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師娘住過的水母?
「尊者大人,之前怎麼沒聽說過您還收了弟子啊……」
城主等在奧數尊者的身後,見有些沉默便主動攀談。
「收徒難道還得昭告天下?」奧數尊者也不回頭,依舊眼神凝視著漩渦般的秘境入口,「他是我放在人間歷練的弟子,老放在那高高在上的神山上,是教不出好學生的。」
齊泰與李茗對視一眼,心中瞭然,這弟子的術算天資已經得到過印證,再從其如此高的修行天賦來看,哪怕這弟子身份是假,但至少也絕對是奧數尊者器重的晚輩。
「尊者所言極是,讓齊某醍醐灌頂。齊某還總想著讓犬子努力留在神山不下來,可這偌大人間,神山再大也不過就是一座山啊。」齊泰感慨道。
話罷,他卻驀然感到一陣心寒,只見奧數尊者扭過頭來,眼神冰冷的讓他陌生至極。
「謹言慎行。」奧數尊者只吐出了這冰涼的四個字,就又扭過頭去。
那齊泰如釋重負,心有餘悸地冒出一滴冷汗。這時他才意識到,他方才順著奧數尊者的意思往下說,竟不覺間就發表了輕視神山的言論。而僅憑剛才那句話,就足夠讓他家破人亡。
他悄悄瞄了一眼這個浮誇的尊者,驀然覺得有些後怕,這難道是這個沒正形的花道士刻意引導自己說出來的嗎?
「你可曾進過這個秘境?」奧數尊者驀然發問。
「進過的……」齊泰答。
「以你化羽下境的實力,這秘境中的兇險可對你造成威脅?」
「齊某隻是堪堪逃命。」
「連你也堪堪逃命,為何還能採摘到珍寶?」
「這秘境頗為古怪,越強者反制越嚴重,我放了兩個鄉夫進去卻完好無損的出來了。」
「所以你是故意不說這個規律,讓我弟子進去送死?」奧數尊者回頭,臉上帶著讓人如芒在背的微笑。
「當、當然不是……只是連我都能出來,那……那尊者的弟子當然也能……畢竟他可是尊者的弟子啊……」齊泰顫抖地回答,只是他的眼神深處,似乎看不出太多的恐懼。
奧數尊者突然朗聲大笑,笑的城主與老闆兩人莫名其妙。笑了良久,奧數尊者才道:
「不得不承認……為了洗這個錢,你們背後那個人居然捨得下如此重本啊……兩天造出這個秘境,不簡單吧。」
此話一出,齊泰與李茗如遭雷擊,皆是面如土灰。
「尊者大人冤枉,這秘境就在此處,我們沒騙您啊!」
其聲淚俱下的模樣,貌似真的遭受了莫大冤屈。
奧數尊者根本沒有正眼瞧這個唯唯諾諾的城主,「如果只是為了這點稅銀,大可不必下這麼大手筆。他會這麼捨得,是因為這東西不僅是給我的下馬威,也是見面禮啊……」
齊泰聞言,那瑟縮的模樣也消散了些,見奧數尊者已經挑破窗戶紙,他也索性不裝了。
其實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怕過面前這個洞虛境的大人,即便對方單手即可覆滅自己。
「先生說過,奧數尊者是這世上罕有的聰明人,先生很敬重尊者您。北敖洲的術數之道兩千年前曾興盛過一時,但還是因為與北敖洲人的風格不合逐漸沒落,如今這條大道在北敖洲鮮有人走,但先生卻大膽預言,有了尊者您的出現,北敖洲的術數水平有朝一日定能追平南陽洲。」
「打住。」奧數尊者突然發聲,打斷了齊泰的講述,「你家先生對我的評價嘛……」
齊泰怔了怔,還以為是自己馬屁拍的太過,這奧數尊者準備自謙了,但這花道士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大跌眼鏡。
「倒是挺中肯的。他真是親口這麼說的?」
「我家先生的話,我自然是不敢亂編的。」齊泰陪笑著回答。
「看人看得挺准,可惜他不是算命的,預言錯了。」
「錯?錯哪兒了?」
「若我活到五百歲,那麼不是追平南陽洲那群老驢,是趕超。」
奧數尊者雙手負後,得意揚揚地說道。
齊泰扯了扯嘴角,一時都被奧數尊者的恬不知恥和大言不慚整的有些無言。
「奧數尊者天縱奇才,化羽境時就得到了仙祖廟的職位足以證明這一點。」齊泰話鋒一轉,「面前之物的價值已經高過了朔城五年的稅銀,尊者拿此物交差,定能記一大功。這是我家先生特意為尊者大人準備的禮物,還望……尊者笑納。」
「我若不答應呢?」奧數尊者挑眉,語氣輕佻,「我那弟子就會慘死在裡面,然後我為救他導致秘境崩壞。包括雪鄉茶在內的所有不合常理的商品就都可以用這個無跡可循的秘境做解釋,你們甚至還能反過來倒打一耙,說是我破壞了你們朔城興起的關鍵?」
齊泰暗自思量,這奧數尊者果真名不虛傳,他看得著實通透。但讓他費解的是,為何這奧數尊者都猜到了先生的用意,還要讓自己的弟子以身犯險?
