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院到東院需經過西院的一個小角門。
西院原是二姨娘居所,如今是江府的小少爺江少聰住在此處,婆子不說,光丫鬟就有六個照顧江少聰的起居,這位江家少爺被江家上下寵的沒個樣子,阿離在前世就早有耳聞。
阿離止住了腳步,身後的跟著的春桃和栓子也停了下來。
只見一位身著粉衣,身披緞面紅斗篷,頭戴櫻花紅球的少年出現在角門處,空長了個頭,身子骨卻是單薄的很,年紀輕輕臉上卻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一看就是過早經歷人事,身體虧空所致。
江少聰正和江婉兒說著話,江少聰身後跟著個丫鬟,一雙眼睛像是帶著鉤子。
丫鬟年紀應該是二十左右年紀,身材豐滿,想必平日裡為巴結小主子,沒教江少聰好事。
這江家的二世祖可是府里的一霸,連府上貓狗見了他都繞道走,他沒料到阿離會停下,更沒想到會跟他對視,照以前,可是躲都躲不及。
「小姐,這是少聰少爺,我們還是少惹他為好!」
春桃一邊提醒。
阿離眉毛一挑:
「呦!我當誰呢,原來是少聰啊,這怎麼論你也得稱呼我一聲大小姐或姐姐吧!」
江少聰畢竟年輕被江離這麼一激,當即就頂嘴道:
「我說江離,還大小姐呢,你當你是誰啊,如今我娘成了續弦,就是正室,這嫡長女的身份有你什麼份!」
江離滿臉堆笑:
「少聰,我是不是江府嫡長女你說了不算,是祖宗規矩說了算!不信你去問問便知!」
一旁的江婉兒渾身穿金戴銀,明晃晃黃燦燦簡直能亮瞎眼。
江婉兒嘴恨不得撇到耳根處:
「姐姐,瞧你這身寒酸的,連首飾都不帶,你這是想給江府丟面子?還是你窮的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江離嘴角掛著微笑,不急不徐道:
「婉兒,我窮不窮,有沒有首飾你能不知?你身上穿的帶的哪件不是我的?你娘續了弦,你還當你也成了江府嫡女不成,只要我活著,你永遠都是姨娘生的丫頭!」
江婉兒沒想到江離會反駁,而且反駁的自己啞口無言。
「你!你!你!」
江婉兒氣的小臉通紅。
江少聰正要幫江婉兒懟江離兩句,見北院的王媽正往這走,就閉了嘴。
王媽急匆匆趕了過來:
「大小姐我去院裡尋您不在,就猜是去了東院,老夫人讓我囑咐小姐兩句,小姐這剛回府,又趕上老爺續弦,可千萬說話要注意,今日來往的賓客那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莫失了分寸才是!」
江離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道:
「王媽放心,我知道輕重!」
王媽連連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一扭頭見江少聰和江婉兒也在:
「兩個小祖宗呢,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趕緊到東院去,去晚了,惹老爺發火!有你們好果子吃!」
兩人哪敢惹王媽,小跑的往東院走去。
江離一邊往東院走一邊心裡琢磨著:
前主這處境,被人拐賣一點都不奇怪,在這偌大的江府里,如那無根浮萍一般,任人拿捏,能活到這麼大,簡直是奇蹟!
東院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偌大的客堂內高朋滿座,果真如江離所料,個個是錦衣華服,珠翠滿頭,明面是來參加江侍郎的續弦之喜,暗地裡男人是來拉幫結派,想藉此攀上更高的權貴,女人則是互相攀比,順便給自家兒女尋一門當戶對的親家。
這也是權力、財力的一場較量。
客堂正面江侍郎和柳媚端坐正堂,一側男人們喝酒,推杯換盞,另一側紗簾後貴婦們在吃茶聊天。
今日的柳媚身著和江侍郎同色的棗紅禮服,滿頭珠翠,眉眼間風情萬種,那雙帶鉤的桃花眼看江明遠時含情脈脈,如那懷春的少女般多了一抹嬌羞。
江離在廳堂口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臉上掛著純淨溫柔的笑容,走進客堂。
江離從客堂門口一出現,便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那一身素雅清新的衣裙,配上江離那勝雪的肌膚,如掉入凡間的仙子,美的出塵脫俗,在這群艷麗的脂粉堆里,更顯得如那空谷幽蘭般,美的幽美而絕世。
一位四十左右端莊嫻靜的貴婦被驚艷道,悄聲問身旁的夫人:
「魏夫人,這位小姐是?我還從未見過如此清麗的女子!最近京城最是流行頭上帶鮮花,瞧這鮮花只有配花樣的年紀才真是好看!我們這些年紀大了只有帶這些俗氣的黃白之物了!」
「南宮夫人,這位應該是江侍郎的嫡女,已故江夫人的獨生女江離!」
說話的是正五品吏部郎中魏大人的夫人娘家姓魏,魏夫人生的是豐滿喜氣,舌燦蓮花,是京城有名的包打聽,誰家有公子未娶親,誰家有女兒待嫁,她是如數家珍,夫君歲官位不高,魏夫人憑自己的交際手段,在京城的貴婦圈內可是香餑餑的存在。
南宮夫人讚嘆道:
「早聽聞這江大人的前夫人謝氏是位難得的美人胚子,沒想到女兒也生的如此美貌!」
魏夫人嘆了一口氣:
「可不是嗎,可惜紅顏薄命,謝氏沒福氣,生下這個女兒卻難產走了,留下這姑娘孤苦無依,如今江大人將姨娘柳氏續了弦,這姑娘在江府的日子恐怕沒那麼好過,不過這江小姐的外祖父可是開國元勛謝大將軍,舅父是從二品振國大將軍,想必這姑娘有外祖母家撐腰,也應該差不哪裡去!」
嬸娘邱氏一聽南宮夫人誇讚,忙將江離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熱情的給左右身邊的夫人們介紹著,儼然是一副自家女兒般驕傲。
邱氏生了兩個兒子,唯獨沒有女兒,打小看著江離長大,倒也沒把江離當外人。
妻以夫為綱,按禮節需按各位夫人夫君官位高低順序敬茶: 柳氏帶著江婉兒走在前頭,邱氏帶著江離緊隨其後。
先是從南宮夫人和魏夫人這一桌,江婉兒一副乖巧可人甜美的模樣,江婉兒雙手搭在左側,深施一禮:
「婉兒祝南宮夫人和魏夫人身體安康、吉祥如意!」
許是身子過於豐滿,蹲的幅度有些大,起身需扯著柳媚的衣袖才起的了身。
南宮夫人硬憋住沒笑,點頭回了禮,魏夫人忍著笑意恭維道:
「二小姐生的好生艷麗!一看就是有福氣,將來定能尋個好郎君!」
江婉兒忙回道:
「婉兒謝夫人讚譽!」
緊接著就是邱氏帶著江離過來,江離微微欠身:
「小女江離祝兩位夫人: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南宮夫人微微頷首,心裡卻讚嘆:好一個才、色雙絕的女子!
魏夫人打心眼裡稱讚:
「江小姐不僅長的出塵脫俗,這文采也如此出眾,江府真是好福氣!」
承認江離代表江府嫡女身份,言語中表露無疑。
魏夫人那張圓臉笑起來更是和藹可親:
「江小姐,可曾婚配?」
一旁的江婉兒聽到魏夫人的話,心中一緊,醋意大發,不顧禮節扭頭對魏夫人道:
「夫人恐不知,姐姐前幾日走失,府上,上上下下擔心的很,今日姐姐平安歸來,我們才放下心來,就是不知姐姐走失的這幾日發生了什麼!我們也是心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