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眼睛放光。
公孫古之威名,人人都聽過。
「但童梟如今關閉山門,就算是公孫古,也打不進來吧?」
「萬一他看公孫古了得,閉門不出,又該如何?」
蘭風冷笑道:「別門欺負上來,師尊不在,首徒暫掌山門,便無可推脫,要出頭應對。」
「若童梟應戰,也就罷了,由公孫古將之打殺。」
眾人點頭連連。
築基六重,對築基二重,怎麼看都是公孫古穩操勝券。
「若童梟避而不戰,我等可煽動群弟子,挑動鬧/事,讓他威信掃地。」
「待得師尊回來,我等眾多弟子一起告狀,添油加醋,師尊再喜歡童梟,眾意難違之下,師尊也要震怒罷免童梟。」
「實在不行,我等便可在山門內動手,群起攻之。」
又有一人遲疑道:「師尊回來,若看童梟被殺,會不會懲治我等?」
蘭風自信滿滿道:「這正是最妙之處。師尊若在我還不敢造次,但師尊離山遠遊,半年不會回來。我就算殺了童梟,奪了這首徒之位,師尊就算回來又能奈我何?既成事實,血海幽墟開啟在即,師尊難道不承認我這首徒身份,寧可放棄?」
「放心。我出身高陽蘭氏,家族頗有底蘊,派人說項送厚禮,師尊自不會怪我。」
眾人看他如此胸有成竹,一致信服道:「都聽二師兄安排。」
「童梟哪裡知道,這大師兄之位,看似風光,實則兇險萬分?」
蘭風笑得高深莫測:「好教他知道知道,世情險惡。」
杜平閉關不出,專心修煉。
秦紅雪高雅大方,湖藍長裙,婀娜多姿,含笑而來,獻上一杯香茗。
女人都是變色龍。
秦紅雪自從歸了杜平,畫風轉變,收起熱/辣,走起溫婉路線。
杜平只見香茗上,竟然浮現一朵三寸方圓、狀若雲霞、紅雲翻滾、吞吐萬里之異象,便知此物為仙家靈花沏成,品了一小口,便覺紅雲入喉、飽含性靈、浸潤心脾、直達肺腑,修煉胸臆產生的濁氣,隨之滌盪一空,念頭也為之通達,贊道:「好茶。」
秦紅雪笑道:「此洞府中獨有仙茶紅雲金曼陀,乃是極其罕見的火金雙屬性仙植,唯有在暗金地煞靈脈上,才能生長。久而服用,能提升修士火金之氣。對修煉燃魂大。法這等魔功,大有裨益。」
杜平點了點頭。
半年來,秦紅雪盡心竭力,服侍與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倒是頗有助益。
秦紅雪雖資質有限,但入門最久,血魂宗諸般事務,她無所不知,讓杜平隨時諮詢,省去很多功夫。
杜平原想抹去她神識,如今倒是漸漸覺得諸多好處。
「什麼好吃的?」
小曾墨滿臉泥巴,搖晃著朝天厥,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把搶過紅雲金曼陀,噸噸噸一飲而盡。
「你這丫頭!」
杜平揉了揉小腦袋:「怎麼如此饞嘴?」
小曾墨暢快吐了口氣:「哈,真好喝。」
她拍拍小肚皮:「秦姐,我還想喝。」
秦紅雪目光詫異,摸著她頭。
她不明白,童梟心狠手辣,為何對這凡人青年和小女孩,如此關照備至,簡直如老僕一般。
哪怕完全掌握秦紅雪,杜平也從未露出過半點童梟主人的行跡。
在秦紅雪眼中,他就是一個童梟的魔兵,最平凡不過的魔兵。頂多對童梟與這魔兵「龍陽之好」有所猜測。
但魔門中人,性格怪癖,比比皆是。
魔門曾出現一驚才絕艷、魔功深厚的長老,一手燃魂,橫掃正邪修仙界,無人可敵,不知為何竟愛上親手祭煉的一玄門女帝,將女屍魔兵捧上神壇,尊奉為魔門老祖,自己每日三跪九叩大禮不提,更威逼所有長老弟子跪拜。不從者殺無赦。令魔門啼笑皆非、大叫荒唐,卻無人敢違逆。
偌大魔門,每日辰時,三跪九叩,朝拜一女屍,那場面嘖嘖···
萬年後提及此事,正道冷嘲熱諷,魔門羞愧難當。
秦紅雪搖搖頭,將荒唐念頭趕出腦海——主人的事不聽不問不看,照吩咐去做就好了。
秦紅雪搖頭關切道:「紅雲金曼陀雖好喝,但蘊含金火之氣,對凡人乃是劇毒。小曾墨你不要緊吧?」
小曾墨搖頭,得意道:「我胃口好得很,吃什麼都不會有問題。」
「申時要到了,火山要爆發,我去抓岩漿魚。」
她如阿拉蕾般,飛快跑去,留下一串銀鈴歡笑。
火山口中噴出的岩漿里,偶爾會有一種著火怪魚,名【岩漿魚】。
岩漿魚體如泥炭,渾身尖刺,尖牙利嘴,醜陋不堪,可一旦冷卻敲碎外面岩石,卻肉質鮮美,富含靈氣,能提升修為,乃是仇血海中修士趨之若鶩的一大仙味。
可岩漿何等熾/熱?
