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滿滿一大箱金銀財寶,又看了看李常氏嬌媚的臉蛋,那一臉的茫然,錯愕,還有不知所措。
沈烈一時哭笑不得,便誠懇道:「總鏢頭不必如此。」
可李常氏不這麼想呀!
見沈烈態度堅決,似有些不悅。
心中一沉。
李常氏便有些坐不住了,忙輕聲道:「大人……可是嫌少麼?」
這箱子裡的金銀財寶價值上萬兩,是她在各處莊子裡籌措了好多天才湊齊了,卻未曾料到……
仍是不合沈大人的心意。
一時間。
李常氏惴惴不安起來,在心中嘀咕著,這位大人可真是個怪人,明明是好端端一個年輕男子,可他不收女人,不收銀子,又不賭,不嫖,不好酒……
李常氏覺得有點懵,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官。
此時沈烈也哭笑不得。
他覺得……
自己和這位女鏢頭的三觀差別太大了,簡直是雞同鴨講,這走了一輩子江湖的女子,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巴結他這位大人。
廳中氣氛便有些尷尬。
沒奈何。
李常氏只好命人將箱子抬了下去,有些尷尬的偷看著沈大人堅毅的側臉,眼睛轉了轉便好似恍然大悟。
心中一動。
李常氏生出了一個念頭。
難不成……
他看上素素了?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是一轉,李常氏便只好輕聲道:「大人之意,妾身是明白的,素素雖非妾身親生,可……大人若對素素有意,倒也是一樁好事。」
以這位沈大人的身份來說,如今在君前已是炙手可熱,雖說他早已有了家室。
不過自己也不是什麼顯赫人家,和書香門第也不沾邊,老李家就是個開鏢局的小門小戶。
一個鏢局的小姐,就算是嫁入沈府做妾,倒也不算辱沒了門楣,就算是當外室那也是高攀。
說話時。
她便又試探道:「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哎?」
沈烈啞然,老臉不由得微微一紅。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啥時候看上你繼女了呀?
「總鏢頭多慮了!」
到此時。
沈烈啼笑皆非,這怎麼還說不明白了呀。
咋說不聽!
沈烈便只得站了起來,向著這俏寡婦安撫了幾句:「總鏢頭多慮了,沈某並無此意。」
話說完。
沈烈便急匆匆離去,留下李常氏和幾個丫鬟,在廳中對看了幾眼,都覺得有些懵。
此時。
李常氏又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白皙嫵媚的俏臉刷的一下飛紅,好像又想通了什麼。
他這也不要,那也不要。
李常氏開始在心中胡亂猜測,這位大人該不會……
對她這個寡婦有興趣吧!
咬著銀牙。
李常氏不由得用縴手捉住了素白的衣袖,豐盈的身子開始燥熱起來,說起來這些年來,看上她的權貴還真不少。
可大多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那些人……
垂涎她的身子就不說了,當然同時也看上了這平遙鏢局的諾大產業,然後來個人財兩得。
萬萬沒想到這位沈大人年紀輕輕,竟然愛好這一口,這讓李常氏面紅耳赤,開始在心中胡思亂想了起來。
可是她又不敢說出去,便只好將這念頭強壓了下去,強忍著面熱心跳的滋味站了起來。
「不行……決計不行。」
在李常氏的糾結中,不知不覺之間。
天黑了。
而處於宵禁狀態的大同城,在沉寂中涌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這一晚各衙門燈火通明。
一轉眼。
十來天后。
大戰起。
一場邊境紛爭之後,整個宣大,遼東,密雲一線的明軍突然動了起來,撕毀了大明與韃靼之間的和議,集結了五萬鐵騎。
以雷霆萬鈞之勢越過了長城一線。
鐵騎分三路兵臨歸化城,迅速擊破了韃靼順義王的嫡系永謝部,斬首六百餘級,俘獲人,畜,牛羊三萬餘頭。
而後凱旋而歸。
順義王嚇的連夜逃離了歸化城。
手持戰報。
沈烈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如他所料,大捷是毫無懸念的,可戰報上是這樣寫的。
韃靼永謝部一觸即潰,明軍鐵騎追殺三百里,敵騎逃遁無蹤,明軍遂得勝而歸。
看著這戰報,沈烈眉頭大皺,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和那些年明軍打過的無數次擊潰戰一般。
機動性極強的永謝部扔下了六百具屍體後,其實主力未損,七八千騎逃到茫茫大草原深處去了。
習慣了。
兩百年都是如此。
隨著沈烈放下戰報,那目光變得幽幽,從嘴角溢出了幾個字:「開始了呀。」
從這一刻開始,隨著隆慶和議的撕毀,這萬曆朝開始了長達三十幾年的瘋狂對外戰爭,轟轟烈烈的大時代。
這滋味真是複雜難明。
站起身。
沈烈走到了牆邊,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簡陋地圖,視線從長城一線看到了漠南,漠北,再往西看向了嘉峪關。
又回過頭。
腦補了地圖上沒有的朝鮮,東瀛,中南半島,南洋,馬六甲,最後看向了山海關,遼東,那目光變得灼熱起來。
此刻沈烈心中無比清晰。
「這些仗……」
是這個老大王朝最後一次掙扎了。
可一個念頭。
不可遏制的在沈烈腦海中冒了出來:「倘若……
「來人。」
將目光從地圖上收回,沈烈將護兵叫了進來,沉聲道:「收拾行囊,咱們……回京。」
緊迫感油然而生。
兩天後。
從大同通往京師的官道上,行人,車馬隊都行色匆匆,一場大捷過後這商路反而蕭條了許多。
沈烈騎著馬,與李朝花並騎而行,身後刀十三等人緊緊跟隨,回味著這一趟山西之旅的艱難。
收穫還是不小的。
大同東廠百戶所已經建起來了,又收服了平遙鏢局這個好幫手,手底下還多了一票精銳密探,甚至還有一個整營的夜不收。
有李如松,馬林兩兄弟照應著,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隨著沈烈心情好了起來,往周圍看了看,便向著李朝花奇道:「你妹子呢?」
李朝花忙道:「傷還沒好利索。」
沈烈應了一聲,又道:「你二娘……」
李朝花又趕忙道:「沒來。」
沈烈覺得有些奇怪,也不好再多問,於是一行人繼續前行。
可走著走著。
便又看向了道路兩旁乾涸的水渠,看著大片枯黃的草木,沈烈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心中浮現出一絲不祥之兆。
好心情被破壞無遺。
似乎。
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這是一個大旱之年。
「駕!」
沈烈歸心似箭,趕忙打馬向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