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謝府,謝老夫人院子裡,江離親昵的趴在謝老夫人的膝前和外祖母聊著天。
小丫鬟來報:
「李嬤嬤,錦衣坊的夥計說,公子定的兩身衣裳送到了!」
江離喊道:
「嬤嬤,是我定的,我打著懷安哥哥的名號定的!」
「也就表小姐能使出這樣的歪招數!」
李嬤嬤笑著出去。
江離一邊給外祖母揉著肩一邊問:
「外祖母,嬤嬤說府上繡娘手藝好生了得,您可知繡娘會不會繡那雙面異繡?」
「阿離,你從哪聽說這雙面異繡?」
謝老夫人,雙眼微閉,但是能看出她心裡有些許激動。
「外祖母,我出生時,我娘親留給了我一件雙面異繡的桃紅肚兜,上面繡的是一枝潔白的梨花,我想知道我娘的這手藝可是巧娘教的?」
謝老夫人一聲嘆氣,擦了擦眼角的淚:
「哎!孩子,你娘親是個苦命人,你啊一出生就沒了娘親,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都是那人做的孽啊!」
那人?那人是誰?江離還想問,卻見外祖母累的閉上了雙眼,似乎不想說話。
江離也不敢再問,伸手將一件薄毯搭在外祖母身上。
江離小聲囑咐春桃說:
「春桃,你在此守著外祖母,我出去走走!」
「嗯!」
春桃懂事的點了點頭。
正值陽春三月天,陽光正好,春風不燥,江離沿著府里小路隨意溜達著,遠處的花圃里一位瘸腿的老兵正在擺弄著花草。
江離走上前問:
「伯伯,巧娘的繡房在哪裡?」
府上很難見到年輕的小姐,老兵不用猜也知道這位是表小姐,很是熱情:
「表小姐是找巧娘做衣裳吧,您沿著這條路往前走,看到岔路口左拐就到了!」
江離謝過,沿著老兵指的路沒多久,便看到兩間白牆黛瓦的房子,像極了江南那一帶房子的外觀,房前晾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布匹,隨處散落著幾處大染缸,這房子沒有圍牆院落,一看就認出這是巧娘的繡房。
房門半開,裡面光線很暗,看不清裡面有沒有人,江離玉手輕扣房門:
「房裡可有人?」
門「吱呀!」
醫聲打開,一個滿頭花白頭髮的婦人走了出來。
「您是?」
「老人家您可是巧娘?我叫江離,老夫人是我外祖母!」
「您是表小姐,失敬失敬,表小姐快請進!」
巧娘將房門大開,讓外面的陽光投進房內,江離這才看清,房內擺著一排身穿盔甲和勁裝,和人同比例大小的人偶,這要晚上來還真有些嚇人,靠窗的位置有一軟塌,上面隨意散落著一些裁好的衣裳布片。
巧娘無措的搓著雙手:
「我這有些亂,讓表小姐見笑了!」
「無妨,巧娘,我就是向您打聽一些事情!」
「表小姐請說,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您!」
江離隨意翻著軟榻上的針線筐,裡面有幾個繡花樣子。
「巧娘,我聽李嬤嬤說您的手藝好,整個京城無人能及!」
「李嬤嬤謬讚,奴婢不過是承蒙府上不嫌棄,賴在府上不走的繡娘而已!」
江離見巧娘的頭髮雖花白,面上皺紋並不多,最多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紀。
江離隨手拿起一個荷花的花樣,對著窗戶細看,只見那花瓣的脈絡清晰可見,栩栩如生。
真是高手,江離從未見過這麼逼真的花樣,就是繡坊的劉嬤嬤也未必能畫出這樣的花樣來。
「巧娘,您是哪裡人?」
「回表小姐,奴婢家鄉是江南人氏,早年隨夫君來的京城,夫君不慎陣亡,留下我這未亡人,承蒙老夫人不棄,便一直留在將軍府待到現在。」
江南人氏,江離早就猜到,巧娘的鄉音里還有著濃重的軟語。
「巧娘,您可會繡雙面異繡?」
江離盯著巧娘。
「不瞞表小姐,奴婢確實會!」
「那我娘親是跟您學的這雙面異繡的技法了?」
巧娘手一抖,繡花針扎到了手指尖,在那潔白的繡花絹面上留下一絲鮮紅,分外醒目。
「大小姐冰雪聰明,跟表小姐這般大的時候常到我這裡玩耍,一來二去,見我繡,她就慢慢學會了!」
「巧娘,您的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回表小姐,奴婢祖父在前朝曾掌管江南製衣局,後來家族沒落,便以製衣為生計,奴婢這雙面異繡的手藝也是祖上傳下來的。」
「巧娘,您可知,這雙面異繡手藝除了您之外可還有誰會?」
巧娘揚起那張略帶滄桑的面容:
「除了大小姐,這世上再無第二人,可惜大小姐她...」
巧娘忍不住用衣角擦拭著眼角的淚滴。
江離心下有了幾分明白:
「巧娘,可是我聽說,當今皇后娘娘也會這雙面異繡,那又是怎回事?」
巧娘猛然抬頭看向江離,江離頓覺渾身汗毛直豎。
「巧娘,有什麼不對嗎?」江離接著問。
巧娘似乎欲言又止,長長嘆了一口氣:
「都是陳年往事,表小姐,有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提也罷!」
江離再怎麼問,巧娘就是三緘其口,再也不說。
臨走時,江離不死心:
「巧娘,我以後想跟您來學這雙面異繡,您會教我嗎?」
「表小姐要不嫌棄,隨時來學便是!奴婢自然願意的很!」
回到祖母院裡,祖母已經醒來,正在和李嬤嬤對自己買的那兩件香雲紗的衣裳評頭論足。
謝老夫人問:
「阿離,你回來了,我們正在說你買的這衣裳,花色好看,摸起來又輕、又軟、又舒服,是什麼材質的?」
江離俏皮道:
「回外祖母,這叫香雲紗,是不是很好看,不過這價格麼也很是好看呢!」
李嬤嬤笑著回道:
「可不是,這兩件衣裳都趕上黃金了,花了整整兩個金錁子呢。」
謝老夫人打趣道:
「真是個敗家的丫頭,這幸虧就養你一個,多一個也是養不起呢,將來誰家倒霉要是娶了你,非得把人家花窮不可!」
江離仰著小臉:
「外祖母,我可不嫁人,我就要陪著外祖母,讓舅舅和懷安哥哥養著我!」
李嬤嬤笑著打量了一番江離:
「老夫人,我瞧著表小姐也到了該找夫君的年齡,我看不如親上加親,嫁給大少爺,那以後不就永遠陪在老夫人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