別說小丫頭,就算築基期修士,都不敢輕易靠近,唯恐被岩漿魔焰吞噬。
但小曾墨如脫韁野馬,光/著腳就敢到處亂竄亂抓。還每每能抓到幾條,大有斬獲,回來就讓杜平做給她吃。
望著野丫頭放飛自我的背影,杜平搖搖頭無可奈何。
秦紅雪似乎有難言之事,斟酌詞句:「稟大師兄。這半年,門內表面平靜,但暗潮湧動,似乎有人對你不滿,蠢/蠢欲/動,要借師尊遠行之機,暗中生事。」
杜平微微一笑。
他早已料到,自己門內大比斬獲奪魁,坐上大師兄之位,會有人不服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大師兄之位享受如此之多特權,誰不眼紅?
杜平卻淡淡一笑:「我早已知之。半年,我閉關不露面,故意留給他們串聯、造勢的機會,就等他們跳出來呢。」
杜平嘴角微翹:「鄭伯克段於鄢。」
「若他們老老實實,毫不觸犯門規,我正愁殺人還找不到藉口呢。」
秦紅雪美眸圓睜:「啊?」
她雖然知道這青年,絕非凡人,但想不到如此老辣沉穩?
突然聽到山門外,一聲震耳欲聾的爆喝。
「巫姑山,還有喘氣的沒有?還不給我公孫古滾出來!」
杜平哈哈一笑:「這不,來了?」
秦紅雪蹙起蛾眉,拿起禁制令牌,虛空一掃。
山門情形,分毫畢現。
一個青年修士,黑髮如瀑,眸如星辰,白衣翩翩,仿佛隨時要乘風羽化登仙之狀。只是神色冷漠,陰鷙之色在眉宇一橫,一看便來者不善。
他身後影影綽綽,跟著數十同輩修士,皆為築基魔修,俱圍觀山門看熱鬧。
「這人是?」
杜平看向秦紅雪。
秦紅雪皺眉:「巫真山一脈,首徒公孫古?他怎麼來了?」
「巫真山?」
杜平凝神,看向茫茫雲海、彼岸的巫真山。
雖說九屍山同屬一大陸,都位於仇血海之上,但其實相距足有萬里之遙。
哪怕巫姑、巫真二山,相距最近,眺望而去,也隱隱約約,籠在萬里紅雲之中。
仇血海絢爛酷熱,金烏蒸騰下,萬里紅海水汽升騰到空中,長風幾萬里,吹度萬里紅雲,將九屍山遮蔽得天外魔窟、海市蜃樓般,既是絢麗壯烈,震撼人心,又充滿迥異與海外仙山的魔窟風情、恐怖魔性。
「公孫古乃是巫真山、羊真人座下首徒,天資極高,修道百年,已是築基六品。」
秦紅雪蹙眉道:「雖然同在九屍山血魂宗,但並無多少交情。各山暗中相互排擠、打壓,勾心鬥角。師尊不在,會無好會,不見為好。」
杜平啞然失笑。
內訌,乃是魔門特色。
從上古長生門開始,魔門便一再分/裂、內訌、再分/裂。
如今,血魂宗九大山門,各自占據九屍山一處開宗立府,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杜平正要說話,公孫古卻仿佛料定童梟不敢出來,威逼道:「你巫姑山,也是血魂宗一脈?卻這麼無膽嗎?童梟,我知你殺了仇戾,特來尋你。你身為首徒卻貪生怕死、閉門不出,高懸免戰牌,傳出去只怕會引人發笑、折了巫姑山威名。」
「就算血師叔回來,聽聞我打上門來,你卻縮頭烏龜,墜了他威名,怕也會重重責罰你!」
「哈哈哈!」
公孫古慨然大笑,迴蕩群山,聲震大海,魔功蓋世、顧盼自雄、威壓巫姑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