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秋嬋從前伺候裴行淵是一心為了自保謀前程,現在伺候裴行淵便是一心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秋嬋以為,裴行淵對自己如此捨命相救,自己若還是別有目的地照顧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只有為了自己格外重要的人,才能霍出性命相救,秋嬋從此照顧裴行淵就更加盡心盡力起來。
佛山寺清淨隱蔽,拿來養傷是最合適不過的。
秋嬋每日都嚴謹遵循李神醫的囑咐給裴行淵換藥,吃食更是費盡心思地製作,想盡辦法將他的傷處早日養好。
隨著日子的相處,秋嬋對裴行淵的生活習性愈發熟悉,二人漸漸契合起來,裴行淵拿著書籍在書案前翻看,剛伸手,手中就落了本地形圖集。
他側眸,「短短几日,你倒是認識了不少字,還算聰慧。」
秋嬋微微頷首,「奴婢自然是謹遵王爺教誨,日夜苦讀,不敢拖王爺的後腿。」
裴行淵被她乖巧回話的模樣逗得莞爾一笑。
他當然知道這些日子秋嬋白日勤勤懇懇地照顧他,晚上回到寢房內有挑燈夜讀。
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籍,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就這般聰穎的天資說是一個奴僕之家所出,有些讓人不敢相信。
裴行淵淡淡道:「夜裡早些休息,莫要看傷眼睛。」
秋嬋聽出他的關心,頷首應下,卻聽到裴行淵道:「明日我們便要回府了。」
她皺眉,「可是王爺的傷勢並未好全,回府的山路崎嶇,是否不利於恢復?」
裴行淵卻放下了手裡的書籍,「三日後就是大婚了。」
啪嗒一聲,秋嬋手中的書籍落到了地上。
她微微一怔,竟然這麼快就到大婚了?
也是,等王妃入府,她日後便是有名分的侍妾了,雖然她只會是一個賤妾的身份,但也不用再任人隨意打殺。
明明是一件好事,秋嬋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秋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等王妃入府,王爺與王妃便能培養感情,再過個一年半載就能有世子了。」
裴行淵鳳眼中藏著一絲絲迫人的探究,嘴角含笑,「這聽起來倒是沒有半點開心。」
她眼神暗了暗,等穆溫言入府後,她如同小雞崽子的命運就捏在了穆溫言的手中,若裴行淵對自己沒有專寵,只怕又要了穆溫言玩弄的玩具。
秋嬋露出小女兒家的嬌嗔,道:「王妃入府,日後王爺怕是要將奴婢忘記了,哪裡還開心得起來。」
裴行淵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小丫頭近日倒是越發的開竅了。
她的身子坐在椅子的旁邊,他大掌扣住她的腦袋,微微用力,二人便在書案前唇間纏綿。
次日清晨,追風便收拾了行囊,眾人紛紛回了王府。
此時王府中,喜氣洋洋,四處掛起了紅綢,窗上貼著雙喜,滿是大婚的喜慶氛圍。
耀眼的紅色刺得秋嬋眼睛有些發疼。
大婚當日來得極快,東方的天際漸漸泛白,晨曦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秋嬋今日也得跟著一起梳妝等著王妃入府。
國公府和睿王府都是十足的富貴體面,穆溫言的婚儀隊伍熱鬧壯大,占滿了整條永安大街,街道兩旁都是賀喜的百姓。
十里紅妝,花轎華麗,鑼鼓喧天,在眾人的簇擁下,花轎緩緩向前行進,宛如一條流動的紅色河流。
隨著喜娘的一聲及時到,二位新人拜堂後便入了洞房,夜幕降臨之時,前廳的賓客熱鬧非凡。
秋嬋如今被安排到了秋韻庭,身邊跟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只等著大婚過後正式給她位份。
秋嬋看著窗口的喜字,怔然地看著燈火通明的主院,蓮心看著她出神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因此傷懷,只是多餘折騰自己。王爺身份尊崇,別說你了,就連王妃也得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你既然想依賴他而生存,自然是要想明白這些的。」
蓮心勸道,秋嬋默默收回了她的目光,淡淡一笑。
她只是有些不習慣,先前裴行淵與她夜夜相伴,如今看著他入了別的女子房中,秋嬋心底有些異樣。
不過,她只是卑微的地下泥,怎麼能和天上雲的穆溫言做比呢?
穆溫言不僅是他的正妻,有家世背景,又容貌出色,王爺心悅於她,只是時間問題。
「我有些乏了,睡吧。」
秋嬋輕輕撫了撫鬢角,許是在王府中養了一陣,舉手投足之間多了幾分優雅。
蓮心剛剛退出去,秋嬋正準備和衣上床,就聽見窗口有動靜,她一轉頭頓時發現一個男人躺在她床上。
秋嬋驚訝,「王爺?!你此時不該是在王妃的房中嗎?」
「噓。」
裴行淵兩根手指夾住那兩片唇瓣,灼熱的目光在她柔軟的粉唇上停留許久,沙啞道:「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曉,本王大婚當夜不在王妃房中,卻來了你這裡?」
秋嬋連忙捂住了嘴巴,他淡淡一笑,「不是累了嗎?睡吧。」
她一愣,王爺方才就已經在了?
二人和衣而眠,但是秋嬋腦子裡都是在想著裴行淵今夜為何從新房中離開,遲遲難以入眠。
又為何,沒有帶那玉制。
一旁的裴行淵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閉著眼睛,淡淡道:「王妃對本王如何,你身為穆家的人,不是最清楚的嗎?」
秋嬋抿唇,是的,她本就是為了幫穆溫言毀掉這門婚事才入王府,穆溫言對他自然是不喜的。
看來,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分並不多。
忽然,裴行淵轉身,側身躺在她身邊看著她,指尖輕輕一勾她的碎發,「本王知你這些日子改變的目的,沒有人能成為你永遠的依靠,只有你自己。」
秋嬋嬌軀一震,她微微驚訝地看著裴行淵,原來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裴行淵捏住她的下顎,輕輕抬起,「本王且看著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