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紗幔外的燭火被點燃,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
「小姐,不必驚慌,我乃是驛館請來為小姐查驗身子的穩婆蔡氏!」
阿離長舒一口氣,她不解的是自己明明已將房門關好,這穩婆怎會如此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房裡的?
阿離趕忙梳洗完畢,換上侍女為她送來的乾淨的衣衫,走出紗帳。
眼前是一位四十歲左右年紀的婦人,身穿一件素雅合體的長襟大褂,頭髮整齊的梳在腦後,挽成髮髻,一看就是個乾淨利落的人。
阿離淺淺行了個禮:
「讓穩婆久等了!」
「小姐客氣了,侍從通知的急,未提前給您通報,就直接過來,說來也是在下禮數不周,在下現在開始驗身,小姐可方便?」
阿離點頭應允,有了官家出具的驗身證明,以後自己尋回原主家,也能自證清白。
穩婆將隨身帶的布包解開,一樣樣擺開攤在桌上。
看著阿離這一身如綢緞般的皮膚,穩婆也是感嘆:
「小姐真是好身材,我做穩婆這麼多年,還第一次見如小姐這般的呢!」
阿離只能呵呵!
有一種被人被人擺在桌上欣賞的尷尬之感。
驗完身子,穩婆詳細記下:脖頸、手腕、腳踝明顯繩索勒痕,後背腿上多處淤青,處子之身...
阿離看完驗身報告,也長吐一口氣,倒不是因為是處子之身,最起碼知道原主留給自己的是個乾淨的身體,也不必擔心未來有何後遺症,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見穩婆收拾好包袱,有離開的意思,阿離忍不住問道:
「穩婆,我沐浴前似乎記得這房門是關好的,您是怎麼進來的?」
穩婆系包袱的手停頓了一下轉頭微笑道:
「小姐,有所不知,這驛館啊不比尋常客棧,每間房都會留有暗門,為的是有特殊情況可以及時脫身。」
阿離面帶微笑口氣較剛才更為親切:
「穩婆,我不明白的是,既有正門,您為何非要走暗門?難不成您來給我驗身可有其他目的不成?」
穩婆聞言道:
「小姐,實不相瞞,我也是聽官家號令,拿官家俸祿,巡撫首領南宮大人懷疑您身份特殊,若從正門進來,被驛館人看到,畢竟人多嘴雜,傳出去,恐招人閒話,將來對您不利。
特令我從暗門進來,不成想讓小姐誤會了!」
這個南宮首領看表面像冰坨一塊,沒想到心還挺細!
他考慮的實在是周全,自古大戶人家對女子清白最是看重,尤其是宦官人家小姐,如若穩婆從正門進,查驗結果必將留一份驛館存檔,驛館的人自然會知道,沒事還好,若是有事那就是另一番景象。
「是我誤會您了!」
阿離深施一禮以示感謝!
穩婆回了禮卻從正門離去,如今姑娘身子清白,到哪也不怕別人說去。
驛館侍女給阿離送來了兩菜一湯,一葷一素,倒也可口,順便將阿離衣服帶回去漿洗。
阿離吃了幾口實在不餓,將飯菜端到隔壁栓子房裡,果然如她所料,這小子吃的湯都沒剩下。
栓子眼神清澈:
「阿離姐姐,您來了,您換了這身衣裳真是好看!」
洗乾淨的栓子,也換了一套短褂長褲的青色衣衫,那張小臉顯的有幾分秀氣,像極了哪位富家公子的貼身書童。
「給你的,就知你能吃!」
栓子撓了下後腦勺:
「還是姐姐好!這驛館的飯菜真是好吃哩!就是有點少!」
栓子接過來毫不客氣狼吞虎咽起來。
阿離笑道:
「慢點吃,這裡又沒人跟你搶!」
栓子邊吃邊道:
「阿離姐姐你不知道,這是我打小落下的毛病,原來我在街頭要飯,要來的飯得趕緊吃,要不就會被比我個高力氣大的搶走!」
阿離聽聞錯愕,原來栓子身世這般苦,她只知栓子是劉二狗不知從哪拐來的孩子,卻不知在被劉二狗拐之前,他竟是在街頭要飯的苦孩子。
吃過晚飯,見時辰尚早,阿離沿著驛館石板走廊向前溜達,初春的夜,夜涼如水,月朗星稀,整個驛館籠罩在清冷的夜色中。
阿離坐在廊前的木椅上,望著月光下的驛館後花園,心裡琢磨著自己這副身軀的主人,不知是京城哪一家,家中還有何人,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自己身上穿的那套裙子。
她早就發現那身裙子非一般家庭能穿的起,定是非富即貴,那樣的大家閨秀又怎會被人悄無聲息地的賣掉,而沒人報案呢?
這裡面定有蹊蹺。
一隻黑鴉撲騰著翅膀從廊前飛過,阿離一怔,有人來!
緊接著聽到走廊上腳踩瓦片的聲音,這驛館的夜似乎也並不那麼太平,阿離身在暗處,顯然廊上的人並非發現下面有人,聽腳步聲,這人似乎直奔那巡撫大人的住處而去。
阿離不知哪來的勇氣,悄悄跟在身後,腳步聲在走廊的盡頭戛然而止,只見一個黑影從廊上飛身而下,阿離沒料到對方會從廊上下來,一時躲閃不及,和對方撞了個正著。
似乎對方也怔了一下,估計他也沒想到廊下會有人。
男人一身玄色勁裝,長發如墨,月光下,此人身材修長,手握佩劍,此人長著一張陽光帥氣的臉,看年齡也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
「你是誰?」
「你是誰?」
兩人同時問出了同樣的話。
男人看清楚後,換成一副吊兒郎當意味深長的表情,緊抱雙臂斜靠在廊柱上,那眼神一個勁往阿離胸前飄去。
阿離低頭一看,剛才在廊下走的有些急,外衫衣帶不知何時已經散開,露出裡面若隱若現的內衫,將自己那姣好的身材顯露無疑。
阿離臉一紅,趕忙低頭將衣帶系好。
男人一副戲耍的表情:
「你是女的,我讓你先說!」
這還分男女嗎?
阿離壯了壯膽:
「你可別亂來啊,你要亂來我可就喊人了!驛館裡可有很多護衛,到時候你想逃都跑不了!」
男人「噗嗤!」一聲笑了:
「姑娘,我離你三丈遠呢,我對你亂來什麼了?我還擔心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呢,瞧我這張英俊帥氣的臉,不知是多少姑娘小姐的夢中情郎呢,不過我不介意多你一個!」
「我不過閒來無事,隨便逛逛而已,跟公子算是偶遇,我可什麼都沒看見!時候不早了,我得回房休息了!」
阿離轉頭就要走,見他不過是一個夜闖驛站的登徒子,自己有何怕的。
男人順手掐了根薔薇樹剛抽芽的嫩枝條叼在嘴邊:
「阿離姑娘這麼快就走啊,我知道你的案子明日在臨安城府衙開審?可有此事?」
阿離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你是誰?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男人不緊不慢:
「我是誰不重要,我還知道你是被誰賣給劉二狗,姑娘難道不想知道真相?」
阿離脊背發緊,猛的轉身死死盯住男人:「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