忽而,他想到了答案:
「看來是我們猜錯了……尊者這位弟子,對您來說並不重要。所謂的下馬威,也就不成立了。」
奧數尊者卻鎮定自若地搖了搖頭,「不,我很喜歡他。」
齊泰略感驚詫,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道:「莫不是尊者神機妙算,已經算準了您這位弟子能安然歸來?」
奧數尊者依舊搖頭,淺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很多東西,不用靠算也能知道啊……」
……
雪鄉秘境。
游蘇漫步於這片光怪陸離的秘境之中,濃密的草地每一步都讓他有種踩在雲端的錯覺。如此茂盛的植被,在北敖洲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惜了……」
游蘇自言自語,不知在嘆息些什麼。
他的目光偶然間被一株奇花所吸引,那花兒的花瓣晶瑩剔透,宛如晨露凝結而成,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在這奇花異草的海洋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游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輕觸那柔嫩的花莖,卻未曾料到,這看似溫婉的花朵竟藏著不為人知的兇險。
就在他的手指與花莖接觸的剎那,原本光滑無痕的花莖上驟然生出無數細小的尖刺,猶如荊棘叢生,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游蘇卻並未因此退縮,反而以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任由那些尖刺深深扎入他的肌膚。他的神色依舊平靜如水,仿佛那穿透肉體的疼痛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考驗。
正當這奇異的一幕發生時,一塊巨大的冰錐悄無聲息地從頭頂的岩壁脫落,帶著堅不可摧之勢,直愣愣地向游蘇砸來。
那冰錐足有一個成年人大小,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刺骨的寒氣,仿佛能凍結世間一切生靈。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生死危機,游蘇卻顯得格外麻木。他並未躲閃,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只是靜靜地蹲在那裡,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危險的來臨。
冰錐以驚人的速度墜落,最終轟然砸落在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瞬間濺起無數冰屑,如同冬日裡最絢爛的煙花,美得令人窒息。
而游蘇,就在這絢爛的冰屑雨中屹立不倒,衣袂飄飄,竟未沾染絲毫冰晶,仿佛他本身就超脫於這世俗的一切紛擾之外。
「果然如此……」
游蘇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他緩緩開啟那雙深邃的黑瞳,淡紅與淡綠的兩色幽光交織閃爍,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他輕輕撫摸著被尖刺「扎傷」的手指,指尖光滑如初,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游蘇會選擇主動進入秘境的原因,當然不是好心作祟要幫助奧數尊者,而是有利可圖。
早在入洞之前,未開黑瞳的游蘇就能清晰地看見那個漩渦般的秘境之門。很顯然,這所謂的秘境一定與邪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樣類似的漩渦游蘇只在一隻邪祟的身上看過,那就是給他邪祟『啟蒙』的食夢鬼!
