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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千古艱難唯一死

2024-08-07 05:09:55 作者: 林悅南兮
  秦府

  秦業迎著賈珩的目光注視,長嘆了一口氣,道:「賢侄有所不知……」

  秦業終究不是那等依仗權勢就翻臉無情的無恥之徒,就將剛剛見過賈珍的經過說來,當然如果賈珩知難而退,他也正好問心無愧。

  秦業如此的心思,正是處在這般一種左右搖擺的複雜情景上。

  賈珩沉吟半晌,自是察覺到秦業心頭的糾結和矛盾,就問道:「秦世伯,我和令嬡婚書已定,秦世伯難道要悔婚不成?」

  秦業面露苦笑,道:「老夫自是不會悔婚,只是此事畢竟牽涉到貴府族長,賢侄回去之後,難保不會再起波折啊。」

  賈珩道:「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寧國府雖勢大,但說破天去,也逃不過一個理字,況我也是賈族中人。」

  但事實上,賈珍百分之百要胡來。

  紅樓夢原著多次提到賈府干涉,從王熙鳳弄權鐵檻寺,借長安節度之手,參與長安府尊和長安守備親事之爭,再到賈璉偷取尤二姨,鳳姐對苦主張華的迫害,可以說,賈府這種事情乾的不是一件兩件。

  當然,他好在還姓賈,若事情鬧大,他或可以尋賈母這位兩府里輩分最高的老太太評理。

  但能不能見到賈母,又在兩可之間。

  所以,此事需要提前防備。

  他向來謀而後動。

  若還未見秦可卿也就罷了,方才既已見得秦可卿,這要是一步退卻,他豈不是成了被牛頭人的苦主?

  既存此念,賈珩目中現出堅定,沉聲道:「秦世伯放心,寧國府那邊,我會想辦法周旋,世伯,我和令嬡的婚事,還請儘快議定下婚期,否則,賈府說不得還會再使手段。」

  如是迎娶秦可卿,賈珍再想從中作梗,就要難上許多了。

  秦業遲疑道:「賢侄,這太過倉促了吧。」

  賈珩沉吟了下,正要勸說秦業,忽聽得一聲柔媚、酥軟的聲音,「爹爹……」

  帘子之後,倩影微動,現出一女來。

  秦可卿在簾後聽了半晌,聞聽寧國府族長將代子提親,就是臉色一變,

  「你,如何出來了?」秦業臉色微變,這時代雖男女大防雖未如,但一未出閣女子,見於外男,還是有著幾分不太妥當。

  但秦業家終究是小門小戶,倒也沒有那麼多講究。

  「爹爹,方才之事,女兒已聽了大半,既婚約早定,豈可輕易失信於人,縱有不妥之處,也是女兒之命了。」秦可卿看向秦業,清聲說道。

  見這一幕,賈珩也不由面色動容,他確是沒想到,秦可卿竟能說出這番言語來。

  也是,既能懸樑於天香樓,若無一分烈氣,似乎也說不過去。

  要知道,千古艱難唯一死,縱然是死,其實也是需要一定勇氣的。

  見秦可卿出來勸說,秦業蒼老面容上現出無奈,終究長嘆了一口氣。

  這位在工部蹉跎半輩子,性情本就綿軟,否則也不會如此左右搖擺,若是拒絕賈珍,在陶然居就可開口言辭拒絕,賈珍還能強逼不成?

