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吩咐小周子,等待時機去辦的事,一直沒讓他行動。就是因為四妃的冊封禮在即,她不想後宮鬧出什麼大事,平添晦氣。
但現在,時機已經到了。
她看向了菡萏,道:「去傳小周子進來。」
「是!」
小周子進來後,喜氣洋洋地行了一禮:「奴才參見娘娘,娘娘吉祥萬安!」
「不知娘娘有什麼吩咐?」
沈知念掃了他一眼,淡聲道:「可以找個時間行動了,做得小心些。」
小周子心頭一凜,連忙道:「請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會讓人抓到把柄。」
沈知念點了點頭:「你辦事,本宮向來是信得過的。」
這個插曲過後,小周子就退下了。
……
十月十一日。
瑞雪軒。
被幽禁後,簫貴人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滿宮都知道,她被帝王厭棄了,自然不會有太醫過來為她診治;沒有太醫診治,簫貴人的身子狀況就更糟糕了。
如此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因著時不時就心絞痛,簫貴人每日昏迷的時間越來越多。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種恍惚的感覺……
當初在景福宮的時候,知道姜庶人的近況,簫貴人還嘲笑過對方機關算計又如何?還不是沉疴纏身,命不久矣了。
沒有一個好身體,坐上了鳳位也是白搭。
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她就步了姜庶人的後塵……
她如今的狀況,和姜庶人當初何其相似?
簫貴人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她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青黛早已死在了慎刑司,原先在簫貴人身邊伺候的其他宮人,大多都找新的高枝去了。
如今瑞雪軒只有兩個小宮女,以及李采容伺候她。
李采容原以為,自己從一個跑江湖的妝娘,攀上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必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誰知道天不如人願,德妃娘娘不僅變成了簫貴人,還徹底失了寵……
若不是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對方手上,李采容早就想辦法跑路了。
眼下她也只有認命,希望看在她聽話的份上,她的家人能被放過。
簫貴人虛弱地躺在床榻上,緩緩睜開了眼睛問道:「我昨日聽到外面似乎有什麼喧鬧聲,是、是發生什麼事了?」
本來她當時就想問的,可是實在沒力氣。
李采容道:「回小主,昨日……昨日是賢妃娘娘封四妃的冊封禮……」
沒辦法,誰叫瑞雪軒和鍾粹宮挨著,浩浩蕩蕩的儀仗從外面的宮道經過,當然會有動靜傳進來。
這件事就算想瞞,也瞞不過簫貴人。
「你說什麼?!」
簫貴人纖長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身下的床單,一雙眸子裡不見往日的溫柔之色,全是怨毒的恨意:「賢妃那個賤人將我害成了這樣,我落魄至此,她竟還風光地舉行冊封禮?!」
話音剛落下,她就感覺到了胸口傳來的猛烈絞痛,頓時疼得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李采容其實不在意簫貴人的死活,但她擔心對方要是就這麼死了,自己被控制住的家人會沒有善終。
她趕緊上前給簫貴人順氣,勸道:「小主,您就彆氣了,要以自己的身子為重啊!」
「不如、不如,您想想開心的事?」
「比如三皇子去了永壽宮,今後由貴妃娘娘親自教養,又有定國公府做外家。後宮還有哪位皇子,比得過他的出身?」
對簫貴人來說,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了。但這依然不能抵消她對沈知念的恨意,以及心中的怒火!
當然,簫貴人也明白,李采容的話有道理。
事到如今,若她都不重視自己的身體,還有誰會重視她?
她還要在最後的時光,看著三皇子的地位更穩固!
簫貴人只好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我乏了,你先退一下吧。」
李采容擔憂地看了簫貴人一眼,才應了聲「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簫貴人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些年,表兄送給她的銀子,累計起來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她在宮中收買了無數不起眼的宮人,雖然折了不少,但還有幾顆不為人知的暗棋。
只要能給出大量銀子,不信他們不聽她的話。
而且不管落到什麼樣的境地,手中不缺錢財,就不會沒人聽自己的差遣。
還有李采容……那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她之前見識過,短時間內確實難辨真假。
簫貴人知道,這些就是自己最後的底牌了。她必須好好布局,最後再為三皇子做些什麼!
誰知道就在這時,一個紙條輕輕落在了簫貴人的床邊。
她聽到動靜,費力地挪到床沿,抬頭去看時,屋頂已經什麼痕跡都不存在了。
這一刻,簫貴人的後背驚出了一陣冷汗!
她失寵後,瑞雪軒的防守已經差成這樣,什麼人都能潛進來了?
萬一有人想取她的性命,她豈不是活不到明天早上?!
短暫地驚駭過後,簫貴人的心情就平復下來了。
不會有這種可能。
後宮如果什麼事都能靠直接殺人解決,哪還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陰謀詭計?
她再怎麼失寵,也還是貴人。若有人敢在宮中明目張胆刺殺她,陛下必然會震怒,將此事查個天翻地覆!
不是為了替她出氣,而是帝王絕不會容許,宮中有這麼囂張的刺客。不然哪天刺客去刺殺其他人,或者刺殺帝王了怎麼辦?
簫貴人吃力地將地上的紙條撿起來,展開看了看。
片刻後,她的雙手輕輕顫抖著,神色驚疑不定。
因為紙條上說,真正害她命不久矣的兇手,不是當初用髮簪刺傷了她的周庶人,而是柳太后!
是柳太后暗中囑咐太醫,將為她治療的藥,其中幾種藥材換成了外形和氣味相似,對人體卻有著致命傷害的!
柳太后做事不留痕跡,這張紙條的主人也是意外發現了此事,並沒有掌握證據。只是不忍見簫貴人臨死,還認錯了仇人,才將真相告訴她。
信不信,就是簫貴人自己的事了。