白。」
聞言,劉時敏連忙開口道。
「畢閣老和周閣老對於禮部的官員也有些不放心,禮部官員和林丹汗的使者在談判時,周閣老都在幕後聽著,若是有問題,他隨時都能叫停。」
「周應秋啊。」
點了點頭,朱由校算是對周應秋的能力表示了肯定。
「也不知道徐光啟到哪裡了,什麼時候才能安然回到京城。」
「四日前,有公文說徐尚書已經到了廣寧,想來現在應該到瀋陽了。」
聽到皇帝的疑惑,劉時敏開口推測道。
「徐尚書身邊有錦衣衛緹騎跟隨,後軍都督府精兵護衛,安全不是問題。」
「那個老徐頭對大寧,對遼東念念不忘,朕擔心他在遼東見的多了,就上書和朕說,想留在遼東。」
聞言,朱由校搖了搖頭。
「你是不知道,徐光啟在我大明,還沒有人能替代。」
「一個老徐頭的作用,抵得上五個衛了。」
說著,朱由校伸手指了指正在訓練的軍兵。
「別的不提,現在這京營吃的口糧里的玉米,可都是徐光啟研究著怎麼種才能種的多啊。」
「徐尚書是世界大才,皇爺有識人之明,此乃我大明之福。」
聽到皇帝的話,劉時敏贊同的點了點頭,開口奉承道。
徐光啟還做了什麼事情他不好說,但今年宮中的皇莊田畝,近半都種了玉米。
現在已經到了七月末,皇莊的玉米也開始了陸續的收割,留下糧種後,剩下的一半交給了各大糧商,一半交給了各州府縣衙,讓他們在各地推廣。
今歲的棒子麵已經開始在京城的糧鋪開始售賣了,這玩意兒以其產量高,頂飽而風靡京城。
而從石景廠那邊傳出來的窩窩頭吃法,也豐富了京中百姓的主食。
「會種玉米的那些農人,都挑選出來了嗎?」
上了高台,看著下面正在站軍姿的新兵,朱由校向身邊的劉時敏問道。
「已經挑選出來了,都是今歲產量高的人。」
聞言,劉時敏當即開口道。
「早在去歲,皇莊開始試種玉米前,徐尚書就已送來了小冊子,詳細的說明了玉米的種植方法。」
「經過兩年的試種後,皇莊有一大批會種玉米的農人和太監。」
「待到明年,他們也會被派到北直隸、河北、山東諸縣去,給當地的百姓教如何種玉米。」
「那就好。」
聞言,朱由校放心的點了點頭。
玉米這東西,只要推廣開一個點,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會慢慢的向周遭地域輻射過去。
「皇爺,張世澤領著武略遠的二十個生員回來了。」
就當朱由校看著下面的新兵不知在想什麼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匆匆的跑上高台,小聲的匯報到。
「他說,有喪事要報於陛下。」
「張世澤?」
聽到小太監的話,朱由校皺了皺眉頭。
「喪事?什麼喪事?」
這小子因為年紀小,還不能派出去作武德使,六月份的時候被他派去了武略院學習,現在應該在大寧實習的。
「他老子張之極沒了?袁可立沒奏本上來啊。」
聽到張世澤來報喪,朱由校一腦門的問號,但心中卻有了不祥的預感。
「讓他來吧。」
「嘶。」
先看看頭上裹著白孝的張世澤,再看看他身後武略院生員手中持著的一根白幡,朱由校伸出手,指著張世澤問道。
「你,你這孝,是給誰戴的?」
「啟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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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皇帝,張世澤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將手中的一個盒子舉起。
「武略院祭酒陳寅陳將軍他,病故了。」
「陳寅病故了?」
「陳寅身子骨不好,朕不是讓張景岳跟隨在他身邊給調理嗎?怎麼會病故的?」
聽到張世澤的話,朱由校的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從張世澤的手中接過盒子打開。
看著裡面存放的武略院祭酒官印,還有陳策的玉帶,朱由校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明白。
陳寅,真的是病故了。
這是讓人代為上繳官印了。
「皇爺小心。」
站在朱由校的身邊,劉時敏小心的攙扶著明顯是傷神了的皇帝。
「傳詔禮部,給陳寅擬定諡號。」
一手顫抖著將手中的木盒合上,朱由校對劉時敏吩咐道。
「追贈少保,蔭一子為錦衣衛屯田衛所千戶,世襲,其後人准入武略院。」
「奴婢遵旨。」
聽到皇帝的安排,劉時敏連忙點了點頭,對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示意送皇帝回舊衙門。
「陳寅,病逝了。」
舊衙門書房之中,太監宮女已經出去,只留下了張世澤跪在地上。
一個人坐在書桌後面,看著放在桌上的玉帶和官印,朱由校有些愣神。
陳寅是員帥才,是大明如今少有的懂得安民的將領。
自他設立武略院以來,陳寅也從未讓他失望,將他交待的將官培訓之事做的是極為妥當。
今歲四月,聽說陳寅身子骨不好後,朱由校還特意讓張景岳前去給陳寅調理身子。
「天命難違啊。」
靠在椅子上,看著房梁,好一會兒後,朱由校才嘆了口氣,看向跪在堂中的張世澤問道。
「陳將軍,可有什麼遺願?」
「啟奏陛下。」
聞言,張世澤低聲道。
「陳將軍生前曾言,能見到大寧克復,死而無憾,只恨未能親為大軍先驅,擊虜於塞外。」
「對於身後之事,陳將軍只望能夠落葉歸根,歸葬家鄉。」
「我聽說,陳寅生前對你很是看重,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辦吧。」
「一應所需,皆由內帑出。」
「臣謝陛下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