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蛋子和尚
文丑被人指著說帥,已足足月余。
自打六月初五主持了一次[武力瓶頸考],服下「漁兄」贈予的[伯夷薇],他就形貌大變。
稱不上「美姿容」,也沒有「唇紅齒白,面若塗脂」。眉眼鼻唇,似乎還和先前一樣小的小、薄的薄,卻怎瞧都順眼。
[河北盟]里的異人都說,這叫「丑帥」。
文丑不理解,丑還怎麼會帥。
家中父母也不理解啥叫「丑帥」,但不妨礙他們每天笑得合不攏嘴。
因為,有人登門說親了!
里中王屠戶家的老閨女、鄉中劉石匠家的小女兒……
伐柯牽線的媒婆幾番登門。
[河北盟]的異人們也來湊趣。有擅長素描寫生的女畫師,乾脆跑去屠戶家、石匠家……
文丑不習慣被這麼多人關注,更不願理會這亂糟糟的場面,嗯,屠戶石匠家的女兒也不好看。
正趕上袁紹來訪,邀他助拳,往[天品·月光捲軸]一行。文丑一口應下。
幾日跋涉,趕至汝南。
不得不說,世家望族的生活,著實讓文丑開了眼界。
閬苑瓊樓,朱輪華轂。僕從成群,鳴鐘列鼎。
簪纓貴人們自然是黻衣方領、膏粱紈絝。而那些婢女僕婦,竟也麗服藻飾、珠圍翠繞。
袁紹出手闊綽,一至汝陽,就要贈予文丑一座院落。
奇花爛漫,燕子雙雙,百步畫橋,綠水回還。
文丑極為喜歡,卻推辭不受,與隨後趕來的顏良一起暫住此間。
今日黃昏時,袁紹說人員皆至,帶著二人來到袁家老宅。
袁家子弟眾多,單袁紹這一輩,嫡支旁支加起來,足有十多位。
而選定入[捲軸]的,僅袁基、袁紹、袁術、袁遺四人。
這其中,袁基是袁家嫡長子,襲安國亭侯。曾任光祿大夫,幾個月前《三國》流行時,因故免官。
袁紹、袁術、袁基同為袁逢之子。後來袁紹過繼給伯父袁成一房,與基、術由親兄弟變成了從兄弟。
袁遺是袁平之子,雖屬旁支,卻頗有才幹,為族中長者看重。曾任長安令,可惜也和袁基一樣,被免官去職,賦閒家中。
四兄弟之外,袁家還有一位異人女婿石軍。
此人穿越之初,便機緣巧合與袁隗之女相識、相戀。
據傳言說,袁隗本欲嫁女予弘農楊家的楊彪楊文先。卻被石軍橫插一腳,僅僅兩個月,女兒便「非石君不嫁」、「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袁隗勸止不住,又兼那石軍確實有些手段,最終只能認下這女婿。
只是不知,那楊文先沒了袁氏女,還會不會生下寫出《神女賦》、《孔雀賦》、《節游賦》的楊修。往後許多年,還會不會有「一合酥」、「黃絹幼婦,外孫齏臼」的捷對。
袁家人之外,是被邀請來的幫手。
袁家嫡長子袁基進門時,身後跟著一個不足七尺的矮個子、一個八尺有餘的丑漢子。
袁紹上前,與那矮子熟絡地交談起來。文丑這才知道,此人是「鼎鼎大名」的曹操曹孟德。
曹操身旁是典韋。
文丑第一次見到比自己還丑的人,多看了兩眼。然後,他就被典韋纏上了。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十人於庭院集合,袁基舉起一枚[月光捲軸]。
—————————
『蛋子和尚』
[品階]天品
[屬性]夜半月明,照臨下土。彼時持此卷,十人可啟時空之門。
[描述]天教降下蛋中王,不比尋常和尚。
—————————
一片月華投下,十人眼前一黑。
再睜眼,已是另一片天地。
朗朗晴日下,茂茂禾麥旁。
過午時分,不少農戶正在田裡忙碌。見十人突然出現,都駭了一跳。
尤其看到典韋那「非人哉」的長相,幾個農夫大叫「妖怪」,直接撒腿就跑。
也有那膽大的,舉著鋤頭、鐵鏟,大聲喝問:「爾等何人?」
李漁將[黎丘鬼面]往臉上一扣,瞬間化作一位中年道士。
頭戴紫金魚尾鐵道冠,身穿皂沿邊烈火緋袍,腰纏雜色采絲絛,足穿雲頭方赤舄。
李漁踏前一步,對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農戶拱手行禮:「老丈請了,敢問此是何方地界?」
那老丈見李漁道貌不俗,不由得驚疑不定。卻也不敢怠慢,稍稍放下鋤頭,回道:「此是河東路汾州。」
河東路汾州?
山西汾陽?