  若要悔婚,就可直接作惡人,打發了賈珩。

  但前者畏懼賈珍權勢,後者又不想做惡人,同時擔心賈珩來鬧,於是兩相為難,躑躅猶疑。


  秦可卿顯然是知道自家父親性子的。

  秦業面色變幻了下,說道:「罷了,罷了,婚約既定,豈可失信於人?寶珠,將姑娘帶回去,這就見外男,成什麼樣子。」

  寶珠從一旁走過來,拉了下秦可卿的衣袖,小聲道:「姑娘,先回去罷。」

  秦可卿也反應過來,就羞紅了面頰,方才也不知為何,心頭一急,就走將出來,但此刻才知方才是多麼逾矩。

  偷瞧了一眼那沉靜依舊,氣質清逸的少年,見其目光溫煦地沖自己微微頷首,心跳加快幾分,櫻唇翕動了下,還未說什麼,就被寶珠拉著進了內宅。

  「小女不知禮數,賢侄見笑了。」秦業嘆了一口氣,面色苦悶道。

  賈珩面色一肅,說道:「哪裡,令嬡重然諾,尚節義,當真是奇女子也。」

  比起寧國府,他出身寧國旁支,家境清寒,秦可卿還能履諾,這就顯得尤為可貴了。

  尤其挺身而出,更是讓人感佩。

  秦可卿如此,他又豈能退縮?

  聽賈珩讚譽之語,秦業笑了笑,看向賈珩,道:「只是賢侄,要如何應對賈家?」

  賈珩道:「賈珍雖為寧國之長,但我同為賈家一脈,其能行之策,左右越不過威逼利誘,若是鬧大,我會先求榮國府的老太太,若事仍不諧,左右不過一場官司罷了。」

  這時代,退婚就是這樣,賈珍雖為寧國長房,但也並非一手遮天,真要逼得他一紙訴狀告到官府,賈家也要頭疼。

  不過,以他估計,真的求到賈母那裡,此事就此打住了。

  秦業性情綿軟,聞言,面帶苦色,說道:「這……豈不是鬧得滿城風雨?」

  賈珩嘆了一口氣,他自是理解秦業這種心態,但如今的他還真的沒有多少籌碼對抗賈家,說道:「秦世伯,那不過是最壞打算,賈珍雖強勢跋扈,但若連族人姻緣都搶奪,西府的老太太一向是憐貧惜弱,豈會容他?」

  秦業嘆了一口氣,道:「只得如此了,只是賢侄凡事三思而行,還是謹慎、周全為要。」

  賈珩道:「世伯放心,珩醒得利害。」

  秦業雖覺得不太妥當,不過眼下也無法,還是與賈珩商定了婚期,待下個月的十五完婚。

  待賈珩一走,秦業又是一陣唉聲嘆氣,回到後院,看著秦可卿,道:「此事恐怕還有波折。」

  秦可卿輕聲道:「爹,既已經答應了人家,怎好輕易改口反悔?我看這賈公子也是個心志高的,你方才聽他之言,也是剛直不屈的性子,若是說不好,恐還多生事端。」

  秦業抬頭,看向秦可卿,搖頭道:「只是他家……比起寧國府來,苦了你了。」

  秦可卿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女兒也不是那貪慕富貴之人,再說寧國府那等鐘鳴鼎食之家,咱們家小門小戶的,也不好高攀,女兒既已許了人,若中途反悔,縱是嫁到寧國府,也要被人指指點點呢。」

  秦業嘆了一口氣,默然不語。

  賈珩出了秦家,臉色猶自明晦不定,他豈看不出秦業心理的糾結,至於秦可卿什麼心思,他一時也拿捏不住,女兒家的心思原就難猜。

  不過,此女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若非如此,也不會入了賈母的眼,得其不住口的誇讚。

  「娶親還需一筆銀子,同時,需得儘快考取功名,否則,哪怕將秦可卿娶回家,也保不住。」賈珩突然就生出一股緊迫感。

  一路無話,心事重重地回到賈宅,剛一進入屋中,蔡氏自是問著經過,賈珩如實相告。

  蔡氏道:「珩哥兒,此事你做得不錯,若那寧國府敢胡來,我就去求問榮國府的老太太去。」

  賈珩道:「婚事與秦家已經議定,現在當務之急,是儘快完婚,以防變數。」

  只要秦可卿過門,賈珍才會偃旗息鼓,至於再有謀算,就只能見招拆招了。

  蔡氏笑道:「哥兒不必擔心銀錢耗費,你成家立業,姑娘在時也留了幾百兩銀子,完親事是夠用得了。」

  賈珩感激道:「有勞蔡嬸操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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