他曾和假扮成師妹的太歲一起進入過食夢鬼身上的那個漩渦,裡面居然是一處獨立的空間。
能夠獨立開闢出一個空間,這絕對是一個極其逆天的能力。稀有的空間屬性即便是放眼五洲五千年的修仙史,也沒有幾位精通者,但無不是鎮壓一世的絕世強者。
而若是能斬殺這隻邪祟,那麼身為真主的游蘇極有可能得到……不,是恢復一部分近似的能力。這絕對將是游蘇往後戰鬥的一大助力,游蘇當然不會錯失如此機緣。更何況還有奧數尊者在此,他若能識破掉這秘境是邪祟作祟,不僅算是幫了他的忙,而且還會得到他的庇護,也算是一舉兩得。
「可惜了……」
游蘇又念了一聲,「可惜這不是獨立的空間,而是你做出的虛影啊。不過……這能力也不錯。」
原來,那些尖刺雖看似鋒利無比,實則只是虛幻的表象,無法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而那從天而降的冰錐,也不過是邪祟用來考驗他意志的幻象罷了。
他利用黑瞳,開始在這片秘境中仔細搜尋那頭邪祟的真身。
勘破幻象之後,秘境的本貌也漏了出來,這就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冰谷中的空洞。
地面濕滑,卻不是因為是冰,而是冰上還布滿了青苔,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以免滑倒。
突然,游蘇的目光定格在半空中,那裡漂浮著一團漆黑的物體,形如一隻巨大的水母,緩緩蠕動著,散發出令人反胃的惡臭味道。
他沒有猶豫,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殘影,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那黑色水母衝去,手中墨松劍已經錚然出鞘。
黑色水母似乎也察覺到了游蘇的逼近,它蠕動著跑遠,還伴隨著海浪般的聲音。
夢境之屬的邪祟一旦被勘破玄妙,便不再具有可怕的威脅。面對游蘇的追擊,黑色水母只能憑藉敏捷的行動躲避。
可這冰窟密不透風,像是為這隻漆黑水母專門製作的囚牢,它終究是無處可逃。
墨松劍發出一聲清越劍鳴,游蘇在冰牆上奮力一蹬,劍氣雄渾,直指水母身下。
可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一貫逃避的黑色水母居然不再躲避,而是將身下所有漆黑觸手一起張開,宛如一張巨口一般迎接著游蘇勢不可擋的劍鋒!
游蘇當即意識到上當,這黑色水母不光只會幻術,還有計謀!
可惜為時已晚,黑色水母的一根觸手緊緊纏住墨松劍,然後迅速順著劍身纏住了他的手腕。那觸手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猛地一拉,將他整個人拖入了水母那漆黑如墨的體內。
一瞬間,游蘇被一種粘稠而冰冷的液體所包裹,呼吸變得異常困難。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仿佛被拖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與不安同時湧上心頭。
然而,游蘇並未因此而慌亂。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動,他深知面對這些污穢之物,任何一絲恐懼或猶豫都可能成為致命的弱點。
跌落,又是無盡的跌落。
過往的美好生活像走馬燈一樣逐漸浮現,與師妹的嬉笑怒罵,與師姐的相敬如賓,與雪若的針鋒相對,還有與師娘的彼此付出……
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著游蘇以前生活的幸福,來讓他對想要掌握自己命運的決定而後悔。
可惜這惑人心神的把戲,根本動搖不了游蘇一分一毫。
正當游蘇穩住身形,準備尋找著這詭異水母的弱點之處時,一道光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光幕中的圖景並非他的記憶。
那是一個白裙飄飄的絕美仙子,她躺在與他相同的環境裡,臉上的神色哀寂如心死。
可她也跟游蘇一樣,被一道偶然出現的光幕吸引去了注意。那道光幕里,居然是站在師娘的空房前拼命喊著師娘的自己。
隨後,師娘宛如煥然新生,以美到令人窒息的一劍碎開了黑幕。
「師娘……也來過這裡嗎……」
游蘇唇角勾起,驀然生出一種與師娘命運與共的感覺。
黑色水母如同煙火一般炸開,濺出的黑血灑落在半透明的冰牆上,有種怪誕的美感。
死去的黑色水母也不知會不會想起,不久前的它也經歷過了一遍類似的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