「是何年月?」
「慶曆四年六月初一。」
「多謝老丈。」李漁拱手謝過。而後直接喚出[靈鶴],在眾人目瞪口呆中,跨鶴東去。
唬得那老丈丟下鋤頭,叩頭直叫「仙人」。
「這……這就走了!」
李漁走得乾脆利落,曹操、袁紹、石軍等人都有著驚愕。
袁術急道:「李兄等等我!」說罷就跑進一旁樹林中,喚出[山都之巢]、喚出[鳥都]。然一通操作下來,靈鶴早已鴻飛冥冥,他哪還追尋得到。
袁術悻悻而歸。
袁紹忍不住問道:「公路,那位不是你尋來的幫手嗎?怎棄你而去?」
袁術搖頭:「我與李兄作賭,輸了,許他一個捲軸名額。」
袁紹無語。
一旁的文丑有些遺憾,他還想和「漁兄」多說幾句話來著。
「子固、本初、公路,咱們已經穿越到了八百年後的北宋。」石軍開口,吸引來眾人的注意力,「這個捲軸世界,神仙鬼怪共存……」
石軍能入[捲軸],除去袁家女婿的身份,還因為他曾多次使用過[月光捲軸],「穿越經驗」豐富。
石軍也不藏私,將一些宋朝的人文知識,以及對[蛋子和尚]的模糊記憶,和盤托出。
正說到「蛋生與三隻狐狸精鬥法」時,遠處傳來一陣喧譁聲。
是先前逃走的農戶報了官,領著幾位公人趕來。
——————
李漁乘鶴南下,時不時化作道人的模樣,尋人問路。三日後,他到達目的地——貝州城。
入城,去到草市,李漁托著一個小瓦罐吆喝開:「某有長生不老之方,誰能投錢滿此罐,貧道便以方授之。」
圍觀者眾,卻都不信。
直到半個時辰後,一個吃了酒的屠戶,赤著脖子、囫圇不清地嚷嚷:「灑……洒家要長生不……不老!」自懷裡摸摸索索扯出一吊錢,丟進瓦罐。
銅錢嘩啦啦砸進去,那淺淺的瓦罐將滿未滿。似乎再投個三五枚,就能盛滿。
有人心中竊喜,拿出五六枚銅錢投過去,想就此堆平瓦罐,撿個便宜。
罐仍不滿。
不少圍觀的人見狀,也拿出一兩枚銅錢,投那瓦罐。
一陣丁丁當當的清脆聲響過後,幾十號人投幣百餘枚,罐卻始終不滿。
不少人心裡泛起嘀咕。
草市里一個出了名的破落戶,手裡抓著半吊錢,往灌口一蓋。
市人圍過來,醉酒的屠戶直接把他手掰開,一看——
罐如先前一般,將滿不滿。
屠戶傻呵呵地笑。那破落戶臉色一變,伸手要奪瓦罐。李漁側身躲開,道:「大官人要作甚?」
破落戶瞪眼:「你這道人偷奸耍詐,快快還我的錢。不然就拿你送官!」說罷,又來搶罐。
李漁忙道:「且住,且住,還你就是。」破落戶這才作罷,其他人見狀,也嚷嚷著還錢。
李漁一一應下。而後他將瓦罐放到地上,有模有樣掐了幾把手勢:「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貔貅張口,青蚨吐子。急急如律令!」
瓦罐不動。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貔貅張口,青蚨吐子。出!出!出!出!出!」
瓦罐絲毫不動。
破落戶不耐,伸腳要踢。
李漁趕忙攔住,他道:「這罐子貪財,不肯吐出錢來,待貧道進去,討來還你們。」說罷,他起身往瓦罐上一跳,瞬間沒了影蹤。
駭了市人一跳。
過了半晌,不見道人回來。破落戶彎腰對著罐子喊:「道人出來!道人快出來!」
罐里並不則聲。
破落戶大怒,抓起罐兒一砸。碎瓷爛片落了一地,不見道人,也不見銅錢。
眾人吃了一驚,議論紛紛,都說這道人是個大法師、真羽士。只那破落戶嚷嚷著喊妖道,再見著,定然拿他去送官。
第二日,李漁又托一瓦罐至草市。破落戶見了,揮拳要打。李漁隨手一勾,將他摔個四腳朝天、灰頭土臉。
破落戶惱羞成怒,提拳又要打,李漁道:「慢來,慢來。」
他取出一尺白布,對眾人道:「此為[火浣布],用之如有垢污,以火燒之,潔淨如初。」
有人不信,李漁由著他們取火來燒。一番折騰後,果有辟火之能。便有人問:「此布作價幾何?」
「不賣。」李漁搖頭,又將掌中瓦罐一舉,「還如昨日一般,誰能投滿此罐,貧道便將[火浣布]相贈。」
於是,市人爭相投罐。
一連數日,「瓦罐道士」之名,迅速在貝州城傳開。
六月初八,李漁終於等來一人。
「敢問法師高姓、尊號,從何處來?」
一鳳眼濃眉、黃須白面的軍戶,自人群中走出,拱手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